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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情结(其三)

 大兴散人 2015-04-07

飘零往事之四季田园

冬的白净

万物的滋生有人说是从春天开始的,可我始终觉得该是在冬天。就拿我家种的庄稼来说吧,油菜是在冬天栽苗,麦子是在冬天播种。就连小草的滋长,其实在冬天那籽儿就已经在土里面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滋生了充分的力量。所以我对故乡的怀念,是从冬天开始的。     1988年的冬天,那是一个愉快的冬天,因为那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在我的故乡是罕见的大雪。
     早晨还没起床,就听见妈妈说好大的雪啊,都没了膝盖了。于是刚想钻出热乎乎的被窝的我马上把身子连头都缩了进去。可是外面同伴们打雪仗的笑声喊声撩得我心里直痒痒。终于,我的害怕寒冷被玩耍的诱惑战胜了。我翻身起床,把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连饭都没吃就冲了出去,加入到了同伴的行列。
      经大伙儿再三商议,我们决定到后山上去探险。于是一拍即合,我们背着大人偷偷溜出了村子,向后山那片松林进发。一出村子,妈也,满眼的就是雪,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田埂哪是水沟,只远远地望见前面的山上从雪缝里穿出了依稀的几根松针。在这一片茫茫雪原中行走,要是掉到哪个沟沟坎坎里那可怎么得了啊。不过,前面是什么的诱惑给了我们无限的力量,我们依然决然地向后山开进。
       国平哥最大,他就走在前面,我们顺着他开的路走。那雪浅的地方盖到了小腿肚子,深的地方没了膝盖,再深的地方就不知道了,我们没有去过,也不敢去。没走多大一会儿,裤腿上就全是雪,白得不像裤子了,像根粗大的冰棍儿。而且这路难走,才走出了一百多步,我们就都大汉淋漓了。
       这时,国平哥把手往身后一扬,说,歇会儿。我们就停下来,原地休息,东张西望。突然,世红大喊一声,看,兔子。我们顺着世红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只野兔,还挺大的,正在雪地里蹦蹦停停的,像是在找吃的。我们还在傻看时,国平哥已经连跑带爬地向野兔追了过去。我们一见这阵势,立马也连跑带爬地追了过去。
        野兔已经发现有人在迅速地向它靠近,扭头就跑。虽然雪很厚,雪地很软,野兔跑得远远没有平日那么快,但很快就帮我们甩在了身后。我们见形势不妙,也就不追了,只有国平哥还在锲而不舍。那兔子也真狡猾,明知道国平哥还在追,它却转过身来,竖着耳朵等着。这下我们又来劲了,开始加快脚步追上去,我们远远地看见国平哥就要靠近兔子了,谁知道那兔子忽然又撒腿就跑。很快又把国平哥甩了老远,可国平哥还在不停地追着,我们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就这样,兔子跑跑停停,国平哥始终连跑带爬,我们步履蹒跚地跟着。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仅兔子不见了,连国平哥也跟兔子一起消失在松林里了。我们停下脚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大伙儿傻了一会儿后,超超带着哭腔大声喊着国平哥,我们就都一起一边喊着国平哥,一边连走带爬地想坡上的松林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松林,可还是只看见国平哥的一串脚印。我们顺着脚印在松林里又走了一会儿,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空地上坐了下来。我们喘这雾气,看着身前身后茫茫的白雪,不知所措。松枝上的雪忽然嗖嗖地往下落,我抬头看见是一只麻雀在上面跳。我不那番地揉了一个雪坨子向麻雀砸去,麻雀叫了两声飞远了。在这麻雀的叫声起落中,我忽然感受了松林的寂静和阴森。我问超超,你怕不怕?国平哥要是回不来怎么办?我这一问不要紧,顿时大伙儿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又说,我们喊吧。于是我们就一起喊,一声接一声地喊,直喊得松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砸在我们的头上,粘在我们的眉毛上,冷冰冰的,更是怕人。于是我开始后悔跟着他们来,而且我看得出,大伙儿虽然不做声,但后悔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往四周看了看,依旧只是茫茫的白雪和不知道通向哪儿去了的国平哥的脚印。忽然觉得鼻子里酸酸的,我知道,我是想哭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我们的魂儿都飞了,可循声望去,啊,是国平哥,看他,一脸的汗,一脸的笑,一脸的得意,更让我们吃惊的是,国平哥手里明明白白地拎着那只跑跑停停的野兔子,啊,我真想一头扑到国平哥的怀里!但是,他们已经欢呼雀跃地围着国平哥在欣赏兔子呢。
        接下来就是那个冬天最欢快的时候了。我们开始折松枝,刨雪地,挖坑,往兔子身上糊泥巴,把满身是泥巴的兔子埋进坑里,点火, 烧松枝,暖暖和和地烤火,闻兔肉香喷喷的,哄抢兔肉,乱七八糟地啃兔肉,抹油嘴,翻滚爬跳笑闹,打雪仗,满雪地里跑……啊,那人生中永不会忘记的一小段时光,岂是甜美欢乐所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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