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星星的格外明亮。” 我仰起头,望向头顶露出的星空,隐约听见黑夜里的森林在温润的晚风中正轻轻哼唱古老的旋律。 “是啊,格外明亮。” 银色的独角兽温顺地从树丛间走出,迎上了空地上皎洁的月光。 它在我面前停住了高贵的四蹄,那双嵌着水蓝碧玉的眼睛望向了我。 “生日快乐,青野。” “今夜属于你。这个世界满天的星辰,都在为你祝福。” 我讶异地抬起头,看见方才静止若永恒的星座,此刻正随着它的话音,绕着月轮旋转着舞蹈,在夜空中划出无数条流线,仿佛时间正在以十亿年为一秒地飞逝。 “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有些眩晕的我,无言地点点头。 “把你的移动城堡开到这片水源来吧,我们需要一起度过这个有关过去和未来的日子。” 【My Beats】 日升月落,积久为年。 推着钟摆的,是时间。
而摇落繁花的,是岁月。 时间可以在半梦半醒的迷蒙中踮着脚尖走过,但岁月定会在心头湿润的新土上重重地印下交错的车辙。 当你从梦中苏醒,世界安好如初。 但当你望见了远去的岁月在地平线上的背影,恍然一切都变了。
要22岁了。 这是一个让人恐惧的年纪。 或者说,越过了18岁成年的那条线之后,每走一步,都要胆战心惊。 22,我在深夜里努力地思索这个数字是不是还意味着什么,但答案就像头顶的天花板那样,你分明知道它在那里,却无法触及。 如果人类不曾发明纪年,我想这就会是我出生的第8035天,这个平淡无奇的数字,一定只会是日历上随手翻过的一页。 所谓生日,似乎是一个周而复始的错觉而已。生命尘途滚滚,从来都不会经过相同的旅站。 但若是如此,人们便一定会把满千的整数天当做特殊的日子。 我想我太了解“我们”了。 每走过一段路,旧时光,总是值得纪念的。 而在襁褓和坟墓两端奔波的生命间,也总该多一些起点和终结,回忆便不至于四处流浪。
人选择了智慧之果而背井离乡,在荒芜的大地上,艰苦地繁衍,我想这并非蛇引起的意外。 渴望永恒的蜜月是一种罪恶,因为一切都为时不晚,因为明天永远会到来,美好只是翘首以盼就终将降临的庸俗礼物,生命终将在风吹即散的快乐中淡去了本真的颜色。 若生命无界,青春不朽,纪念为何,珍惜又将为何?人终将是上帝慵懒的爱宠,终将无所开拓,两手空空。 正是万物终将迎来终结的钟声,生命、爱恨、忠诚,才如此热烈不羁。
要22岁了。 我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在3月起始的时候就满心期待着这一天,数着日子,跑过草长莺飞的季节,而在31日的清晨看见桌上剩下的蛋糕,又心生空落落的遗憾。 既然这一天必将到来,也必将逝去。我又何必提早欢喜,过分悲伤呢。 我所要敬始慎终的,只是3月30日的24个小时。 然而有谁能讲,这颗迎来22岁的心,究竟是成熟了,还是麻木了呢?
要22岁了。 在童年的眺望中中,我从没有看得那么近;而在近些日子的埋头忙碌中,我也从没有看得那么远。 难怪那年戴上眼镜就再也摘不下了,直到22岁近在眼前,我才有暇仔细地打量它,究竟是怎么一番模样。 所幸,穿上一年前的衣服,我看起来还像是照片里一年前的我,没有瘦也没有胖,对着镜头笑起来一样带着点尴尬,却不藏心绪。 一年的时光似乎只是在我身上轻轻拂过,没有留下痕迹。 但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骊歌渐渐唱响,我将远赴异乡。 再过些年月,我会是什么样?又会身处何方?有何人相伴? 22岁,也该穿起西装,板起脸做个大人了,而我却依旧没能望穿未来的日子,依旧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 未来还有许多的可能,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奢侈吧。
要22岁了。 爸爸妈妈渐渐开始认真地谈起结婚的事情了,但在以前,他们提起什么很远的事情,总会说,“等你结婚了以后再说吧”。 远在地球另一面的事情竟浮现在地平线上,不由得手心微微出汗。 工作、结婚、孩子、事业……一连串似曾相识的名词挨个浮现出来,不容得我半点反应,有时竟让我窒息——我什么时候竟然到了要考试讨论这么沉重的问题的时候了?! 别慌,每个人都有这个震惊的时刻。 爸爸已经输给了拔不完的白发,我想,的确是时候了,虽然不愿意承认,我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 如果有幸,我的生命业已走过了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的路程。突然意识到身边空落落的,蓦然回首,青春一路小跑赶上来,气喘吁吁的,也快要跟不上了。
【White Dream, White Wish】
22岁。 还可以把酒言欢、通宵达旦,还可以去未曾见过的远方,遇见有趣的人和梦想。 这让我多少有些安心,多少可以尽情。 但好像越是长大,越不敢轻言梦想了。 我至今还不清楚梦想为何物,但我知道愿望不一定是梦想。 因为梦想,既是alpha,也是omega。是空无一物生命中,燃烧的篝火。 歆羡它的光芒和温暖,我迈开脚步;而当我垂垂老矣,步履蹒跚,最终连拐杖也扶不住,才终将落入它安稳的怀抱。
橱窗里高高在上的公仔、被思念掩抑的告白、做过无数套卷子只为等待的那一刻、以及忐忑地错过了几个季节才姗姗来迟的dream school offer,都曾在心里预演无数回成功与失败的悲喜。可真的到它们实现或是破碎的那一瞬,我却看见在它们之后,路还无尽地延伸,甚至愈发地艰辛无助,庆祝和落寞都来得太早,都太短暂。 但我想,我也可以在这一小个章节的结尾快乐或悲伤——尽管它们称不上梦想,但却也是愿望。 是我可以对着烛火许下的愿望,可以奢侈、可以夸张。
一定要说的话,我就是追求幸福的人吧。我希望用满满的生命换得满满的幸福、不留遗憾,也希望他人能够因我的存在而幸福。 大概,越是空无一物的道理,越称得上是梦想。越是知其不可,却越想身体力行。
知道此刻的我最想要什么? 一段没有距离和孤独的恋爱。 就像此刻坐在我对面的那对情侣,从书中抬起头,偶然地碰上了视线,就低下头去痴痴地笑。 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加热了四周的空气,微笑传染开来,可是不由得、却心生嫉妒。
但我想我会这么许愿。 希望这一次,只许以等待,就能等来。 希望这一段生命,终可以拥有、能够承受孤独的力量。
未来漫漫而昏沉的旅路中,纵使双眼蒙着永夜的翳,脸颊纵横着风沙吹乱的泪迹,我也可以前行不息。 生命不过是花火绽放一瞬的闪光,相遇亦不会倒带重叙。 我希望我、没有勇气放弃。
いつまでも どこまでも Itsumademo Dokomademo 羁旅何乡,永伴身旁。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Cake】
22岁了,是哪怕过生日也该不动声色地去便利店买些可乐,和镜子中的自己碰个杯的年纪了。 可我却始终扑灭不了心头的一点点期望——满心疲倦地打开门,却和烛光映着的蛋糕撞个满怀、还有生日歌,还有看到,就要让人眯起眼笑的脸庞。 其实蛋糕并不重要。我并不非常喜欢奶油和甜味。蜡烛也不重要,尽管我还眷恋它橙红的光芒。 我只是在心里怯怯地希望这个日子被什么人记住,希望这个日子也能成为谁心中的特殊的一日。 但我并不会强求,并不用慌张。 我知道,哪怕我推开门,迎接我的依旧是徒然的四壁关起的黑夜,横跨煊赫的银河,在那遥远的地方,定有几盏心光为我点亮,随歌摇曳。 在那几颗心里,有我的归处,那便是了。 我不愿有太多的人挂念,大概因为,我不愿挂念太多的人。 我愿接受爱恨和淡忘,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如是随心。 只是不愿这片心光,被世界的广袤和虚伪的妥协所稀释。
青野的朋友们,谢谢你们在这个春意正浓时的祝福、礼物或是相伴。 无论何者,都带着湿润的新草味道;你们许诺的繁花和硕果,若果真将稍候即至。
生于此时,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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