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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分甲、乙、丙三等。甲菜以土豆、白菜、粉条为主，里面有些叫人嘴馋的大肉片，每份三毛钱；乙菜其它内容和甲菜一样，只是没有肉，每份一毛五分钱。丙菜可就差远了，清水煮白萝卜——似乎只是为了掩饰这过分的清淡，才在里面象征性地漂了几点辣子油花。不过，这菜价钱倒也便宜，每份五分钱。”——《平凡的世界》第一部
孙少平就是班级里只能吃得起丙菜的那个人，没办法，家里困难。高中毕业后，他回到农村成为一名乡村教师。也许是血液中天生含有不甘人后的基因，或者是受到中学同学经济条件的刺激，再或者是被他读过的那几本小说和《参考消息》所影响，孙少平总是不安于现状，他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过更有尊严的人生。于是，他身揣几块钱来到县城，蹲在街头靠出卖体力打零头赚钱。这种生活让他满足吗？当然不，但他满怀希望，他相信这是成功的过程，他觉得自己正在通往目标的路上，尽管目标仍看不到。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把户口从偏远的山区调到地级市附近的农村；又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招入煤矿成为一名工人；然后又是偶然，当然也不全是偶然，他成了矿井下的班长，而后又成为矿上的模范——青年突击手。接着，又是一次偶然，他在处理一次井下的意外时头部受了重伤，还好，事故只在他脸上留下长长的伤疤作为纪念。 作者也曾经为孙少平安排了许多次机会：参股大哥开办的砖厂、与市委书记的女儿恋爱、调离煤矿来到省城，但又都适当地让他失去了这些机会，有些是主动有些是被动。总之，他的人生轨迹如前所述，仅由一名贫穷农民的儿子成为一名日日在井下卖力气挖煤的矿工，仅此而已。这正应了故事的名字——《平凡的世界》，孙少平真是够平凡的。 今天看来，孙少平与当下千万名走出校门或即将走出校门的学子们一样，区别只在于目的地不同，孙少平的目标是城市，大学生的目标是北上广，是公务员。 为什么要离开农村？如果孙少平在我面前，我一定问他这个问题，可惜这不可能，因此我只能主观猜测他的答案。 也许孙少平会这样回答：“为了理想，为了幸福。” 笑话！为理想？孙少平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理想，他妹妹曾说过想当一个天体物理学家，可是他从没有希望成为过什么，我相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幸福？城市生活一定幸福吗？这不用我回答，人人都知道城市里不幸的人一点也不比农村少。 既然为理想为幸福只是空话，那又是为什么呢？我想不外乎为了金钱和地位。工人工资高收入稳定，与农民相比社会地位也要高。这正是孙少平追求的东西。至于说煤矿工人是不是生活幸福，那就见仁见智了。从我的角度看，煤矿工人与农民相比可能吃更多的苦，承担更大的危险。 虽然我把可歌可泣的主人公孙少平说得很现实，但恐怕这就是事实。当然，煤矿工人还有个好处就是可能有发展，农民看起来没什么前途。除此以外，煤矿工人与农民一样，每天依然要面对各种烦恼，而且决不会更轻松。这就如同即便生活在美国也一样有各种烦恼，而不会比生活在中国过得轻松一样。虽然这些烦恼来自于不同地方。 孙少平对这样的生活满意吗？看上去他还是很满意的。尽管周围的工友们每天浑浑噩噩牢骚满腹，孙少平却很满足。难道他与工友们钻的是不一样的矿井，扛的是不一样的煤，进的不一样的澡堂，过的不一样的生活吗？当然不是，从任何一个外人看来，此矿工与彼矿工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劳资考勤表上的代号而已。那么为什么孙少平过得幸福而满足，其他人却生活得普通再普通，莫非孙少平看过《给加西亚的信》？对此我的答案是：因为孙少平现在的生活比他从前在农村里过的生活好，也就是说他升级了，所以他很满足；而其他矿工可能一直在过矿工的生活，从未改善，从没有升过级，所以他们不满足。可以想象的是，将来孙少平的孩子出生在矿工之家，也一定不会对矿工的生活满足，而是向往北上广的生活。 在我看来，孙少平的生活依然是辛苦而沉重的，他之所以对现状满足来自于他自身的对比，这种对比只对他个人有效，对别人无效。所以，如果孙少平以他个人经历劝说电脑前各位诸君去他们煤矿享受那里的幸福生活，各位一定会嗤之以鼻。他的这种想法说好听些叫个人体验，难听些就是“自我安慰”，仅此而已。 那么，那些奔赴北上广的学子们感到幸福吗？也许是的。可是，那些原本就生活在北上广的居民们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吗？我不知道。这前者与后者的差别，恐怕就在于前面我们提到的自我安慰。“自我安慰”是个贬义词，是句时髦的话，叫做“强大的内心”。如果你的内心够强大，生活在哪里都会幸福。或者说，如果你善于自我安慰，在哪里都会幸福。相反，即使生活在月球上可能也是不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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