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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里风情俗事儿： 那些大户人家的传统婚礼
□沈建东
重文成风的苏州地区，自宋以来土风清嘉，有史记载：“吴下全盛时，衣冠所聚，士风笃厚，尊事耆老。来为守者多前辈名人，亦能历其习俗以成美意。”这里所说的“衣冠所聚”指的是苏州本土大族或隐居或退休迁居的官宦，俗称大人家。他们择苏而居，喜爱苏州春天的柔风、秋季的美食，吴侬软语，锦绣丝绸、风雅文会，所以在苏州，过去深宅大院众多，私家园林遍布，崇礼重文，自比寻常人家风雅讲究，但大户人家在自家园林里举办婚礼则是个例外，依俗循旧，倒是与风雅没什么瓜葛。 大人家都严格按照周代传承下来的“六礼”举办婚礼，古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苏州人称送盘）、请期（苏州人叫“好日”）、亲迎（迎娶）。无论迎娶拜堂、入洞房、还是撒帐、坐富贵、挑方巾、合卺、回门，无不崇尚礼仪、讲究口彩。大户人家结亲，极其重视门户要相当，所谓门当户对。两家若有适婚男女，必请有些身份的人做媒人，上门提亲，故称纳采。若女家同意，则把姑娘的年庚帖交给媒人，古称问名。如占卜和婚顺利，则正式开始交往，男家派人携礼前往女家行聘，即订婚。男家准备金质或镀金“求”字一圆，金锭一锭，金如意一枝，免毫双管，取意“必定如意”口彩。果品四色或八色，如龙眼、荔枝、葡萄、蜜枣之类干湿果品，茶叶数十百锡瓶，所以女家纳征，俗称受茶。送至女家，女家则返以“允”字，并泥金年庚帖一副，银发禄一只，百果喜糕数十百盒，礼物既至，两家都具红谢帖以送，须请亲朋中夫妇双全之人启封，谓之开盘。男家既得喜糕，散发诸亲友，女家则以茶瓶赠送亲友，婚约也既告成立。 下来一礼是“请期”，俗称送日子。男家选定迎娶日期，先将男女八字送星相家占卜，选定良辰吉时，何时沐浴，何时更衣、铺床、合卺、避忌何人等等，由媒人通知女家。在迎娶之前十余天，苏州大户人家有送大盘之俗，旧称肃妆迎鸾。男家将女子婚礼时穿的吉衣五件，俗称五时衣，家常服饰数件并全金首饰，送至女家。女家多以新郎鞋祙、绣件、文房四宝等还礼。 喜期前一日或当日，妆奁发送至男家前，女家有“铺行嫁”的习俗，苏州大户人家嫁妆，以箱橱为主，有四橱八箱，全红木为主、与之配者有桌椅、盆桶、碗盏、杯盘等，连生孩子必需品都要预备，还要饰以锦袱绣幔，丝绸绣被从八条到二十条不等，谓之显被，绣图多为双鱼、凤凰、鸳鸯等以取吉祥口彩。嫁妆先在女家陈列，名为“铺行嫁”。亲戚都来观看，又多有赠送，以壮奁色，谓之添房。再请专门脚夫——“轿盘头”搬运，一路招摇过市，鞭炮齐响发送到男家园林大宅中。男家管家仆人依女家提供的妆奁簿点收，谓之点妆。所谓“轿盘头”，苏州在清道光时称轿夫的组织者为“盘头”，是世袭的，各占地盘，平日以抬轿子为生，人家娶亲通常请其抬嫁妆。 喜期至临，男家按吉时发轿亲迎。新娘则沐浴、更衣、开面。梳头时还将新郎的头发梳入新娘的发髻中，谓之“结发”。至男家大门口，全家请亲友吃甜圆子、莲心汤，以示团圆甜蜜。新娘须三请才出轿，由喜娘搀扶，凤冠霞帔，以红帕覆面，名曰方巾。 园林正堂上早早布置成了喜堂，正中悬和合之像，旁挂贺联、喜幛，供桌上龙凤花烛高烧，供有天地纸马，桂圆、花生、枣子由锡盘供奉，以及清茶两杯。婚礼由披红绶带的掌礼主持，男方父母高居堂上，新郎出堂，掌礼三请新人，新人男左女右跪拜天地、和合、父母高堂、夫妻对拜，礼毕，以挽成同心结的红绿牵巾，对立而行，新娘履不着地，地铺棕麻编织米袋，相递前行，进入洞房，谓之“传宗接代”，寓意子孙绵绵不断。 洞房里新床中央通常放红纸包的甘蔗、秤杆、如意等讨口彩的物品，以取节节高升、称心如意的佳谶。墙上挂有麒麟送子图，画面上男孩眉目清秀，骑在麒麟身上，一手持莲，一手抱笙，寓“连生贵子”之意。新床前子孙桶内放五只红蛋，象征五子登科，供桌上龙凤花烛通明，还要摆放衣食饭碗一对，碗里放满糯米，米上放红枣、桂圆、花生等干果，取早生子、夫妻富贵之口彩。入洞房后还有撒帐、坐富贵、挑方巾、合卺等仪式要举行，新娘在懂得礼仪的喜娘指导下完成。至此婚礼暂告段落。 旧时苏州城里大户人家婚礼都可以交给“六局”来打理。所谓“六局”是清代民间婚丧服务的专门行业，业务范围比今天的婚庆公司齐全，旧指茶担、掌礼、鼓手、执事等，后扩展到轿夫、喜娘、厨师等行当也在内，全套的喜庆礼仪摆设用具，菜肴配置烧煮摆桌，甚至小到碗盏茶具，大户人家的婚礼虽然既讲究又繁琐，但交给专业人员办理就省心省力多了。 旧俗婚后三天，有新娘入厨作羹汤孝敬公婆的习俗，新娘回门后，女家要送怠慢盘，主要是蜜糕，以祝新婚夫妇甜蜜幸福。婚后第七天娘家要送四只大肉圆及几十只或上百只小肉圆到男家，大肉圆一般一斤一只，内有鸡蛋一只，是男家留给自己吃的，小肉圆则送亲友同享。满月则开家祠拜祖先，谓之庙见。月内新妇随往上坟，着红裙，谓之上花坟，然后新妇可归宁，两家互送礼品。至此，婚礼才算完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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