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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图腾》承担了不该承担的重负

 签语千寻 2015-04-08
   《狼图腾》洋洋洒洒54万余字,展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内蒙大草原粗旷的生活画卷。有关狼的故事,狼图腾的历史传说,尤其是狼为生存而进行的一场场血腥大战,无不使我们为之兴奋、惊惧和震撼。
有人把其归入生态小说,笔者认为不无道理。文本以大量篇幅,阐述了狼的优秀品质及对游牧民族的生存影响。“一个民族的图腾,使这个民族崇拜和模仿的对象,崇拜狼图腾的民族,肯定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学习模仿狼的一切:比如游猎狩猎技巧、声音传递、军事艺术、战略战术、战斗性格、集体团队精神、组织性纪律性忍耐性、竞争头狼胜者为王、服从权威、爱护家族和族群、爱护和捍卫草原、仰头敬拜腾格里,等等,等等。”
  在谈到狼在草原生态平衡中的地位时。小说多处通过人物之口述说狼在维护草原“大命”中的举足轻重的作用。请看下面的文字:
  乌力吉说:草原太复杂―事事―环套一环,狼是个大环,跟草原上哪个环都套着,弄坏了这个大环,草原牧业就维持不下去。狼对草原对牧业的好处数也数不清,总的来说,应该是功大于过吧。
  小说一方面展示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北方大草原的生活风貌,使我们确实享受了“狼图腾的精神盛宴”。另一方面又记录了随着农耕文化的侵入,狼退出历史舞台导致草原生态破坏的先兆,以及本世纪初商品经济、工业文明摧残下的草原沙漠化的衰败景象,从而引发我们构建和谐社会生态文明的沉思。
  以上是作者创作文本的第一条思路,即由狼的故事和草原生活为精神原点的有关对生态环保等社会问题的情感关注。如果作者围绕这条主线集中精力深入开掘,《狼图腾》肯定被列入中国当代文学的经典文本。然而。学者出身的姜戎并没有就此打住,在围绕第一条思路组织故事的同时,另一条思路的闸门同时打开,并且以雷霆万钧之力,喷薄而出,那就是以狼图腾文化引出的民族文化的对比分析。在第二条思路的强大冲击下,以生态环保为主题的思路完全被冲淡了,冲散了。
  在整个文本中,作者或者通过人物对话,或者通过人物内心独白,或者通过场景描写,到处充斥着有关人类文化学、历史学的说教。在说教过程中,作者采用“直观联想”的思维方式及石破天惊的武断语言,连篇累牍地进行文化说教,尤其是结尾处所谓的“理性探掘”,简直不顾小说创作的基本规范,海阔天空的宣扬他的“狼图腾”学说,引起社会很大争议,造成负面影响,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1、用“直观联想”的思维方式对中华文明进行了偏面解读。所谓“直观联想”,就是对问题缺乏理性的分析和归纳,缺乏比较严密的逻辑推理,靠自己的主观判断,把简单的现象成因,综合为一个笼统地可以管辖一切的大原则。或者用一个含糊的原理来取代对一切具体复杂现象的准确把握。
  在文本中,作者夸大了“狼图腾”文化的历史地位,主观臆断地把“狼图腾”凌驾于“龙图腾”之上,并得出“龙图腾”的祖根就是“狼图腾”的武断结论。把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说成是一部游牧民族向农耕民族退化并不断输狼血才得以保存的历史。把中华民族遭受侵略奴役和屠杀说成是游牧民族向农耕民族输血促使其壮大的历史。在谈到中西文化比较时,作者在“理性探掘”部分写道:“没有人类的半野蛮,就没有人类持续灿烂,不断跃进的文明。西方民族走的就是一条保留人性半野蛮的文明发展道路,而华夏民族力图走一条人性‘无野蛮’的农耕式文明发展道路,形象地说,西方走的是一条‘文明狼’的道路,而华夏走的是一条‘文明羊’的道路。”“敦厚的华夏‘文明羊’遇上了凶悍的西方‘文明狼’,两种文明碰撞,撞翻的当然是羊。”一部世界史,在作者的笔下简单化为狼吃羊的历史,并得出“环境决定民族性格,性格决定民族命运”的简单结论。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文化的形成,都经历了从远古到现代的漫长发展过程,是多元文化不断碰撞融合中逐步形成的。图腾是原始社会区分族群的标志,是原始人类迷信某种动物或自然物同民族有血缘关系。因而用来做本民族的徽号和标志。图腾文化是蒙昧时代人类文化的形象结晶,是记录那个时代社会面貌的文化化石。人类进化到现代人,虽然少部分图腾保留了下来,但作为一个民族的精神象征,它的实质性意义逐步虚化。我们决不能用一个简单图腾来概括内含丰富的民族文化,更不能用一种动物或自然物的生存哲学作为重塑民族性格的精神源。那样的话,无疑让人类重新回到饮毛茹血的蒙昧野蛮的原始时代。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的现代人是不会答应的。
  2、宣扬了简单而极端的狼的哲学价值观。人类社会的发展,走过了从蒙昧到野蛮,从野蛮到理性,从理性到和谐的发展过程。科学发展。和谐发展是当今社会的主旋律,市场经济虽然存在着激烈的竞争,但绝不是不择手段的弱肉强食,而应该是严格按游戏规则进行的双赢竞争。发展中国家最大的人权就是生存权和发展权,这是公认的国际准则。《狼图腾》中所宣扬的恰恰相反。文本中用“小农经济”和“儒家文化”来代替博大精深的华夏文明,说什么“华夏的小农经济是害怕竞争的和平劳动。”“华夏的小农经济和儒家文化,从存在和意识两个方面,软化了华夏民族的性格。”“‘中国病”就是‘羊病’,属于‘家畜病’的范畴”“对于中国农耕意识的深厚传统的批判,最关键的是必须使用比农耕历史更悠久、更有生命力、更有战斗力的游牧精神武器。”鼓动国人在华夏文明“精神空虚的树洞里,种植进去一棵狼图腾的精神树苗。”作者显然要把狼的生存哲学种植到国民性格之中,让国人在学会狼的勇猛和智慧的同时,也学会狼的残忍,从而迎合了功利主义的价值观。为人们满足“狼性”的贪欲和原始冲动提供了精神支持和“道德”依据,使人完全失掉了“超我”和“自我”,剩下一个赤裸裸的魔性“本我”,从而也失掉了与其他动物的最后分界线。难道这就是民族性格的“塑造”,这就是民族文化的“复兴”?这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反人性、反文明、反人类的道德,只能作为恐怖主义分子的信仰资源和精神武器,与尼采的“权力意志”如出一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小说版”而已,
  3、文学基本功能的缺失。别林斯基在《论文学》中说:“谁要是生而没有创造的幻想,不能把思想化为形象,不能以形象思考、判断和感觉的话,那末,无论他有怎样的智慧、情感的信仰力量,无论他所生活于其中的历史和时代的心智内容怎样丰富,这一切都帮助不了他成为诗人。”②文学是语言艺术,是以语言塑造形象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这是图腾”的画手,画布上除了一个显眼醒目的“狼图腾”外,看不到其赖以生存的文化背景。据说作者在额仑大草原生活了整整十一年,难道十一年中除了与狼有关的生活外,其它生活都没有撼动作者并保存在记忆中?可见,由于文本中所描写生活的单一,人物活动的局限,直接导致叙事和描写功能的缺失。而为数不多的几个精彩场面的描写,又被穿插其间大段大段的枯燥议论所冲淡,使得小说作为文学的基本特点和特殊功能进一步丧失。
  人物形象塑造的类型化。文学即入学,按照现实主义的创作理念,文学创作就是“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恩格斯语)。《狼图腾》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中,违背了文学创作的基本要求,没有做到典型化升华,导致人物形象的类型化。典型化要求个性与共性的统一,在统一体中更强调人物的个性潜质。这是对人物塑造的文学要求。类型化也讲究个性与共性的统一,但在统一体中更强调共性潜质,类型化赋予理论以生动的形象性,通过比喻或是具体描绘,是抽象的事物具体化、生动化。鲁迅先生“论时事不留面子,砭锢弊常取类型”就是对类型化的最好诠释,这是论文写作中运用案例的学术要求、
  《狼图腾》人物形象中,大致有三个序列,(一)智者序列,毕利格、乌力吉、巴图等为代表,他们是草原生态文明的代言人,是清醒的草原人。尤其是毕利格老人,是真正的草原“狼王”和游牧文化的化身:(二)思想者序列,陈阵、杨克、张继原等为代表。他们是现代思想者的代言人,而陈阵则是代表作者的学者和思想家;(三)破坏者序列,包顺贵、老王头及外来蒙古农民,他们是农耕文化的代表,是游牧文化的掘墓人,在三大人物序列中,所有人物都是按作者理性的指挥棒活动的,通过他的语言、行动和内心独白,来表达作者的理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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