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方志文脉,国史之分支也。遵流讨源,盖滥觞于《越绝书》;扬波鼓浪,实借势于《水经注》。虽两者乃异代文华,却共推为千秋纲纪。纵观历史之上,试求宇宙之中。或逸才操觚,金石铿锵;或硕儒挥毫,珠玑琳琅。然终惜铅刀之钝,难夺宫锦之美。故唐宋效迹,风骨犹健;明清学步,肌理不疏。可嗟岁月不居,江山无常。一昼一夜,花有开者谢;一春一秋,物有故者新。是以闾阎儒雅君子,时吊胆于玄珠坠绝;地方党政干部,每留意于风流继美。遂设专门担纲,深向群方借箸。合力制作,以抚时望。 夫志同史文,此不争之实也。将史命笔,实才不世出也。熔铸经典之范,考核子史之术。通晓掌故,曲昭文体。取藻于河岳,交彩于风云。然后文蹈规矩,思合符契;言能达旨,理足传神。韩愈犹措手,况他人乎?此才之难也。 夫名理有常,通变无方。古之文人,措词以道德为基础;今之作者,行文以经济为先锋。审度绳墨虽同,取舍匠心已异。现鹿城辖区,古东瓯废都也。收之故迹,钩沉可掘地千尺;酌于时尚,命题堪添筹满屋。若使名不妄树,理不逾加。权衡不肆其私,斫削不让其情,考之有据,征之能详,此义之难也。 夫机杼尺素,文章寸心。得失之情,抑扬之义。辨之大象无形,按之流风无迹。或以物兴,体裁雅丽;或因情显,词藻纤秾。或楩柟病,却成纹锦之材;或蚌蛤瘳,反失明月之珠。厚薄之惑,轻重之难矣。况当通俗为文之世,而治经典传世之学。驱词逐貌,遣怀指事。使斟酌于文质之间,权衡于雅俗之际,以谋接轨古人,此男子树兰,情之难也。 夫章之明,句无玷也;句之清,字不妄也。寻章摘句,义有深浅;咀文嚼字,情有缓急也。若文不谬饰其质,字不妄舒其藻,必义资于故实,情酌于新声。其取事也核以辨,其摛文也赅而深。斯乃文章之懿绩,才情之嘉会也。然则狐裘非一皮之毛,篇策非一简之竹也。故而括囊于百代之上,举网于四境之中。而后明察秋毫,辨通机神。裁缝定之剪尺,损益制之刀笔。使野无亡簪,史无遗尘,事信而不诞,义贞而不枉,此功之难也。 夫瓯越重镇,风雅故乡也。古来文不乏人,人不乏才也。而授命之日,四难并至;编辑之岁,五内长懔。言思蝉蜕,句争羽沉。倒海索珠,倾山求玉。博见为辨才之方,广聆为活文之药。及至缀列成文,黼黻成章。使意古不晦于深,文今不坠于浅。此非才之短长,而理之难易也。其耗功数载,镂心一贯,虽精言不能追其神,然微词可得喻其真。此乡国之宝典,宁世俗之浮文耳! 夫规范谓之镕,刻削谓之裁。镕则经脉昭畅,裁者芜秽不生。写物以命意为主,抒情以切事为要。使文而有质,质而有本。故能韬颖词间,拭锋篇外也。若体润未圆,骨沉未练。而跨略旧规,驰鹜新作,拟咳唾于珠琲,方呼吸于风雷。窥情宋玉之墙,钻貌文通之门。而自谓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此摘叶障目,贻笑与人也。幸吾乡贤,勉之励之也。诗云: 壮夫不为损心力,忍面多年终破壁。 扬子楼中苦草玄,董生帷下谁凭轼。 文章磊落久流连,笔阵纵横初偃息。 掷地知无金石声,一摊腔血待人识。 一介村夫写于丁亥年冬 锡东刀客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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