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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璞归真,古文人理想中的居舍文化

 老刘头_SD 2015-04-19

文人居室之‘雅’首先指向山林乡野。这一文化心理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返归自然’的老庄哲学,然而,它现实的衍生为一种风尚,则不能不归功于魏晋的高隐之士。


魏晋是一个一元破碎的时代,社会大动乱的狰狞,传统儒学的苍白与暗淡,将文人纷纷导向山林,隐逸之风遂大事流行。在陆机、左思、陶渊明的笔下,山林溪谷的隐逸生活充满优雅的情韵:好似高歌入云的楼阁;浓密的树叶隐蔽遮掩,如同翠绿凉爽的帷帐。清风吹拂秀木,白云缭绕山岗,红花辉映向阳的树林,清泉奏出悦耳的音响。居于如此恬淡静谧之境,以松菊为友,与琴书为伴,远胜于朱门的富贵与喧嚣的俗韵。自魏晋以降,以陶渊明隐居生活为典范,山居、村居、野居、郊居成为一代代文人孜孜以求的居住方式,也成为他们不倦吟哦的题目。


▲宋 梁楷 东篱高士图


▲明 周臣 水亭清兴图


在文人雅士的观念中,山林乡野具有多层面的雅的气韵。“野外罕人事 穹苍寡輪鞅”。“世上事如许 山中人不知”。对于淡泊功名心、力求遗忘纷繁险恶现实的文人来说,甩落俗情,远离尘世纷扰是山林乡野至关重要的文化品性。居于斯,既可得“青山当户 流水左右”的怡然之乐,又可在“柴荆偿自闭 ”“园林深似隐”中割断与尘世利禄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村居之居并非意味着排除一切社会交往,但在这样的环境中,除故友偶过相访外,与之交往的大致只有野老和山僧,前者虽泛文化教养却质朴浑厚,后者身在空门,绝尘离俗。隐居文人与他们交往往往还大为是平和的、净化的,不复有锱铢利害相磨压的使人心悸的利益冲突。在“相见无杂言 但道桑麻长”的淡然相处中,在说禅参悟、品茗弈棋的虚静心境中,文人的心神盎然适意,悠然自得。


▲元 王蒙 溪山高逸图局部

而且对于文人来说,山居、村居或乡居更可以复归自然。筑舍于幽山深谷,“山蔚蓝光交抱舍,水桃花色合为台”。“朝岚夕霭,千态万状,其云烟吞吐,变化窗户间”。屋舍与繁复轮回而又单纯剔透的自然宇宙浑为一体,化为山水幽韵中的一段静默旋律。这样一种浑然无迹的审美意境,使文人士大夫“心与天壤俱 闲随云舒卷”,从而在“起望山光 寻昧道腴”中实现无穷宇宙与自身心灵世界的淡泊无间,“虽鄙衣恶食不知也”。


▲元 任仁发 横琴高士图

恬淡、素朴、远离名利而与大自然同生共息,栖息于这样一个境界中,文人士大夫“或隐居以求其志,或趋避以全其道,或静己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概,或疵物以激其情。”现实生活中的种种挫折在这里得到精神上的补偿,理想的破灭在这里获得心灵上的慰藉。文人的心神不再绷得紧紧的去防戒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虞之祸与险恶的倾轧,而是浸润于闲适悠然之中。


需要指出的是,山林乡野之居是一个较为笼统的概念,其间自然有层次可分。文正亨《长物志》言:“居山水间者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与自然山水的亲和关系即远离尘市的程度,显然是如上区分的内在依据。然而,无论是次之的村居还是又次之的郊居,更遑论最为理想的山水之居,都对文人具有莫大吸引力。又是一种与文人精神气质相淡泊的生活方式,一种令士人追慕不已的审美情调。


▲宋 李唐 万壑松风图


|| 城市山林——文人居舍新选择 ||


具有独特气质和美的山林乡野是酿造文人士大夫居舍雅气质的绝妙境地。但是,山水之居、村居、乡居毕竟受多方面因素制约,并非随心所欲便可实现。于是,在士与隐的夹缝中选择一条中间出路,便成为中晚唐以来文人士大夫竭尽全力关注的紧要问题。白居易感应这一精神趋向,提出了著名的“中隐”理论。其精髓乃是既不永绝宦情,又通过对文人生活情趣的全力发掘与精致加工,来强化自身存在的意义,从而在集权机制与文人士大夫独立人格日益激烈的冲突中,取得精妙的平衡。



▲宋 马麟 秉烛夜游图

“中隐”理论一经提出,迅速在文人士大夫中引起广泛共鸣。尽可能地完善并玩味文人的艺术化生活,从中获得对自身人格理想和宇宙理想的肯定,成为中晚唐以来雅文化发展的大势。文人居室的文化内涵也在这股精神潮流中被升华。文正亨《长物志》对此有重要论述:吾斋纵不能栖岩止谷,追绮圆之躁,而混迹尘市,要需门庭雅洁,室庐清箐,亭台具旷士之怀,斋阁有幽人之致。又当种佳木悭箨,陈金石图书,令居之者忘志,寓之者忘归,游之者忘倦”。


▲明 仇英 园居图局部

与文震亨之论一脉相通,顾汧在《风池圆记》中提出城市山林的命题。所谓城市山林,即在喧闹的现实空间中缔造一个远俗的与山林同构的居住环境。从而把原本对立的闹市与幽山、城郭与乡村统一起来。顾汧的城市山林之说,在明清两代影响甚大。一些文人的居舍或园林,如扬州的双桐书屋、苏州的宝树园,都被品誉为城市山林,一度存在于太仓的‘弇山园’其中有榜曰城市山林。上海豫园中的三穂是室至今还悬有‘城市山林’匾额。


▲明 文伯仁 山水


|| 匠心独具——文人居室的外部设计 ||


“主人无俗志 筑圃见文心”。情趣高雅的中国古代文人雅士,足可成为匠心独运的建筑师,在他们高妙的设计下,文人室外的一柱一槛,一草一木,无不流溢出氤氲的文人气息,渗透着雅的情韵。


▲元 王蒙 秋山草堂图局部

庐之门是居舍外观最为引人注目之处。文震亨《长物志》中的庐室一章,因之首论门的构造。他所推扬的文人室庐之门“用木为格,以湘妃竹横斜钉之”。这就是文人吟咏中一再出现的竹扉。“菜圃渐疏花漠漠 竹扉斜掩雨纷纷”“野馆萧条晚 凭轩对竹扉”。竹扉的洁净轻盈使文人庐室平添一种萧然意味。


▲明 沈周 山水册

文人庐室的台阶,多以文石剥成,“阶上又取顽石具苔斑者嵌之”。台阶因而格调古朴,“有岩阿之致”。台阶旁又种绣郭和数茎花草,使枝叶纷披,从而构成一幅映阶碧草自春色的悠然场景。“石令人古 水令人远”水石设置是文人庭院园林布局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也是居舍之雅的重要元素。居舍中的水石景观在形态上呈现为多样化。一般而言,在较大的空间内,从容施展身手,“聚石引水 植林开涧”建构起一点规模的水石景观。但小而狭的空间也妨碍不了文人得心应手的驰骋自己的情思。文震亨《长物志》中描写的小池便颇富雅的情致:“阶前石畔凿一小池,湖石四围,泉清可见底,中蓄朱鱼翠藻,游游可玩。四周树野藤细竹。


▲清 萧云从 山水人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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