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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甲

 馨若兰溪 2015-04-15

近日重读韦庄。诗人都爱酒,韦庄也不例外。韦庄在流离漂泛之际,总爱借酒浇愁。韦庄饮酒的诗作很多,如《出关》:“到处因循缘嗜酒,一生惆怅为判华。”《与东吴生相遇》:“老去不知花有态,乱来唯觉酒多情”。《长干塘别徐茂才》:“乱离时节别离轻,别酒应须满满倾”。而在《中酒》一诗中,其饮酒之态,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之感。其诗曰:

南邻酒熟爱相招,

蘸甲倾来绿满瓢。

一醉不知三日事,

任他童稚作渔樵。

“蘸甲”就是指酒满而沾湿持酒的手指;而“绿满瓢”就是绿酒倾满酒瓢。唐时的酒酿,多是米酒,新酿初出,酒色多呈绿色,因而被时人称为“绿酒”、“绿蚁”。如白居易《问刘十九》中“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晏殊《清平乐》中“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绿蚁”、 “绿酒”皆是指此种新酿的米酒。“蘸甲倾来绿满瓢”就是说,邻人在酒酿初熟的时候,总是邀请诗人前去饮酒,倒酒时热情地倒满酒瓢,把持瓢的手指都蘸湿了。

读到此处,不禁想起了年少时饮酒的情景。在老家,每到农忙季节到来之际,各家各户差不多都要酿几坛米酒。酿酒时,先蒸好糯米,用井水冲凉后,倒入调好的酒曲,再把混有酒曲的糯米盛入酒坛,静待三五天,阵阵酒香就会溢出坛口。那种酒香,不像现在的白酒,总带有酒精的刺鼻气味,那酒香,绝对是沁人心脾的香,连我这样不怎么擅长喝酒的人现在想起来都有喝上一碗的冲动。

也是差不多在这样如火的季节,乡间恰逢双抢,从田间劳作回来,又渴又乏,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来井水,揭开酒坛,用酒杯从酒坛中勾出一两杯新酿的米酒,倒入瓷碗中用井水冲兑。

由于坛口通常较小,酒杯盛满酒后,手执杯耳不能自如进出坛口,所以通常手捏杯口,等察觉到杯中盛满酒时,已是酒深蘸甲了。

这种新酿的米酒,香,甜,很容易在不觉中醉人。所谓绿酒初尝人易醉,不过老家的新酿的米酒,酒水清澈,酒糟色白如玉。因而在老家,通常用井水冲兑了喝。于是勾出一两杯新酿米酒,用井水冲了满满的一大碗。这样的大碗,通常要四指拖着碗底,大拇指扣着碗沿,方可端稳。冲酒时,也常常酒水没过扣碗的手指。看着白玉浮碗,端着酒香扑鼻,一通痛饮,清凉入胃。那种酒入干喉,香通口鼻,凉沁脾胃的感觉,喝过后就不会忘记。

如今久居城市,米酒难逢,但是当年那种蘸甲倾来酒满瓢的痛饮却是一直深藏于记忆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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