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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天山

 昵称11094065 2015-03-30
100年前,全世界大约还有10万只老虎,大部分栖息在亚洲区域,其中,中国是虎的主要栖息地之一。 然而,由于森林采伐、农业开垦、城市扩张等人为活动的影响,老虎的栖息地面积急剧下降。目前,全球野生虎仅存3500只左右,而作为虎的起源地,中国野生虎仅存50只左右。
 在中国,最早消失的是新疆虎。1979年在印度新德里召开的国际老虎保护会议上,宣布新疆虎已于1916年灭绝。而这,距离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斯文·赫定在罗布泊发现古楼兰废墟和新疆虎并向世界发布,仅仅过去16年。
 10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很难想象新疆虎曾像俄国军官普尔热瓦尔斯基报告的那样“像伏尔加的狼一样多”,它们为我们留下的唯一物证是陈列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国立民族学博物馆的一张虎皮。亲见过这张虎皮的学者杨镰在《塔里木的神秘话题——新疆虎》一文中写道:“1990年夏天在斯德哥尔摩,我……寻访中亚探险家斯文·赫定的遗迹。让我流连忘返的是赫定的5万封信函、5000件绘画;使我惊叹不已的是一张色彩斑斓的新疆虎皮,那是1900年初斯文·赫定在尉犁县英库勒(英格可力)营地,向罗布猎人买的。这未成年的公虎生前有220磅。由于是毒死的,所以皮张相当完整。……也许,这就是新疆虎仅存的遗蜕了。”
 普尔热瓦尔斯基,这个临死还要穿上野外考察衣服并在墓碑上写上“旅行家普尔热瓦尔斯基”的俄国军人,也一直期望捕获一只新疆虎并把它们制成标本,但他在和新疆虎的斗智中彻底失败了,反而赔进去一条狗和两头牛。 
 除了这张虎皮,新疆虎留给我们唯一的影像只有1899年9月,斯文·赫定所留下了一张速写:一只虎困在罗布人的陷阱里,左前爪被一个圆形的夹子夹住,卧在丛林边仰天悲啸。
  这,也几乎象征着新疆虎的命运。
  1927年底至1928年7月,德国探险家艾米尔·特林克勒来到新疆考察,,已经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在《未完成的探险》一书中他记载:“(1927年12月25日)大约11点,我们到达一个茂密丛林,那里的芦苇长得如此高,以致于即使从骆驼背上人们也看不到远处。我在前人的游记中读到玛拉巴什(今巴楚)的丛林中仍有老虎出没,而且我们前天遇见的牧羊人证实了这一点。然而,我们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与其遭遇将是令人极为不快的事,因为我们随身没有带枪。后来我发现自从见到老虎出没,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一个猎人告诉我,最后一只老虎是大约12年前被打死的。不管怎样,我本人认为完全有可能仍有几只老虎生存在叶尔羌河两岸的丛林中。”
  1934年,斯文·赫定的第三次罗布泊之旅,未见新疆虎的踪迹,他首先预言其面临灭绝的危险。在《游移的湖》中他写道:“亚洲万兽之王孟加拉虎(这里的孟加拉国虎就是新疆虎)过去曾出没在塔里木河中游的森林中,现在却有灭绝的危险。1899年和1900年,我曾两度在河岸上看到他们的踪迹,但后来英格可力地区(英格可力位于今塔里木河下游尉犁县境内——引者注)的猎虎人用剪子夹猎到几只。我从一位猎人那里买到两张虎皮,老虎就是不久前在浓密的芦苇丛中捕获的。在孔雀河上,我们从未见过兽王的一丝痕迹,当然也不可能指望它出现在空阔的荒原。”
 与他同行的瑞典医生赫默尔还专门就新疆虎做了调查,结果所有被问到的罗布人都说近二三十年间从未见过老虎,只有一个人告诉他:“10多年前,最后一只‘老得不能再老’的新疆虎沿河岸林地向塔里木河上游走了。”
 关于新疆虎的灭绝时间,却一直众说纷纭。虽然1979年,在印度新德里召开的保护老虎国际讨论会上宣布,新疆虎已于1916年灭绝,此后有关新疆虎的记载仍不绝于书。
《巴音郭愣蒙古自治州州志》载:1960-1962年州境内有单位曾使用枪支狩猎老虎等野生动物,经过这次大规模捕猎,巴州境内的老虎才在尉犁县和若羌县罗布泊一带绝迹。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的动物学家谷景和教授同样认为,新疆虎的绝迹在60年代前后:“我最后一次见到老虎是在霍城,那一次猎获的老虎制成了标本”。   
  关于新疆虎的传闻还包括:20世纪50年代,新疆尼勒克县的哈萨克族牧民曾捕杀过一只新疆虎;20世纪80年代,在新疆塔城地区和布克赛尔县有居民捕杀了一只新疆虎,并吃了虎肉;1983年,塔城某边防哨卡一名战士曾亲眼见过一位牧民捕获一只新疆虎;2001年,有人称在天山一带发现类似新疆虎爪印的可疑动物痕迹……
  少数专家甚至一直坚信,新疆虎在过去是虎种群中数量最多的,生活范围也是最广的,它可能并没有灭绝。但至今却没有新疆虎的照片影像资料或毛皮、标本等有力的物证可以证实它的存在。
  新疆虎是否还有遗存,仍然扑朔迷离。大约200万年前,今天的中国南部出现了地球上第一批老虎,然后逐步向东西南北四面发展。向西的一支,通过蒙古、我国内蒙、新疆和中亚抵达伊朗北部和高加索南部直至土耳其,这就是新疆虎的祖先。
  作为唯一生存在荒漠中的虎,新疆虎曾广泛分布于天山南北。其中,准噶尔盆地、塔里木盆地边缘的河湖地带及天山北麓的伊犁谷地为其主要分布区域,主要生活在胡杨林或芦苇湖之间。对此,乾隆三十七年(1772)《回疆志》记载:“虎,回地(清代设咯什噶尔参赞大臣管辖南疆8城: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包括今和田地区、喀什地区、阿克苏地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清代统称之为“回疆”)山谷并无树木,平地胡桐树木并芦苇最多,竟有方圆数十里,丛密人迹不到之处,虎俱藏于其内。”
  新疆虎的体型和毛色与孟加拉虎较为接近,体重仅100多公斤,只有东北虎的一半。《回疆志》中写道:“(新疆虎)较内陆之虎身小,毛色淡浅。”普尔热瓦尔斯基在《走向罗布泊》中对此也有记载:“南疆老虎的体型和印度虎差不多,身上毛的长度介于短毛的华南虎与长毛的东北虎之间。”
  新疆虎的最早记载见于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舂山(舂山所在的位置,说法不一。一种说法为为今帕米尔高原地区,另一种说法为今天山南段),百兽之所聚也,飞鸟之所栖也,爰有□兽,食虎豹,如麋而载骨,盘□始如麕,小头大鼻;爰有赤豹、白虎,熊罴、豺狼,野马、野牛,山羊、野豕。”
  有关新疆虎的历史文献,以清代最多。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始编纂的《西域图志》,在“土产……羽毛鳞介之属”中称,天山北路准噶尔部乌孙(今伊犁)地区:“其兽则有虎,名巴尔。”天山南路:“虎名约勒巴尔斯”。
  《伊江汇览》编撰于乾隆四十年(1775年),为伊犁地区首部方志,其中也提到伊犁地区“兽中有虎” 。
   除大量历史文献外,此时,一些旅居新疆的官员、游客,所著文集、游记、日记等文献也记录了新疆虎的一些情况,林则徐在伊犁期间曾在日记中写道:“回人毙一虎,献于庆参赞(庆昌,时任伊犁参赞大臣)处,剥皮取骨,将以煎合为胶。”在《乙巳日记》,他还记载了道光二十五年(1845),他在叶尔羌河下游所见的情景:“此数程皆树木蓊郁,枯苇犹高于人,沿途皆野兽出没之所,道中每有虎迹,因此次随从人多,兽亦潜踪而避耳。”
   清代诗人萧雄赋诗说,“密林遮苇虎狼稠”,他还进一步指出,“虎之身躯较南中所见者微小,而凶猛亦杀,不乱伤人。”
   在这些人中,对于新疆虎的记载以裴景福的《河海昆仑录》最为详细。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裴景福谪戍新疆,他自广州出发,途经江西、安徽、河南、陕西、甘肃等省,历时一年有余,方抵达终点新疆乌鲁木齐。裴景福一路上走走停停,后来他将自己一路上行进的艰难、所目睹之风物及所吟诵之诗作结集整理成了《河海昆仑录》一书。在途经哈密三道岭时,他写道:近天山多虎狼,而尤为牲畜害。昨见猎虎者,大如岁馀犊,额上王字,初画不显,毛文稍斜……虎性善疑,与人遇必惶惑却顾,人能恭如庄如尸以待之,虎未有先施爪距者,若张惶跳躁动,乱发火器,即中要害,亦必反捕,人与俱死。西人遇虎,怒目张拳,兀如木石,虎每其嗅面而去。”
  此外,在新疆档案馆珍藏的吐鲁番档案中,有一光绪二十七年的新疆呈贡档案,贡品有五张葱岭虎皮。档案载称,这五张虎皮猎自巴楚等地,实为新疆虎。
  尽管,天山南北均有新疆虎的记载,南疆却明显多于北疆。《新疆纪略》(又名《珠华亭纪略》,记事止道光二十六年)其中有南疆多个地区“老虎甚多”的记录:“又有库尔喀拉乌苏(今新疆乌苏)地方所出者……并黄羊、狐狸、野猪、野驴子、野骆驼、老虎等类也……再叶尔羌地方并无出产,系回子八城之省会也……惟有野猪、老虎甚多也……再英吉沙尔……又有獐、豹、野鹿、野猪、老虎等类……又有巴尔楚克所出者红铜、硫磺,野牲老虎甚多……又有喀喇沙尔所管之克尔里地方……老虎甚多,大路上常往来行走。”而在该文献的其他部分并未提及北疆的虎。
  这一点,普尔热瓦尔斯基在《走向罗布泊》中也曾提到:“我们在亚洲内陆旅行过程中,只在新疆遇到过老虎。新疆北部的伊犁河谷老虎比较多,在天山脚下、西湖(乌苏)附近和木固尔台沼泽的芦苇丛中有时也可以遇到老虎。但是总体上说,北疆的老虎较少,而南疆的老虎则比北疆多得多,大片的原始森林为老虎提供了安全、隐蔽的场所。”

在外国探险家中,最早记载新疆虎的是乔坎·瓦里汗诺夫,他在《准噶尔概况》中记载,“在亚高山地带,我发现了虎、雪豹、野猪、野鸡、地鸨、欧斑鸠等,上述这些动物也栖居在平原地带。”瓦里汗诺夫是哈萨克中玉兹(玉兹为哈萨克部落)汗阿布赉之孙,被沙俄收买后,于1858年下半年至1859年初到喀什刺探情报。
  1876年,俄国军官库罗帕特金奉命到南疆考察搜集情报,在此后出版的《喀什噶尔:它的历史、地理概况,军事力量,以及工业和贸易》一书中,他曾写到:(1876年)11月28日,从喀喇克勒臣堡到楚尔戛堡,行程十八俄里。上述两堡之间的道路在森林间穿行,有的地方森林极为茂密,甚至在落叶时节也看不到五十步以外的地方;这是一片老林子,但建筑用材很少。离喀喇克勒臣六七俄里处,路旁有一个用四根柱子搭成的棚子,供行路者宿夜,棚子可以防备老虎,据说这地方在温暖时节老虎很多。”
 但在他们的记述中,并没有关于新疆虎的更多有价值的信息。第一位详细记述新疆虎并激起后人的兴趣的则是十九世纪最著名的探险家和旅行家普尔热瓦尔斯基。普尔热瓦尔斯基于1876年—1877年、1883年—1885年两次到新疆探险,他首先向西方世界报道罗布人的存在的同时,也在其著作中详细记述了新疆虎的情况。
 1876年深秋,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抵达渭干河与塔里木河交汇处以东的阿赫塔尔玛村,在这里,他记录道:“村周围全是森林,鸟儿群集,芦苇丛生,相传草丛中常有老虎出没,甚至说老虎比狼还多,老虎以野猪和牛羊为食,不伤害人类。但当地居民十分喜爱收藏虎皮,他们要想得到虎皮的办法,通常使用毒药做毒饵,使老虎误服后致死。”。而他在这里宿营的第一晚,就几次被虎啸惊醒。天亮后,他就出门寻捕,却一无所获。在此逗留的八天里,他也再未见到老虎的踪影。
 1885年2月初,普尔热瓦尔斯基再一次来罗布泊岸边的新阿不旦村考察,他看到:“早在古代就已消失的楼兰古国周围,沙漠静悄悄的,即便是这个有人居住的村落周围,湖区也是死一般的沉寂,偶有野猪出没于芦苇丛中,或遭到老虎的袭击。”
 这一次,普尔热瓦尔斯基的猎虎行动同样毫无收获,反而赔进了自己的一条狗和当地居民的两头牛。事实上,他离成功只差一步。他们每天晚上将白天猎获的小动物放在空地上引诱老虎,人躲在旁边守候。一天深夜,老虎果然出现了,可是枪手却没有打中。
 1885年10月,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从麻扎塔格山(今墨玉县境内)北行到和田河下游,沿途中,他们不时可以发现大马鹿、老虎和野猪的脚印,不过,即使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希望能够到捕捉到老虎或其他动物,最终的战利品却只有一头野猪。
  在即将告别塔里木盆地时,他不禁感慨:在和田、策勒、于田等大片绿洲周围,随着许多茂密的森林遭到毁坏,渐渐看不到老虎了。现在老虎最多的地方在塔里木盆地的塔里木河、罗布泊、和田河、叶尔羌河、喀什噶尔河流域,当地居民把老虎叫作居勒巴鲁斯。
 事实上,当1885年2月初,普尔热瓦尔斯基来到罗布泊新阿不旦村,他已经注意到,1877年,当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罗布泊宽度还有两三公里,而现在整个罗布泊的水位降低了,面积也减少到一半以下,罗布泊正在逐步走向干涸。
  在这种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的情况下,以前即使饥饿也不会去袭击人的老虎开始不顾一切,罗布泊居民告诉普尔热瓦尔斯基:“几年前在塔里木河边的阿赫塔尔玛村,牲畜围栏里的羊几乎每天夜里都被老虎所伤害,而且老虎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大清早悄悄进入羊圈把羊咬死,正在它准备就地吃掉羊时,有两个村民持枪跑过来,老虎见到人以后赶紧扑过去,把其中一个人的头部按住,用前爪抓得那人满脸是血,另一个人见状立刻跑掉了”。
尽管普尔热瓦尔斯基的猎虎行动一次次以失败而告终。通过观察、围捕以及同当地人的交流,对于新疆虎的习性,已经很少有人比他更加了解。
  在《走向罗布泊》一书中,他甚至饶有兴趣地为读者介绍了新疆虎的习性:老虎的生活规律与大多数猛兽相同,喜欢夜里出来活动。白天,它们躲在密林之中,除非在它肚子很饿时才出来寻找猎物,而且活动区域一般远离人类居住的村镇。老虎走路时非常小心谨慎,不会踩断树枝发出声响,在它穿过浓密的芦苇丛时,会把头低下像蛇一样爬行,有时一边嗅探着地面上的气味,一边侧耳静听,注视周围的动静。据当地的居民说,老虎一旦发现猎物,会立刻巧妙地向前靠近,并突然来一个十几米的大跳跃扑向猎物,第一次抓不着,再来较短的第二跳,或者更短的第三跳,如果跳过三次仍然抓不到猎物,它就不再跳了。据罗布泊的居民解释,因为这时老虎已经累了。抓住猎物后,它会先把猎物摔死扔下不管,如果是马或牛这样的大型牲畜,它会杀死后先留在现场或者拖进密林中先藏起来,除非饥饿难耐,否则不会立即吃掉猎物,而是等到太阳落山或者半夜来吃,一次吃不过次日会再来吃,但不吃腐烂的肉。老虎的吼声很大,断断续续,听起来很凄惨,但老虎很少吼叫,只有在它发怒,例如猎物逃跑的时候;老虎的发情期在秋天,初春,雌虎产下二到四只幼仔,有时多达六只。据当地的居民说,要是生下六只虎仔,母虎就会把其中的二只吃掉。新疆南部的居民普遍认为,当地的老虎即使饥饿也不会袭击人类,当它与人相遇时,一般会装着看不见远远躲开,只有受到枪伤时才会袭击猎人。
  他还注意到,新疆虎最感兴趣的猎物是野猪,其次是当地人饲养的牛羊,当牲畜夜里被关进黄土或芦苇做的围栏时,老虎会悄悄走进去,拖起猎物就走。此外,他还发现,在新疆虎的食谱中,还包括西伯利亚马鹿、野兔、大雁以及雏鸭。他还听说,在新疆虎的胃里甚至发现过鱼骨头。
 当地猎人还告诉他,老虎还会模仿雄马鹿呼唤雌马鹿的声音,来诱捕这种警觉性极高的动物。不过对于这种说法,普尔热瓦尔斯基却半信半疑。
 普尔热瓦尔斯基也细心地观察了罗布人的猎虎方法,他发现他们最常用的是将毒药马钱子抹在肉上,等老虎中毒死去或者跟踪杀着它们,等到药性发作时才捕获,或者秋天将老虎赶进水里,然后乘驾着小舟追赶,等当老虎精疲力竭进行捕杀。不过,当地的居民告诉普尔热瓦尔斯基,春秋两季,湖上的冰很薄,容易割伤爪子,老虎绝对不会在冰上走。只有当冰足够厚或者冰完全融化后,老虎才会下湖觅食。
 不过,当地人在面对老虎时,显然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在《走向罗布泊》中,普尔热瓦尔斯基记录下当地人告诉他的几个故事:有一年冬天,六个猎手在芦苇丛中的小空地中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并摆好了阵势。可是当老虎快要出现时,他们又胆怯了,其中一个人不顾严寒脱下了袷袢挂在芦苇上,想让老虎错以为是人而扑过去。老虎果然出现了,它却不动声色地跳过有人埋伏的空地,向那件挂着的袷袢扑过,袷袢掉了下来。刹那间,谁也来不及开枪,而远处的同伴又以为是同伴受伤,急忙跑过来抢救,老虎乘机逃之夭夭。另外一次,几个猎人将一只老虎逼到了一片四面环水的芦苇丛中,一些人在岸边大造声势,准备把老虎赶下水,另一些猎人则在另一边岸上埋伏起来。老虎被逼到岸边终于下水向对岸游去,对岸的猎人这时却大惊失色,忘了开枪。老虎从容不迫地游到对岸,藏进一片芦苇丛中。
 罗布人普遍都有狩猎的习俗,他们猎虎的主要目的却不是食用,而是为了虎皮。斯文·赫定就曾在当地人手里买到两张虎皮,在《罗布泊探秘》中他写道:“1899年和1900年,我曾两度过河岸上看到它们的踪迹,但后来英格可力地区的猎虎人用剪子夹猎到几只。我从一位猎人那里买到两张虎皮,老虎就是不久前在浓密的芦苇丛中捕获的。”
  人类对于新疆虎的猎杀显然是导致新疆虎数量减少的一个重要原因。1899年9月,斯文·赫定的第二次罗布泊之旅,在顺叶尔羌河去往罗布泊的途中,一位牧人告诉他,这里已经很久不见老虎了。成为
  1901年4月,斯文·赫定到达喀拉库顺,与当地人的交谈中也提到老虎的减少:“这位当地人还告诉我们在过去两年来,卡拉库勒湖的岸边没有出现过老虎。”
  而当地人将过去两年来老虎减少的原因归结为蚂蚁:“他们说,母虎产崽时,总是选择没有蚂蚁的地方,因为成千上万的蚂蚁会围住小虎崽向它发起进攻,直到最后把小虎崽杀死。当地人把过去两年来老虎没露面的原因归于此,因为这里蚂蚁的数量比过去大大增加了。”
  虽然难以置信,斯文?赫定却相信了这种说法,因为这是出于罗布人之口:“他们非常朴实,想象力也非常有限,如果没有实际事实做依据,他们不会编造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是蚂蚁杀死了新疆虎!曾数度到塔里木考察的杨镰先生也认为这个说法绝非无中生有。在塔里木考察的时候,他曾有意留意这种传说中的蚂蚁。他说:“它们比一般的蚂蚁略大一些,颜色奇异,在阳光下有些透明,肚子中间有一嘟噜淤血,它们在丛林中发现死尸或者动物产崽的地方就会蜂拥而至,吞噬死尸的血肉或者动物的羊水,因而许多动物产崽前都会找一个蚂蚁少的地方。”
  而根据动物学相关研究,这种说法并非没有可能。蚂蚁是地球上种类繁多、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昆虫种类,由于蚂蚁能进行群体捕食,所以不仅能捕食植物及体型较小的昆虫,而且也能捕食体型比自身大数倍甚至数百倍的动物。虎的发情交配期一般在11月至次年2月,春末产仔。这一季节正是蚂蚁的活跃期。因而,如果当地分布有肉食性蚂蚁,虎崽极有可能遭受到蚂蚁的袭击。
  新疆的罗布泊地区有没有肉食性或杂食性的蚂蚁?中国蚂蚁分类的具体研究开始较晚,至1995年才出版了《中国经济昆虫志·膜翅目·蚁科(一)》一书,内容比较简略,而且并有提到新疆分布的蚂蚁,新疆蚂蚁的区系研究尚未有过系统调查及研究成果,更不用说罗布泊地区。 
 1992—1993年,。陕西师范大学的夏永娟对新疆及其邻近地区蚁科的3亚科、17属、57种昆虫进行了标本采集、系统描述和测量、绘制种的特征图,并进行分类研究。虽然其采集标本的地点并未涉及罗布泊地区,但其邻近地区的蚂蚁资料亦可提供参考。其中采集自哈密的切叶蚁亚科火蚁属追踪火蚁的特征与杨镰研究院所描述的蚂蚁最为相似,这种蚂蚁“头和体光滑……体黄色,头部和腹部黄褐色”,如果放到阳光下,其“头和体光滑”、“体黄色”的特征最接近“有些透明”的说法,而“腹部黄褐色”则最接近“肚子中间有一嘟噜淤血”的特征。据查,火蚁属为小型或中型蚂蚁,从热带一直到亚寒带都有分布,属杂食性,其毒液中的毒蛋白会造成被攻击者产生过敏而休克死亡的危险。除了对土栖动物造成严重伤害外,最厉害的是能将泥土中的蚯蚓捕食殆尽。其群体捕食的能力,可以捕食数倍于自身的较大动物。如果罗布泊地区分布有这种追踪火蚁,最有可能对老虎的繁殖过程构成威胁。

 即使这种可能存在的话,蚂蚁也只能对新疆虎的存在造成威胁,新疆虎灭绝的真正原因是生态环境的恶化。
  新疆虎的主要栖息地罗布泊,《山海经》里曾描述它“东望坳泽,河水所潜也,其源浑浑泡泡”,《后汉书》形容它“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世居罗布泊的罗布人则是“皆水居打鱼自活”。
  清朝乾隆二十三年(1760年),罗布泊尚“地甚宽广,林木深密”。然而经过历代中央政权对塔里木河流域大规模的屯兵和开垦,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罗布荒原的生态环境已严重恶化。
  1885年2月初,普尔热瓦尔斯基来到罗布泊新阿不旦村,他已发现,1877年他到这里时,罗布泊宽度还有两三公里,而现在整个罗布泊的水位降低了,面积也减少到一半以下。至于湖水减少的原因,“据当地居民说,湖水3年以前就开始减少了,这当然主要是指从塔里木河流下来的水减少了”。曾经养育了罗布泊人几个世纪的罗布泊,“水呈浅红色,当地居民说,那儿水的味道咸得发苦”。罗布泊周围是“寸草不长的盐碱滩,地表像水波凝固一般泛着涟漪”,因而普尔热瓦尔斯基断言,“罗布泊正在缓慢地,不断地缩小,换言之,罗布泊正在逐步走向干涸。”
  在这种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的情况下,老虎开始主动伤人,人类也加剧了对老虎的捕杀。 
  环境的恶化,加上人类的捕杀,新疆虎开始走向了一条死亡之路。
  1934年,斯文?赫定再次来到塔里木时,再也没有见到过兽王的一丝痕迹,他作出了新疆老虎已经绝迹的判断。
  在此之后,尽管依然有新疆虎的记载,然而,1916年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新疆虎。
  1903年,日本大谷光瑞探险队的渡边誓信一行行至和田河下游以北的胡杨林中时称这一带老虎非常多,1904年,德国东方语言学教授艾伯特·范·勒克可在他的考察报告中也提到了新疆虎:“特别是近巴楚、石河子、玛纳斯和罗布淖尔各地,有极多的芦苇,可作雉和胆小的虎的的藏匿地。在这些地方,地面看起来似乎像被犁耕了似的,其实那都是野猪的工作成绩,此种野猪虽能自卫,但虎狼们常捕食它们,胆小不为人害。” 1918年,乌苏县知事邓缵先撰修县志,记载南山尚有虎。1916年10月16日至次年12月16日,谢彬以北洋政府财政部委员的身份,前往新疆及当时尚属中央的阿尔泰特别区调查财政时撰著了《新疆游记》也有新疆虎的记录,1931年,著名学者杨钟健随中法考察团至绥来县(今玛纳斯县)考察,记录“据说以北丛林深处,尚有虎及其他野兽”;1935年,王醒民刊发《新疆之农牧与生物》一文中说,新疆虎产于天山南北,尤经绥来与塔城喀图山较著,皮毛甚丰,每张虎皮值银30两。但显然这些记载多为传闻,作者本人并没有见到过新疆虎。
  接下来,关于新疆老虎的消息更加真假难辨。
  20世纪50年代,尼勒克县的哈萨克族牧民曾捕杀过一只新疆虎。
  1956年—1959年,前苏联地理学教授穆尔扎耶夫参加中国科学院新疆考察队时称玛纳斯河还有虎。
 《巴音郭愣蒙古自治州州志》载:1961-1962年州境内有人用枪打到过老虎。
  20世纪80年代,在新疆塔城地区和布克赛尔县有居民捕杀了一只新疆虎,并吃了虎肉……
  关于新疆虎灭绝的时间,同样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有人说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的动物学家谷景和教授认为新疆虎的绝迹应该在60年代前后:”我最后一次见到老虎是在霍城,那一次猎获的老虎制成了标本”。
  另有少数专家则一直坚信,新疆虎在过去是虎种群中数量最多的,生活范围也是最广的,它可能并没有灭绝。但至今没有新疆虎的照片影像资料或毛皮、标本等有力的物证可以证实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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