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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我婆和我 潘军

 乡野518 2015-03-30
偶尔的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我一下子勾起了对曾经待我恩重如山,早已离我远去天堂的我爷、我婆与我相处的日子和岁月的回忆和怀念......

   我的妈妈,一个贤惠而美丽的农家女子,在生下我这个家中第四个男孩子之后就被可怕的恶性肿瘤-----子宫癌所困扰、折磨,常年住院医治,倍受病痛的摧残,让我早早就离开她的爱抚和关爱。所以直至当我六岁多永别妈妈时,对其的印象就极为模糊和含混。但不清的记忆中依然有的是母亲对我这个最小孩子的依恋和不舍。送走了妈妈的我,回到刚刚报了名还没有分班就耽误几天的学校时,清楚地记得校长的苛刻和责难,在我幼小的心灵之中就对其记恨许久、排斥不容,直至工作以后成为同事也依然不能释怀。由此也就完完全全的把我们推给了与我们一起生活的我爷和我婆身边,让我的童年和少年生活享受到了常人少有的疼爱和温暖。

    我爷我婆有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靠在县城挑着担子卖小吃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当所有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之后他们就随最小的儿子、我们的父亲生活在了一起。艰苦一生、勤劳一世的爷爷和婆婆本该颐养天年、安度晚年,但最终并没有的那样幸福,美满,而是随着我们的苦难继续着自己未竟的人生,给了我们莫大的关爱和温暖。

    记得年老而刚强的我爷我婆,面对小儿子家中日子的窘迫、家境的不幸和无依无靠的四个幼小孩子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依然担当起了帮助父亲料理家务、关照我们和分解痛苦的责任。年老的爷爷靠拔草养猪补贴家用,我婆瞪着老花眼承担起了对我们的缝缝补补的活路,苦难日子里破烂的衣裳加之疯疯颠颠的孩子们的疯狂可以想象得到我婆的忙绿和繁重。记得在与爷爷拔草的时候,在公私合营后的工农食堂工作的父亲送来两个夹了腊肉的馒头、这在苦难的上个世纪70年代是何等的奇缺之物呀。,当我狼吞虎咽的吃掉自己的一个时,看见爷爷手中依然还有掰下的半个等我去吃时欣喜若狂,后来长大懂事之后才品味出我爷的怜悯和体贴之情。加之在我左臂伤残,做了手术之后我爷极力要用自己少的可怜的私房钱给我订羊奶、补身子,只因我厌恶羊奶的膻气而只好作罢。

    生活在农村,日子稍微比地处城郊、没有劳力、口粮奇缺的我们好的两个姑姑,在我们困难的日子里给了她们能够给的帮助和关照,但都处于困苦的年代中所有的帮助都显得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我的父亲微薄的工资几乎都用于购买黑市粮也难以应付一大家人的吃饭问题。所以有好一阵子长时间我们在吃高粱粥,致使年迈的爷爷大便不下,痛苦异常。但他依然一声不吭,节衣缩食,尽己所能的给我们创设能够创设的生活空间。姑姑隔三差五送来给我爷我婆吃的白面馒头、饼子往往成为我们充饥的难得一见的美食大餐。就这我爷看到姑姑的孩子来了还喊:回去、回去,你们吃了我孙子吃啥?害怕老表在家吃饭,情理不通中尽显我爷对我们的关心和大爱。作为最小的我整天厮守在我婆的身边,只要用手指指张开嗷嗷待孵的空空的小嘴,我婆就会一边说着“没有了、没有了”,一边小脚惦着去自己的箱子中给我取来或多或少的一点馍馍......所以当我读书读到孔乙己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我婆,没有会意的欢心和开心的笑容,有的只是暗暗地怀念和苦苦的伤感。

    作为我婆宠爱的我,从小到我爷我婆去世,我们就住在同一张土炕上,有着苦难生活中难得的快乐和开心。睡前我会让我婆给我讲故事,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讲的时候我婆就会取笑我:东故经、西故经、我讲故经给驴听。然后我们就在哈哈大笑声中进入梦乡。偶尔当我疯狂一天、疲惫不堪的给我婆说咱睡吧时,我婆就会故意取笑着说:我们不是睡着在干什么?然后我爷就会疼爱有加的说我娃乏了,一天天啦,睡吧睡吧。曾几何时年少的我多少次畅快淋漓的在梦乡中将我婆泡在“洪水”之中,让人哭笑不得......有时眼睛不好的我婆收拾自己幼时所缠的小脚时会有刮伤、流血,吓得我缩在一边不敢去看,我婆则没事一样的开怀大笑。即使我有儿有女的姑姑来看我爷我婆,我都依然和我婆在一个被窝里,头并头、肩靠肩,姑姑则和我们打对的睡在炕脚.......

    最早离开我们的是我那苦命但很刚强的爷爷,几经痛苦不舍而怀着不能瞑目的情怀撒手而去。看着爷爷难过的表情还口口声声说咋不早死早托生的我婆,这时惊人的显示出口是心非的内心,嚎啕大哭、泪流不止。即显露出对我爷的留恋和不舍、更显出了自己的孤独和脆弱。要求我的父亲将我爷葬埋在窑洞背后的我家自留地里,不明就里的父亲尊其所说,后来因为土质疏松而不得已只好改葬在生产队的公墓里。以后我们才知道小脚的我婆想着看我爷时的方便和容易,由而我们事后还时常庆幸墓地的改变,否则我那可怜的婆婆一定会三天两头的蹒跚而去,去看我那一去不返的爷爷,洒下伤心难过的眼泪,该是多么的让人揪心不已。

    爷爷的远去给我婆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和致命的摧残,精神一下子显得萎靡不振,时常会一个人发呆失神。这时我的大姑来到了她的身边,陪伴在她的左右。旧社会早婚早育,让我依然小脚的大姑和婆婆出去闲转时常常有人会误以为是姊妹俩,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偶尔也会给我婆带来些许的开心和快乐。这时的我们长大、上学忙忙碌碌中或多或少也让我婆有点失落、寂寞,开始可以支配自己的我婆有时也会到两个姑姑家小住一阵,但都不会太长就会说我要回去看我孙子......敲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滑落下来、酸楚之情激荡胸间。

    应该是在我在上初中的时候,知道会来但不愿想的事情还是如约而至。一天傍晚在大姑家小住的我婆被急急忙忙送回家中,痛苦不堪、难过异常的我婆坐在土炕的中央,周围是围坐一圈的我们弟兄四人和其它亲人,一边呻吟,一边说这说那的我婆突然拉住了我,交给了她和我爷的木箱钥匙,告诉我有五毛钱给我留着......汹涌的泪水又一次让我陷入难以自抑的痛苦之中--那时、此时。可惜年幼无知的我让那五毛钱早早就变成了心仪已久的小刀,没有多久就丢失的无影无踪......

    记得邻居阿姨常年卧床不起、神志不清中需要孩子的关照和服侍,让她看后笑说不雅、难为情、拖累孩子。所以我婆走时就干净利落,没有给亲人带来任何麻烦,但给我们留下了无穷的痛苦和思念。她和我爷合葬在了一起,那个山坡很高也很向阳,不远处就有我那早逝的母亲和他们择邻而居。生活在山脚之下的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会尽收眼底。有意无意中我会眺望在山坡而眠的亲人,知道他们在注视着我们的生活,就像我们依然怀念他们一样。看着日渐宽松,幸福充实的日子,我们有时会想我爷我婆咋不再多活一阵子,可以尽情享受一下日渐好转的美好生活?同时也好让我们尝还他们的关爱之情和扶持之心,报答他们的殷殷爱意和温暖陪伴。

    许多年后,当不吃不喝二十余天不能自拔、在痛苦之中奄奄一息的我的父亲,在我按照惯例十月一送棉衣给我爷我婆还有我的母亲化纸、送衣之后的第二天,就撒手人寰,远走天堂,是我祈求亲人接纳的结果?还是母亲对父亲的包容?或许也是我爷我婆对儿子的怜爱之心使然?说不清、道不白的大千世界,你是在何种无形但有意的力量之下在支配、来左右我们的人生?!

    逝者已经安息,生者仍要前行。你们的后人会怀感恩之心,缅怀你们的过去,教诲我们的后人,传承你们的精神,走好我们的前程。又一次生活在一起的我爷我婆,我的父亲母亲,祈祷我们的生活平安、吉祥、幸福吧,每到清明、冬至、十月一、还有元宵节,就会看到坡下的家人向你们走来,挂纸絮、化纸钱、送冬衣、点灯笼,告慰九泉之下的你们--我们永远的亲人。

                                     

                     2010年6月30日23点50分止笔于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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