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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我的偶像君特·格拉斯

 圆角望 2015-04-20

我有七八个文学偶像,海明威、福克纳、迪伦马特……再往下数两三位,必定是君特·格拉斯。四月十三日傍晚,得知格拉斯去世消息,我十分难过――一代巨匠挥手道别,德国二战文学或就此谢幕。

我与君特·格拉斯的“缘分”可追溯到1995年,那时我还在武汉体育学院就读,在那座老迈的好书不算太多却也并不太少的学校图书馆二楼,我猛然看到二十世纪外国文学丛书之一的《铁皮鼓》,瞄了几行译文我就把它借出来了(多棒的译笔呀!),一读之下,再也放不下。厚厚一部大作如此才华横溢、汪洋恣肆,彼时名不见经传的格拉斯一出手就以外祖母的5条大裙子拯救了纵火犯外祖父的幽默传奇揭开但泽三部曲序幕;在非凡的童年视角----拒绝长大的奥斯卡的精彩讲述中,德国纳粹侵占波兰但泽的前前后后被抽丝剥茧;格拉斯的高妙之处是,他用反讽的,黑色幽默的,乃至戏仿式的狂欢讲述了一个民族的屈辱与苦难,这种亦庄亦谐、悲喜交加的手法我只在伟大的《堂吉诃德》中领教过;你能感到,格拉斯,这个留着一抹八字胡的家伙用他极具力量的甚至粗鲁无力的胳膊将你活活拽入一个精彩纷呈的但泽世界:海边、鳗鱼、疗养院、偷情的母亲、蓝眼睛父亲、小商人马策拉特、波兰邮局……这里四处弥漫着爱情、欲望、懦弱和伪善,萦绕着浓浓洋葱和奶酪气息,让你经久难忘。衡量一部作品是否伟大,就看作者究竟在为你写活了多少人物,展示了多少历史,构建了多少悲欢,奉献了多少诗意。毋庸置疑,让我不忍放下的《铁皮鼓》正是这样一部兼具了悲喜剧史诗风格的史诗。

彼时,大学二年级的我是多么热爱这本书啊,我甚至希望,它别完,别让我那么快就读完------这样的阅读感受,在我漫长的阅读生涯中确属少见。此后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它借出来,毕业前夕还动过把它偷走、带回昆明的念头,但最终放过了它。1997年回到昆明,我在博雅读书社买到了它:铁皮鼓,上海译文出版社,胡其鼎译。别致的封面,厚重的手感,沉甸甸的关于但泽的市侩图景与复杂人心……1999年,格拉斯斩获诺奖,我禁不住蹦起来啦-――他就是那个我最希望看他得奖的大作家,那个用歌声和嗓子就切碎玻璃的小奥斯卡。

此后我找来但泽三部曲的另外两部:《比目鱼》、《狗年月》,不知为什么,也许译者换了,我再也读不出胡其鼎翻译的《铁皮鼓》的味道……

在格拉斯的世界里,孩子,或者奇异(畸形)的孩子总是掌握着叙事优先权,通过变形、夸张和暧昧,格拉斯颠覆了成人世界;在我看来,但泽三部曲无疑是德国的魔幻现实主义杰作,一种深深植根于民族历史、世态人心的恢弘巨著。且不论格拉斯本人后来披露的纳粹党卫军身份遭到了多少口诛笔伐,但正如我热爱的足球巨星马拉多纳因为丑闻遭到无数鞑伐那样,对后者的辩白是:90分钟之外,请放过迭戈吧。对于伟大的君特·格拉斯,我也有相似的吁请:算了吧,他已经奉献了如此伟大的杰作。更何况,又有多少人具有格拉斯那般非凡的“剥洋葱”的勇气呢?

老格拉斯,一路走好!坦白说吧,也写小说的我做梦都想写出《铁皮鼓》这样的小说!今夜,我将翻开《铁皮鼓》高声诵读,为了你和你代表的整个时代。(完)

(作者系《大家》杂志主编、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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