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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选登】阿土:让心灵回到阅读

 洒金谷365 2015-04-24

让心灵回到阅读

——读宓月散文诗集《明天的背后》

阿 土

我喜欢阅读,每读到令我欣赏和感动的文字,总会不由自主地拿起笔来发一发感慨,抒一抒心情。时间一久,慢慢地成了习惯,而阅读也竟培养成为我写作的又一契机!

“众神在上,芸芸众生在下。

我们拖着长长的影子行走。如果没有信仰,影子将最终吞没我们,并且抹去我们留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痕迹。我们也将在萎缩中无法轻盈起来……

很难相信,这些雕刻在岩石上的神灵,一直在那里,从五世纪中叶开始,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即使笑容风化了,绚丽的衣衫褪尽了色泽,依然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我想,他们本来就是在洞窟中坐化的一代又一代信徒高僧吧?

他们也让我想起那些为梦想而奋斗的人,哪怕最后变成岩石,成了一座浮雕,依然高举着信念的火炬。”(《云冈石窟》)

接到宓月节前寄来的散文诗集时,我曾和她说过,要抽着春节期间的空闲好好读读。我虽爱读书,却比较懒散,往往是读读放放,然后拿起另一本书接着再读,一本书读四五个月都是常事。没想到,刚打开第一章,这细腻缜密又深邃惊人的句子,便给了我深深的一击,书自然舍不得放下了。

散文诗通常篇幅短小,但正因其短小,才对写作者要求更高。宓月的《明天的背后》,就是一本从语言、立意、构思,以及艺术表达等,都要求比较高的散文诗集。或许是作为女性的缘故,她的观察、思考和感悟就表现得格外敏锐、细腻与深刻。当然,这其中还有她对散文诗写作的要求,精致、完美,富有诗意。读她的作品,不仅可以感受到她对生活的热爱,对社会的关注,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同时也可以感受到她的作品中传递着的不安,以及对现实环境提出的警示。

诗人往往比一般人更为敏感,因为敏感,他们的表现往往异于常人。如《谒元好问墓》,诗人在开头像所有好奇者一样发出疑问,“诗人的墓园该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接下来她并没有去直接表述墓园,而是看似无关地描写起通向陵园的玉米地,“玉米地依然在向前延伸,一个个粗壮的玉米棒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芳香。这些喂养我们肉体的作物,此刻也正喂养着我们纤弱的思维。”这种旁敲侧击的表达,立时唤醒了潜伏在我心灵深处的警觉,她是在写墓园还是要告诉我们什么呢?果然,她话锋一转:“诗人,难道不应离喧嚣远一些,离大地近一些?”这种看似反问的句子,其实不正是对我们提出的警示吗?现今的诗人,除了不断地炒作,制造喧嚣的效果之外,还有多少人能真正潜下心来,以贴近大地的方式创作?要知道经典不是炒作出来的,所以“不必为野史亭的破旧而难过,更不必为墓园的清静而凄凉,”因为“伟大的灵魂都甘愿于守着宁静,精彩的诗篇莫不诞生于孤独。”宓月不仅敏感,还很清醒,她的敏感在于她有一颗文化的心,她的清醒,在于她明白一切喧嚣都将在尘埃落尽后归于平淡,明白“肉体可以腐朽”,唯独“思想的光芒,却能够行走天际,在时空里穿梭……”。她放弃了画平面图的方法,以自己独特的理解和表现抵达了灵魂的深处,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立体的画幅:人生的伟大在于沉积,而不是张扬!


散文诗介乎散文和诗歌之间,却又相对独立,它更为空灵、通透和立体的美感,呈献着与众不同的作品风格。散文诗不像散文有繁密的叙述,也不同于诗歌的大跨跃,但是,它不但具有诗歌的弹性还兼容散文的丰富,并通过对情感、精神和思想的有力衔接,形成视觉的冲击,与读者达成诗意的共鸣。

宓月的散文诗无论是敏感性和思想性,还是奇特的立意和丰富的诗歌意象,都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享受。作品立意的深浅,既展现了作者的思想境界,也决定了文章的意蕴。如《珠穆朗玛,太阳的骄子》:“珠穆朗玛,深海里站起来的女神,你屹立在世界的最高处,不是为了第一,只为缩短与太阳的距离。”把珠穆朗玛比作太阳的骄子是作品的主题,但是,宓月并没有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此,在她更为开阔的思维里,“那个一路遍插唐柳而来的女子,也许她只是因为爱那个剽悍的顶天立地的伟男子,而把自己献给了这片土地。她并不想永恒,可人们把她永远地留在了布达拉宫,留在了大昭寺,供奉成了神。”从抽象的“女神”——珠穆朗玛,到真实的“女神”——文成公主,她从一个高处向另一个高处的眺望,让我们看到了立意的高远;从太阳的骄子到大昭寺之神,她把想像和现实并列,把诗意的跳跃和知性的内涵融入文本,从而达到了意境的升腾和思想的丰满!

散文诗虽然是一种独立的文体,但毕竟是诗和散文的结合,因此,一篇散文诗是否具有诗意,对作者来说尤为重要。如果想象可以让散文诗拥有更广阔的空间,诗意则是其意境丰满、充满弹性的关键。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你就老了。

白了头的老翁,不说裂变与挤压的阵痛,不说冰与火是怎样一次次交织突袭。经历了太多的沧海桑田,最后,你只选择了宽容和慈祥。”(《长白山》

从“浮”和“老”开始,到“选择了宽容和慈祥”结束,这些极富动态的诗意描写,让长白山成了一个饱经世事的老人,它以鲜活的形象告诉我们“我无法拒绝浓墨重彩的世界,可我不会放弃追索生命最后的纯净——”。

在宓月的散文诗里,以这种方式表现的作品比比皆是,像《敦煌》,由于许多佛教经典被窃,所以:“佛像还端坐着,头顶的天空已被掳去。目睹这一块块疮疤一样的空白,谁能无动于衷?”在《小巷故事》中,她描写被哥哥惹哭的妹妹:“哭声很脆,却钻不进石板长满老茧的耳朵。”《兰亭怀古》里,那条通向兰亭的“石砌小径”竟然“把一个千古佳话踏得远近闻名。”在这里,她利用“掳”、“钻”、“踏”等动词的强烈节奏感,使句子变得灵动,而她又巧妙地结合了具有画面感的形容词,使“疮疤一样的空白”“长满老茧的耳朵”“千古佳话”等层面有了质的变化和艺术的提升,为我们展示了诗意的美妙效果。

散文诗是一种语言艺术,而且要求更严、标准更高,一个可以成熟驾驭文字的散文诗作者,不仅要达到情感的收放自如,还要有尖锐的眼光、个性的思考、深刻的情感。诗人往往单纯,情感也较为真挚,因为单纯、真挚,他们的心灵更纯粹、直接,思考和行为也会像个孩子。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也充满着爱。他们大多向往美好,作品中总是不经意地向我们流露出对真善美的赞颂。这些赞颂不仅是我们原谅过去的理由,也成为我们向往未来的信念。

在阅读宓月散文诗的过程中,我同样看到了她的这些写作特征。目光尖锐:“敦煌,当它从沙漠中屹立起来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没有哪只劫掠的手能够将它真正夺去。”(《敦煌》)面对饱经磨难的敦煌,她不只盯着残损的表像,因而她才能“在那千疮百孔中,却有无数双眼睛正洞视着我的灵魂。”(《云冈石窟》)正是这种不拘泥于固定情景的发现,让她得出了只要这个民族还在思考,文化就永远不会消灭的结果。

个性思考:“普通的池,普通的竹子,普通的亭台楼榭。书圣之所以能成为书圣,是否是因为甘于这样的淡泊和宁静?一只平平常常的白鹅也能悟出超凡入胜的境界……”(《兰亭怀古》)能把伟大看成普通,首先得有一颗强大的心,敢于直视伟大,并看到它们最初的普通,只有这样,她才能明白“只有内心的坚韧,才能挺举起一个更为博大的意境,创造出一个更壮观的奇迹!”(《悬空寺》)

情感深刻:“梦中那条回家的路,却总也走不到尽头。你默默前行,疲惫的身躯像一把弯弓,紧绷着我的心弦。仿佛只要一点点声音,世界就会骤然崩溃,生命会在顷刻灰飞烟灭……”(《心结》)情感深刻才会动人,才会让我们的生命不过于苍白。作为远方的游子,宓月把对故乡的爱和思念,形容为负重的骆驼,无法再承受哪怕是一点点的声音。而对亲情,她并没有表述怎样的爱和关怀,她的情感升华只停留在一些微小的细节:“害怕自己只是徒增了满头白发,却无法骄傲地告诉你它们是如何慢慢变白的。”(《永远的父亲》)这种让她无法骄傲诉说的情感,同样也让我找不到可以诉说的语言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不久前一个作者说的话,他说“不懂散文诗,就不要去写散文诗”,我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对于散文诗,我前前后后写了十年,不敢说懂,只是在不断地努力学习。我知道这句话和宓月的散文诗集无关,我不知道为何要想起它,就像不知道为何要想起春节期间读这本书的感受。那天,像往年春节期间一样下起了雪,起初,雪只是三三两两闲庭信步似的,慢慢地,飘成了纷纷扬扬的花瓣,簇成了吉祥的云彩。而我,坐在向南的阳台上,手里捧着《明天的背后》,当时,我并没有去想宓月因何起的书名,只是那些灵动的文字,让我心里漾满了阅读的快感!

也许,我们可以把写作和阅读看得更简单些,只要那些文字能给我们的心灵带来美妙的感受就够了!



【作者简介】

本名庄汉东, 1972年生于新沂。江苏省作协会员。作品见《诗刊》《诗选刊》《散文诗》等刊,多次获奖,并入选《21世纪散文年选》《21世纪散文诗排行榜》等选本。出版散文集《有一种遗忘叫距离》、诗集《诗意故里.绝色新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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