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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山西之五寨:高墙圈城看不到风景

 秀容隐士 2015-04-16
     2013年12月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对城镇化建设提出了明确要求。会议指出要实事求是确定城市定位,科学规划和务实行动,避免走 弯路;要依托现有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要融入现代元素,更要保护和弘扬传统优秀文化,延续城市 历史文脉;要融入让群众生活更舒适的理念,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中。
五寨县城被新修围墙包围起来的农田
五寨县城被新修围墙包围起来的农田

    高墙外面是庄稼地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或许是对远归游子的述说。可是在山西省忻州五寨县,顺着县城主干道走下去,紧密的房屋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墙林立。一排排新砌的青砖白墙让小县城在视觉上显得枯燥和乏味。

    行驶在这样的县城中,不知是高墙围住了城市还是城市围住了高墙。但高墙之外并非是姹紫嫣红的都市繁华,而是一片片庄稼地。

    创卫的需要。”五寨县政府办一位官员向记者解释。2014年3月4日,五寨县召开创建国家卫生县城誓师大会,拉开了县城环境整治的大幕。五寨县将创卫作为当地转型跨越、改善民生的重要抓手,副县长杜新荣表示将会不遗余力地狠抓落实,全力打好环保持久战,推动县域经济持续健康发展。

    五寨县地处晋西北中心位置,总面积1391.3平方公里,人口11.6万人,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县。由于五寨地上无工业,地下无资源,2013年全县总产值18亿元,财政收入为6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仅为4538元,属于国家级贫困县。

    “此次创卫花销多大?”记者问道。

    “也就是6亿元吧。”这位官员答道,“但是我们会在未来三年还清的。”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在五寨县2012年全县重点企业纳税过1000万元的仅7户。按照当时的GDP涨幅,五寨县想达到小康生活水平,还需要将近10年时间。

    创建国家卫生城市的本意是投资于人民健康与消除健康贫困。但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是否需要如此兴师动众进行创卫?--“他们曲解了忻州市委、市 政府创卫的初衷,把创卫当成面子工程,形象工程。”夜间十一点,气温已经下降到10°以下,正在冲洗地面的一名环卫工人抱怨,他告诉记者五寨县城几乎重建 了一遍,道路重新铺了沥青,重新添加了护栏和灯饰,甚至门头店面都重新粉刷,一切都是新的,但道路还得天天冲洗,“因为县城居住的人们还没有创卫意识。”

五寨县新寨乡旧寨村盗采砂石“天坑”现场
五寨县新寨乡旧寨村盗采砂石“天坑”现场

    采砂天坑让三任所长辞职

    告别围墙内的庄稼地,便是209国道。国道两旁,不是秋季特有的落叶与金黄,而是黑色的煤屑堆积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肮脏和长龙般的运煤车 队。作为五寨县重要的支柱产业,物流业被五寨县在十二五规划中重要描述,甚至被五寨县委书记张春描述成“三省交汇地,七县旱码头”。

    但所谓的物流业,不过是一个煤炭集散地而已。209国道路两旁,各种蓝色的、长长的围挡后面,便是堆积如山的煤炭。近年来,近年来,五寨县先后在三岔镇、韩家楼乡、杏头镇、胡会乡、孙家坪乡、砚城镇建成七个大型煤炭集运站,吸纳45家企业从事煤炭发运、加工,年发运能力达3000万吨。

    五寨县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虽地处高寒,但小杂粮长势喜人。209国道旁,平坦富饶的土地就被黑色煤炭所霸占。“七大煤炭集运站和各种小型 煤场究竟占用了多少土地?”面对记者的追问,五寨县国土资源局一名工作人员竟然无言以对,只是告诉记者,五寨县地广人稀,人均耕地面积达到了八亩。

    但不久记者又发现破坏农田的另一巨大杀手--盗采砂石。一位长期在五寨、偏关、河曲等地从事建筑行业的老板告诉记者,五寨砂石属于管芩山系 花岗岩冲击堆积而成,周边几县的砂石质量无论从细度还是模数等远远不如五寨砂石质量好。这位老板告诉记者,新寨乡旧寨村一个砂场,年盈利应在千万以上。

    按照这位老板所指位置,记者来到了这个砂场:一个直径近200米的巨型“天坑”,虽然已然初冬,但还能看到砂场工作的痕迹,车辙、箩筛、铲车、挖机以及水洗砂设备。

    “这个老板精于算计,现在堆积10万方砂石,为了来年能把砂场卖个好价钱。”五寨县国土资源局三岔管理站一名姓贾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同时他也郑重其事的告诉记者,这个砂场没有手续,属于非法开采。

    “我们进行过多次对非法砂场的治理,但收效甚微。去年五月,我们没收了旧寨村砂场的挖机,反被砂场老板说我们违法。”新寨乡乡长一脸无奈。

    一级政府居然管不了一个小小非法采砂场?面对记者的质疑,一位知情人识趣的告诉记者,五寨县国土资源局三岔管理站已经连续三任所长辞职了,而且仅仅就是在新寨乡,就存在大大小小十几个采砂场。

五寨县城清荷公园对面万通公司所占土地,渣土遍地
五寨县城清荷公园对面万通公司所占土地,渣土遍地

    县城边上的撂荒地

    缘于这里的民风淳朴,五寨县创卫工作,并没有向其他贫困县创卫那样艰难,而是获得了绝大多数县城百姓的拥护。但是在县城边上,3路公交汽车 站清荷公园对面,记者却发现了一片撂荒地,不少垃圾堆放在这里,和空地上矗立的“禁止倒垃圾,违者罚款200元”的牌子格格不入。

    “已经卖给了郭效军的万通公司。”当地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妈告诉记者,她表示,已经荒置了两年了,“原先准备盖高档宾馆,因为煤炭生意不景气停下来了。”

    对于农民,地荒着而不种植庄稼,就是暴殄天物。但对于郭效军和他的万通公司,这块地也是骑虎难下。

    万通实业有限公司创建于2005年,是一个股份制民营企业。2006年即申报煤炭集运站项目,并被省政府列入开发重点项目,一期工程共投资 1.5亿元,共建成1050米长的站台4个,铁路专用线7.5公里,2座铁路桥和一座公路桥。项目2006年12月开始运营,一直保持良好势头到前年结 束。这个曾经被当地人戏称县长的三顿饭,万通公司奉献了两顿。

    煤炭市场的萧条让万通遭遇到了寒冬。煤炭储运本身就是资源经济下怪胎产物,随着新能源和国家节能降耗的号召,这个市场势必逐渐萎缩。但记者却发现一份当地在2010年年末还热火朝天以“做大做强煤运产业”为发展目标的《关于加快我县煤炭运销产业发展的调研报告》,报告称煤运的兴起,不仅使经济发展,而且使精神文明得到大的发展。

    但事实上,煤运兴起热火朝天的背后,连此份报告都不得不承认煤运后面是粉尘导致的环境污染、汽车外挂导致的税收流失、汽车较多导致的出行困难等。报告最后希望县委、县政府进一步解放思想,优化发展环境。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五寨的创卫就是这份报告的翻版。为了翻阅当地党委、政府对此次创卫的指导思想和原则,记者尝试登陆五寨县人民政府网站,但几次登陆均告失败。一直到5天后记者发稿,五寨县政府网站所显示的只有网站专业技术人员才能看懂的代码。

    记者后记

    一个连自己政府门户网站都难以维护的国家级贫困县,一个连农民土地都难以看护的国家级贫困县,一个难以找到经济转型突破点的国家级贫困县,却在进行旷日持久的创卫工作。

    创卫本身无可厚非,但要量力而行,要结合自己的城市历史脉络和城市风格。有多少有性格品位的城市在创卫中变得千城一面,又有多少纳税人钱财变成毫无意义的青砖白墙?

    如同创卫,五寨县领导思想中的政绩思维、形象工程需要有个大扫除,打肿脸充胖子、竭泽而渔的发展思路已经不是可持续发展的正常轨迹,甚至连封建官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思想都丧失了,把贫困县做成政绩跳板,绝非忻州市委、市政府创卫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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