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性感时代，等待奥黛丽·赫本

作家 韩松落

刚刚开幕的北京国际电影节，在“评委会主席作品回顾展”、“大师回顾”、“获奖作品集萃”、“多国风情”等单元之外，还选出了四部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电影，以回顾展的方式放映，这是本届电影节上，少数几个以演员为主题的回顾展（其他几位获得这种待遇的演员是英格丽·褒曼、石挥、赵丹）之一。一个去世20年的女演员，在奥逊·威尔斯、基耶斯洛夫斯基、安杰伊·瓦依达、胡金铨、吕克·贝松等等大师的包围下，竟然并不显得势单力薄。

她的魅力在哪里？1953年的某期《生活》杂志评选她为年度风云女性，那期杂志的标题是《谁造就了奥黛丽的惊人魅力？》，当时，杂志给出的答案是：“奥黛丽向定义挑战。她是这世上的女性，也是个流浪儿。”时间过去了60年，对她魅力来源的讨论，始终没有停歇，时至今日，她还是人们缅怀、模仿、议论的对象，是许多次“全球最美人物”、“最美女演员”评选中的第一名。

她的魅力，源于她的相貌、身材，她的坚强性格，她的专注，她学习芭蕾舞，她在母亲那里接受到的严苛教养，她和纪梵希的相遇，和三个丈夫的婚姻。更重要的是，她超越了她的时代，不论从电影形象，还是从个人形象上。

设计师王薇拉说：“奥黛丽是最早的现代女性之一——受制于文化的影响，要走出个人的风格并不是那么容易。她的穿着在显示出她的想法与心智。为了要这样做，必须时时游走于危险边缘。要拒绝好莱坞的种种诱惑需要极大的勇气，特别是要走出1950年代简·罗素当道的性感时期。”设计师辛西娅·罗利则认为，玛丽莲·梦露和索菲亚·罗兰，是“男人理想中的美女”，而奥黛丽·赫本更接近“女人心目中理想的美女”，“是第一位不靠性感取胜的人”。

“女人心目中的理想美女”，这点至关重要。是按照男性的标准塑造，还是按照女性的标准塑造，能否在二者之间取得均衡，是区分一个明星现代化程度的重要依据。所以，人们常常拿她和可可·香奈儿进行比较，她们成长的背景多有相似，香奈儿也经历过战争，曾经和妹妹一同被杂货贩子父亲抛弃在修道院，和奥黛丽一样被修女调教过，成年之后，她们同样不愿任人摆布。她们都是那个时代的先锋，她们的形象和时代紧密相关，都属于女性尽最大可能的自定义。

中年以后，奥黛丽·赫本积极投身慈善事业，替联合国工作，到非洲探访灾民，以至于被媒体称为“圣奥黛丽”，这都突破了那个时代明星的行事为人风格，扩展了明星尤其是女明星的形象要素。她晚年的情感生活和隐居生活，也给那个时代的女性以新的样板，提供了新的觉悟。

所有这些，是她直到今天依然被人铭记和模仿的原因——她从芸芸众生中跳脱出来，以强烈而明晰的形象，给出了一个没有时间性的女性生活和精神自塑的样板，最重要的是，这个样板，最大可能地照顾了女性的感受。

而在一个再度降临的性感时代里，在众多性感女星围绕下，我们很愿意想起奥黛丽·赫本，并且愿意耐心地等待，属于我们的奥黛丽·赫本的出现，那或许意味着，女性对独立生活的争取，又获得了一点新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