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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婉艺
公司报道第一天，小楼遇到了自己心目中无数次勾画过的男神。 二十三年了，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一个人，正是自己梦中情人的样子。 这位男神同学，有着她从小喜欢的动漫男主般清晰的脸部轮廓，浓浓的眉毛和高鼻梁，还有她最喜欢的内双眼皮和小麦色的皮肤，就连爱穿暗色系的毛衫、搭直裤脚的牛仔裤，都和她曾经的想象如此一致。 最让她无法抵挡的，是男神的头发每天都很干净，好像每天早晨都洗头的样子——小楼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看到，说男生看女生，眼神落得越低品味越高，而女生看男生，则恰恰相反。之后小楼就养成了看男生先看头发的习惯。虽然经常不经意间在电梯里遇到公司那群IT男，一个个背上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星星点点，看到小楼直反胃，恨不得弃电梯而走楼梯，但从在电梯里遇到男神的一刻起，之前所有的反胃都值得了。 报到那天，小楼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大雾天，下了地铁走到公交站，小楼就决定还是走着去新公司报道比较靠谱。因为远远看过去，路上的公交车和私家车、电摩托还有行人全都挤在一起，像一盘散落的围棋子，毫无规律地互相挨擦着，谁也不待见谁。 好在新公司距离地铁站只有两站地的距离，小楼一边冲进大门一边暗自为自己选择步行而沾沾自喜，虽然为了给新同事们留下个“气质美女”的第一印象，她穿了双平常不太穿的超级细跟高跟鞋，但还是凭着她内心那不常显露的女汉子的实力，在距离上班还有5分钟的时候，赶到了公司楼下。 人事服务部在六楼，眼看前面的电梯门缓缓关上了，小楼快步上前，就要放弃的那一刻，一只白净的大手帮她从缓缓合上的两扇门中间，挡了一下。 小楼急忙迈进电梯，一边说谢谢一边看了一眼伸手帮她的男生。 那位助人为乐的好好先生，正是男神。 小楼在六楼出了电梯，没想到那位帮她挡电梯男生也紧随其后出来了。男生走在她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男生便主动搭话说，你也是今天来报道的吧？面试的时候我见过你！ 看着小楼不置可否的迷茫延伸，男神笑了，露出一排后来无数次在小楼脑海里闪着白光的八颗白牙：“面试的时候我看见过你，你那天穿一件白色衬衫，蓝色裙子，你可能没注意我！” 这漂亮的男生竟然早就注意过我！小楼忙答：“是呀，我是穿的蓝色裙子！哈哈好巧呀！” 攀谈几句，小楼才知道男神名澍，比她高三届，竟然是同校不同系的学长。 幸会幸会！原来是学妹呀！以后你可以叫我“大树”，男神对小楼说。 男生看女生，评价总是千差万别，这个人觉得特别好看的妹子，换个人可能并不喜欢。而女生看男生就不一样了，中国女人对男人的审美标准总那么出奇地一致，看看前台小妹盯着大树那冒着光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先认识的！小楼看着两眼冒光的前台小妹，心中瞬间出现了一位假想的情敌，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猫咪护食的心理活动。 他主动和我搭话，并且面试的时候就注意过我，任何人都别妄想捷足先登。 我一定要搞定他！Oh我的男神！ 入司第一天，大伙忙着填写各种各样的表格、领电脑装电脑、还要去领取门禁卡和录入指纹信息，办理不同的手续还要去不同的楼层，光印着报道指南和地图的纸就发了好几页，同一批入职的人很快就慢慢走散，但大树却一直像护花使者似的跟着小楼。 拍入职照片的时候，还特别体贴地为小楼拿衣服拎包，小楼特别开心，整个人都好像要飞起来。找到新工作的喜悦和遇到喜欢的人的快乐，小楼觉得自己就要进入人生巅峰了。 老妈总是催我找男朋友，我都安慰她说不要急，等我工作了一定挑个好的，这不，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小楼一边想，一边研究着入职指南上面的楼层指示，向着录入指纹信息的办公室走，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身体下面一股热浪。 我的妈，我的大姨妈，你怎么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次的大姨妈来的悄无声息，之前小楼一直忙着准备新工作的事，竟然把例假周期给忘记了。她没有带姨妈巾，还穿了一条浅色水洗布的牛仔裤。 她整个人正在石化，不等她反应，走在后面的男神先说话了，他指了指小楼屁股上正一点点蔓延开来的一点点红色，低声问，你是不是……来那个了啊？ 我……小楼赶紧背对墙站着，憋了几秒钟，沮丧地说，我好像是来那个了，我……没带姨妈巾。 大树倒是很熟络，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小楼，要不你先用我的衣服挡着？楼下有个超市，我去帮你买吧。 小楼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觉得全世界最幸运的事和最倒霉的事同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整天大树都跟小楼一起办手续，还说衣服先让小楼带回家。到了下班回家的时候，在公交车站两个人竟然又遇到了。 大树家住在小楼家后几站，不过他拉着小楼去打车，说可以把她捎到小区门口。 他一边拽着小楼一边笑：“你也够可以的，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事，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打车回家，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真是位勤俭节约好姑娘啊！” 到了小区门口，他对小楼说，我就不下车了，这衣服你先围着吧。 小楼的脸都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她跳下出租车，摸着腰上的衣服说：“嗯，洗干净了还给你！拜拜！”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小楼感觉自己CPU都快不够用了。晚上躺在床上，小楼心里万马奔腾，久久不能入眠。她深深地感觉到，这位第一天见面就给她买大姨妈巾的男人，已经走进了她的心底。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楼梳洗完毕，认真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圆圆的小脸白里透红，栗色齐肩的长发，三七分的刘海，远超中国女人平均罩杯的大胸脯，细细的小蛮腰和小腿，虽然看上去脸稍微有些BabyFat，再仔细看看，眼角竟然也开始出现一些细纹了，但还是很可爱、很漂亮的嘛！ 加油啊美少女！虽然昨晚上没睡好，身上也不太舒服，但小楼还是早起且非常认真地给自己画了个办公室裸妆，踩着自己最喜欢的一双高跟鞋上班去了。 除了第一天上班的新鲜劲儿，还有要见到男神的满心期待。 新公司的工作环境非常好，领导和蔼可亲，同事也都很NICE，前后左右坐的都是毕业没多久的90后，小楼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班集体，而不是工作单位。美中不足的，是大树跟自己不是一个部门，他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工作和自己也没有什么交集，很难在工作中遇见。 好在新员工每天晚上7点到9点，有为期一个月的入司培训，大树好像知道她的小心思，每次都在右边给她留了一个空的位置。 小楼和男神坐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其他女同事看她的眼神里都冒着凶光，不过她很心安理得，谁叫我是他在新公司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呢。 大树和她有很多相同的兴趣爱好，竟然都曾经是学校民乐社的社员，只是她入社的时候大树临近毕业，已经很少过去玩了，就连喜欢玩的网络游戏和社交网站都几乎一样。他们很快互相加了游戏好友、交换了各种联系方式，互粉了豆瓣知乎和微博，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饭，下班一起等公交车，两人总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俨然是一对进入热恋期的小情侣。 小楼对大树的各方面都特别满意，觉得他就是老天爷安排来解救她的王子无疑。 入司培训很快就结束了，小楼和大树分别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也分别和自己部门的同事混熟了。有时候大树工作还没忙完，就要小楼先去吃午饭，再慢慢地，他们都各自有了自己部门新的“饭搭子”。不过偶尔在食堂遇到，也会过来和她们部门的同事拼桌。小楼内心里很想开口邀请他每天一起吃，但看见他跟同部门的“哥们儿”一起吃，又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毕竟小楼是女孩子，虽然外表娇小文静的她，内心有着一颗女汉子的心，但遇到这种事情，总还是不好意思的。 妈妈告诉小楼，遇到喜欢的男孩子，要欲擒故纵，点到即止，不能太主动。太主动的女孩子，男孩子不喜欢。就算得到了，也不会太珍惜的。 不过，大树好像并没有和小楼进一步发展的意思，他家在小楼的后几站，虽然经常在车站遇到，但每次小楼先到站，他都很干脆地挥手说拜拜，再也从没有送她回家的意思。 9月10号，是小楼的生日，同部门的女孩子也想借机会认识大树，都怂恿她请客唱歌吃饭，把认识的那个大帅哥也叫过来。 小楼想，都给我买过大姨妈巾了，还这么按兵不动地，难道男神被女生追习惯了，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她于是邀请大树周末来给自己庆祝生日，也算是众望所归。 她对大树说，下周日我二十四岁生日，下午出来唱歌吃饭吧？ 大树很NICE地呵呵笑着，好呀，二十四岁可是个大生日啊！你喜欢吃巧克力蛋糕还是水果的，我去帮你订一个吧！ 星期日那天，眼过了约定开始的时间，许多同事都已经到了，大树却给小楼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小楼，下午唱歌我能带家属吗？” 小楼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一股热浪从肚子里一直窜到天灵盖，但她故作镇定，控制着鼻息坚定地回答到，当然可以啦！你要带你女朋友过来吗？ “是呀，”大树回答说，“她平时单休，一周就今天一天休息，听说今天有同事要请我吃饭唱歌玩一下午，不许我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这个不要脸的心机婊，同事出来玩吃个饭都不行！小楼很难过，定下神来想了想，算了，何必这样恶意地揣测呢？人家才不是什么心机婊，反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买一次姨妈巾算什么，下午要来的那个女孩子，大树不知道给她买了多少次姨妈巾了吧。 下午唱歌，小楼和众多对大树抱有幻想的女同事们，绝望地偷瞄大树和他那位彬彬有礼优雅漂亮的女朋友，虽然她目光温柔，虽然她默不作声，虽然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好像已经不费一兵一剑，就赢得了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 她的出现，她和大树不经意间的相视而笑，他们时不时握在一起的双手，都好像在宣告这个男人的所有权，早已经在她手里神圣不可侵犯了。 虽然这个生日过得很不爽，小楼反而释然了，既然人家有女朋友了，那就算了吧。可是，大树啊大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有些不甘心，想了想，还是决定就在这还有资本作死的年纪疯狂一回。 有女朋友又怎样，虽然他女朋友很漂亮，怎么看也不是讨人厌的心机婊，但我也有追求真爱的权利。 不是有一种说法，是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吗？ 《奋斗》里夏琳都可以抢了自己最好闺蜜的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的男神疯狂一回？ 毕竟，走进自己心里的男神，大树还是第一个。 于是，在一个天气还不错的周末，她打电话把大树约了出来。 出门前，她给自己画了个稍浓一些的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发现自己学生时候的稚气，似乎也被这三个月的实习期，消磨得一点也看不见了。 大树果然是靠谱的家伙，一分钟都没有早来，也一分钟都没有迟到。 “喂喂，你是掐着点儿来的吧？你都用秒表计时的吗？”小楼强作镇定地对大树开着玩笑。 大树也不示弱：“赴女生的约，我哪儿敢迟到呀？不过你约我出来，又坚决不说什么事，非要来了才告诉我，搞的我心里慌慌的，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没事需要你帮忙，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小楼自己都害怕了，完蛋了，今后再也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大树不愧是男神，“嗖”地站起来开始朝着四周张望：“我说你今儿怎么这么反常呢？你们藏得挺深啊，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吧？哈哈哈！” 小楼心都凉了，瞬间又对这个不露声色的台阶感到满怀的感激。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拒绝，叫做：“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小楼决定不要这个台阶，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汩汩地冒出来，一边带着哭腔说，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我们两个玩得这么好，我们有那么多共同话题可聊，你还帮我买过大姨妈巾……为什么会这样……我妈说，男孩和女孩之间，是没有纯粹的友谊的！ 我觉得我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她看着大树。 大树站起身来坐到小楼身边，轻轻搂了搂小楼的肩膀，心疼地看着眼睛里擎着泪水，妆已经哭花了的小楼——这确实是个可爱又漂亮的傻姑娘啊。可惜的是，我爱的人不是你。 他低声对小楼说，傻妹子啊，你还小，等你有了真爱的人，就会知道，你妈妈说的这句话，不是真的。 小楼一边抽泣，一边揩着脸上还在涌泉般往外突突冒着的泪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她这么喜欢的人：“嗯？” “等你有了真爱的人呀，”大树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一个亮晶晶的小月亮：“你就会发现，你可以从很多角度去认识身边的异性，去结交一些因为欣赏或是志趣相投而真心愿意结交的朋友，但你的心里会一直明白，你的爱人，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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