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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浩的译诗

 金品之文集 2015-04-25


After Long Silence


William Butler Yeats

Speech after long silence; it is right,
All other lovers being estranged or dead,
Unfriendly lamplight hid under its shade,
The curtains drawn upon unfriendly night,
That we descant and yet again descant
Upon the supreme theme of Art and Song:
Bodily decrepitude is wisdom; young
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


网上最流行版本:

沉默很久之后 叶芝 飞白译

沉默许久之后重新开口;不错,
其他情人全都已离去或死亡,
不友好的灯光用灯罩遮住,
不友好的黑夜用窗帘挡住,
不错,我们谈了又谈,谈论不止
谈艺术和歌这个最高主题:
身体衰老意味着智慧;年轻时
我们曾经相爱却浑然不知。




的尝试的翻译:

长久的缄默以后 叶芝

长久缄默以后我们重又开口;多么恰当,
别的恋人不是离散,就是死亡,
冷漠的灯光躲藏在灯罩下,
冷漠的夜空就被窗帘遮挡,
我们如此交谈,谈论不休
围绕艺术与诗歌这最高话题:
肉体的智慧带来衰朽;年轻时
我们彼此相爱却未能知晓。

突然想起“我们曾经相爱却浑然不知”一句诗,于是百度搜索,偶然搜到了一篇有趣的博文——司空新建写的一篇名为《有关叶芝〈沉默很久之后〉的译解》的博文(博文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cd11de0100d2r7.html),看后一时心痒,便尝试着自己翻译了一下。在注重原意的翻译的同时顺从自己的语感和理解做了些意译,由于本人英文实在差,中文也只是勉强可以入目,贻笑大方了,果然优秀的翻译家是同时需要深厚的外文功底和中文功底及文学修养的。余力不能及也,且存之以搏诸君一笑。露丑了。



附:其他诸多译本。

沉默很久之后 叶芝 胡建琼(即司空新建)译

沉默很久之后的交谈;是的,
其他的情人们不是散了,就是死了,
黯淡的灯光藏在灯罩下,
拉下窗帘挡住那不解人意的夜,
我们就这样谈,不停地谈
艺术和诗的最高主旨吧:
身体的衰老是智慧;年轻时
我们爱着对方,什么都不懂。


长久缄默之后 叶芝 Bearbii译

不错,长久缄默之后即是开口
情侣们或已疏离,或已作古
阴郁的灯光被罩子牢牢遮住
展开窗帘,阴郁的夜躬身褪后

我们谈笑闹嚷,争执无休
那些艺术与音乐的无上主旨
年轻时我们彼此深爱,却不知
一切智慧只在这肉体的速朽


七律 叶芝 李明译

久无言后话语真,
爱或疏离或沉沦。
昏灯抑郁藏伞罩,
帘布沉垂障夜痕。
能使长谈通彻夜,
无非艺术与诗文。
浮华渐老方明智,
于情深处误青春。



长久的沉默后 叶芝 AT译

长久沉默后发话;刚刚好,
所有其他的爱人被疏远、或死去,
不友好的光在灯罩里隐藏,
不友好的夜晚之上窗帘垂落,
正是此刻,我们合唱、再合唱
这至高的主题,有关技艺与歌:
躯体的老朽是智慧;年轻时
我们互爱并且无知。


(有一种与飞白版本极类似的译本,nude说可能是西川的版本。下录。)

沉默许久之后 叶芝 西川译?

沉默许久后重新开口,不错
其他情人全都已离去或死去,
不友好的灯光用灯罩遮住,
不友好的黑夜用窗帘挡住,
不错,我们谈了又谈,谈论不止,
谈艺术和歌这个最高主题:
身体衰老意味着智慧;年轻时,
我们曾相爱而却浑然不知。


另有七位名家的译本,和原文同句同列以作比较。

After Long Silence
经过长久的缄默(周英雄译)
长久缄口之后(余光中译)
长久缄默之后(吴潜诚译)
长久沉默之后(傅浩译)
长久沉默之后(杨牧译)
长期缄默后(袁可嘉译)
长时间沉默以后(卞之琳译)

1
Speech after long silence; it is right,
经过长久的缄默再开口 (周英雄译)
启齿,在长久缄口之后原应该, (余光中译)
长久缄默之后说话:对(吴潜诚译)
长久沉默之后说话;没错-(傅浩旧译)
长久沉默之后说话;不错-(傅浩新译r1)
长久沉默之后说话;对了-(傅浩新译r2)
长久沉默之后开口,的确应该(杨牧译)
长期缄默后开口;这很好,(袁可嘉译)
长时间沉默以后说话了;对,(卞之琳译)

2
All other lovers being estranged or dead,
其它的情人皆已仳离,过世 (周英雄译)
当别的情人都已经疏远或死亡,(余光中译)
其它情人不是疏离就是死亡,(吴潜诚译)
别的恋人们或疏远或亡故,(傅浩译)
既然其它情人都疏远或已死去,(杨牧译)
别的情人们已疏远或死亡,(袁可嘉译)
别一些情侣疏远了或者作古,(卞之琳译)

3
Unfriendly lamplight hid under its shade,
冷漠的灯光藏在灯罩下,(周英雄译)
无情的灯光在灯罩里隐藏(余光中译)
不友善的灯光藏在灯影下,(吴潜诚译)
冷漠的灯光躲入灯罩深处,(傅浩译)
不友善的灯光藏在它单子里,(杨牧译)
无情的灯光在灯罩下隐藏;(袁可嘉译)
灯罩掩藏了并不友好的光辉,(卞之琳译)

4
The curtains drawn upon unfriendly night,
窗帘拉上,罩着无情之夜,(周英雄译)
窗帘下垂,将无情的夜遮盖,(余光中译)
窗廉拉下来挡不友善的夜。(吴潜诚译)
层层窗帘挡住冷漠的夜色--(傅浩译)
窗帘拉上,挡住不友善的夜(杨牧译)
窗帘把不友好的夜挡外面,(袁可嘉译)
窗帘挡住了并不友好的夜幕,(卞之琳译)

5
That we descant and yet again descant
我们理该絮说复絮说,(周英雄译)
应该,让我们讨论复讨论,(余光中译)
对,我们讨论复又讨论(吴潜诚译)
我们谈论了却又再谈起(傅浩译)
---我们应该谈论反复谈论(杨牧译)
我们讨论过一次又一次,(袁可嘉译)
我们正好议论了又重新议论(卞之琳译)

6
Upon the supreme theme of Art and Song:
讨论艺术与诗歌无上崇高的主题 (周英雄译)
讨论歌与艺术至高的主题:(余光中译)
艺术和歌曲的崇高主题; (吴潜诚译)
那艺术与诗歌的至高主题:(傅浩译)
绕看艺术和音乐崇高的主题: (杨牧译)
艺术和诗歌的崇高题材,(袁可嘉译)
艺术和诗歌这个至高的题旨:(卞之琳译)

7
Bodily decrepitude is wisdom; young
躯体衰残才是智慧 ,年少(周英雄译)
形貌衰而心智开 ,想往昔 (余光中译)
肉体的衰老是智慧;年轻(吴潜诚译)
肉体衰老即智慧;年轻时(傅浩旧译)
肉体的衰老即智慧;年轻时(傅浩新译r1)
肉体衰老即智慧;年轻时(傅浩新译r2)
肉身衰朽乃见智慧;当时年少(杨牧译)
年轻时相爱,无知无识,(袁可嘉译)
身体的衰老是智慧,年纪轻轻,(卞之琳译)

8
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
我们相爱,却懵懂无知。(周英雄译)
我们年轻而相爱,噩噩,浑浑。(余光中译)
我们相爱而懵懂无知。(吴潜诚译)
我们曾彼此相爱却愚昧无知。(傅浩译)
我们相爱但又何等懵懂,无知。(杨牧译)
如今肉体衰老智慧开。(袁可嘉译)
我们当时相爱而实在无知。(卞之琳译)


耶胡达 阿米亥两首诗(傅浩译  

1、两个少女住在一幢旧房子里

两个少女住在一幢旧房子里。
有时她们泛滥,有时她们消失,像沙漠里的河流。
有时她们是十个,有时她们就一个。

有时她们的黄灯泡彻夜通明,
像一组孵蛋箱供给24小时的爱,
有时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灯泡
像一颗糖果四周环绕着光晕。
一株硕大的桑树矗立在院子中央。
春天里有许多果实挂在树上,
落在地上。

她们俩一个弯腰捡拾,
另一个伸臂采撷。
我的眼睛两个都欣赏:
一个穿一件男人的T恤衫再没有别的
另一个,凉鞋系皮带,
几乎一直缠裹到肚脐。


2、一个少女清晨外出,像个骑士


一个少女清晨外出,
马尾辫甩啊甩啊仿佛骑在马背上。

衣裙和手袋,墨镜、项链和饰扣
像铠甲披挂在身上。
但在这一切的下面
她是又轻盈又苗条。

有时在夜里她赤裸而孤独。
有时她赤裸而不孤独。

你能够听见光脚板
跑开的声音:那是死神。

后来,一个接吻的声音,
仿佛陷在两层窗玻璃之间
一只飞蛾的扑翅声。

试论傅浩的译诗作者:虾米

    傅浩,这位从北大走进社科院的翻译家、学者,可谓大器早成。他24岁即获梁实秋翻译奖。他的第一部书,《英国抒情诗》,于1992年出版,其时他还未及而立之年。而早在1987年,同样是年仅24岁,他就交出了三联书店约稿的《诗歌解剖》的译稿,只是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此书的出版颇晚。他的《傅浩文集》三卷本收入的也多是作者而立之前的作品。另外,更为难得的是,傅浩同时又是一位诗人、画家,他的诗歌(中英文)都曾得到过广泛的好评,他的画作曾多次参加国际画展并获奖。可以这样讲,傅浩是现行教育制度所能成功培养的最为优秀的人才之一,当然仅仅是学院教育培养不出他来。他的家学对他今天的成就,其作用亦不容小觑。

    据傅浩自述,他自幼闻诗于外祖父,十三岁到十七岁之间断续作旧诗,一七岁以后开始作新诗,至今不辍。作诗的经验,无论旧体还是新体,无疑直接影响了傅浩的译诗。傅浩的译诗观在《我的译诗原则和方法及译者的修养观》中有清楚的陈述。他的译诗原则是:“以准确为惟一标准,奉原文为圭臬,以模拟为能事,述而不作,于规矩中求自由,不指望像有人主张的那样,‘超越’原文。”笔者研读过傅浩的多篇译诗,发现译诗的准确程度之高,确实令人惊奇,也确实很少有过分发挥的地方。

    在傅浩眼里,准确不仅仅包括内容,还包括形式、风格。因此他“坚持形式可以通过平行对应模拟,异化(foreignization)移植”。在风格方面,他认为“风格或曰文体包括语气、措辞、意象、修辞等方面”,语气应“在吃透原文之后,在译文中通过句法和词法的选择运用体现出来”,措辞“可平行类比”,意象“应尽可能保持原貌”,修辞等手法“也是可以通过模拟借鉴”。在实际翻译中,傅浩也是用他实际的译诗风格实证了他的译诗原则的。傅浩译诗给人最深的印象,就在于他深厚的中文功底,绝无冗词赘句,译诗不仅字句精炼,且不失原作音韵之美,试举《明亮之星》中的几处精彩翻译:

 (1)95页《她住在鸽河的泉源旁》by 威廉.渥兹渥斯 But she is in her grave, and oh, The difference to me! 但她现在墓穴中,噫, 我深感沧桑之变! 按:傅浩译诗,多有精炼传神处,盖得益他深厚的中文修养。此诗作者抒发的确为“沧桑之变”。

(2)222页 The unloved by Kathleen Raine I am a wave That will never reach the shore 我是朵浪花,永远吻不到海岸按:意思完全贴切,“吻”字下得佳,把浪花渴望海岸的孤独感充分抒发出来。

(3)226页The golden leaf by Kathleen Raine The floating of a leaf that fell A wounded star upon the tide Out of the world, free in farewell 那一片漂流的树叶将一颗受伤的星碰落在出世的潮水上,逍遥作别按:音韵协婉。傅浩译诗(以下简称傅译)另一个醒目的特点是形式的工整,这是他对其翻译原则中“形式可以通过平行对应模拟”的实践。例如他翻译的乔治娜。

罗塞蒂的《生日》:

我的心好像是一只唱歌鸟,筑巢在水灵灵的嫩枝从里;

我的心好像是一棵苹果树,枝桠被密匝匝的果实压低;

我的心好像是一枚虹彩贝,在宁静的大海里悠然嬉水;

我的心比所有这些都欢喜,因为我的爱已来到我这里。

为我张起一顶丝绒的华盖;给它缀上貂皮和紫红彩绦;

给它雕上鸽子和石榴花儿,和长着百只眼睛的孔雀鸟,

给它镶上金银打制的葡萄,还有银白的百合花和叶子;

因为我生命的生日已来到,我的爱已经来到了我这里。

    这也是我喜欢的傅浩的精彩译诗之一。为了便于比较,下面举一首在网上找到的《生日》的一种译本:

我的心像一只欢唱的鸟,窝儿在雨润露滋的嫩芽间;

我的心如同一棵苹果树,累累的果子把树枝儿挂弯;

我的心好似斑斓的海螺,浮游在波浪不兴的水面上;

我的心比所有这些都欢,因为我的情人来到了我身旁。

备好我锦缎羽绒的高座,用毛皮和紫料子把它装点;

刻上带着百翎斑的孔雀,刻上野鸽子和石榴的图案;

再做上镀金嵌银的葡萄,做上叶瓣和纯银的百合花;

我的生活也有了个生日,因为,我的心上人儿来啦

    “筑巢在”要比“窝儿在”更为典范;“Rainbow shell”翻译为虹彩贝自然要比译为“斑斓的海螺”更切合原作;dais一词,别的译本大多译为高台或高座,但它实际上指的与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华盖”极为相似,译为华盖比高台、高座都更为准确、优美。总之,无论是格式的完美还是语言的精致,傅译都超过了这个译本。在英诗翻译的领域,傅浩无疑是求工的。

但网友的下述看法,无疑有些偏颇:我觉得翻译者傅浩先生刻意求“工”,丧失了诗歌翻译的精华。我曾经看过一个帖子,比较了十几种《当你老了》的译本,我觉得傅浩先生的译法是排在最后几名的。我是就事论事,我尊敬傅先生的努力,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浮躁的氛围中。也希望有读者对我的看法提出批评指正。(摘自当当网网友评论)在这首诗的六种主要译本中,飞白和袁可嘉的版本似乎受的肯定较多,但我依然觉得傅浩的译本是最出色的。原因恰同上面介绍的几处精彩译诗类似:语言精炼,形式完美,音韵协婉。傅浩译

   当你年老,鬓斑,睡意昏沉,

   在炉旁打盹时,取下这本书,

   慢慢诵读,梦忆从前你双眸

   神色柔和,眼波中倒影深深;

   多少人爱你风韵妩媚的时光,

   爱你的美丽出自假意或真情,

   但唯有一人爱你灵魂的至诚,

   爱你渐衰的脸上愁苦的风霜;

   弯下身子,在炽红的壁炉边,

   忧伤地低诉,爱神如何逃走,

   在头顶上的群山巅漫步闲游,

   把他的面孔隐没在繁星中间。

 飞白译 

  当你老了,白发苍苍,睡意朦胧,

   在炉前打盹,请取下这本诗篇,

   慢慢吟诵,梦见你当年的双眼

   那柔美的光芒与青幽的晕影;

   多少人真情假意,爱过你的美丽,

   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春,

   唯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

   爱你日益凋谢的脸上的衰戚;

   当你佝偻着,在灼热的炉栅边,

   你将轻轻诉说,带着一丝伤感:

   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山,

  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赧颜。

袁可嘉译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姑且不论袁译和飞白译诗中“Love”都被误译为爱情(实指爱神,才与HIS相对2),在确保内容正确的基础上,傅浩的译诗字数是最少的,且形式之工整,非其他版本所及。但这样是否如网友所论,精致的代价是“失了诗歌翻译的精华”,我觉得让作品说话,是最为公正而科学的态度。为了便于讨论,我把叶芝的原诗贴在下面:

WHEN YOU ARE OLD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EELP AND NOO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K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N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I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梦忆从前你双眸”,“眼波中倒影深深”,就措辞而论,要比“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梦见你当年的双眼”,更为典雅,带有中国古典诗歌的味道。飞白对最后一段韵脚的处理:“边、感、山、颜”,也不及傅译用两个韵脚,显得灵活而协婉。叶芝的原作也是用的两个韵脚。对最后一段的处理,袁译语言上略显臃肿,比如“缓缓踱着步子”,傅浩只用了四个字:漫步闲游,简练却不失灵动。傅浩对“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这一句的翻译也颇令人服膺,译为“爱你渐衰的脸上愁苦的风霜”,难道不比直译为“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更加蕴藉而更显诗意盎然吗?当然,人各有所爱,因为语言的精致典雅而显得过于书卷气,应该是傅浩译诗的一个不足之处,但由此让他失去了一部分读者,却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儿,所谓瑕不掩瑜。平心论之,笔者第一次见到这首傅译,读到“鬓斑”处,也曾觉得他过于省略,甚至有点突兀,但读完全诗,于对此译诗形式美之赞叹之余,就不觉得这种省略有何不妥,头发白了难道不就是“鬓斑”吗?当然,就像每个伟大的诗人都有败笔一样,傅浩的译诗也不全部是佳作,也有一些欠斟酌的地方。但他的学养和才气,译诗的严谨态度,为人的低调(我总怀疑明星学者真正的水平,学者就应该低调地坐在书房,而不是镁光灯下),都让他在泥沙俱下的译诗界头角峥嵘,且前途无量。让我们继续关注这位年青的翻译家,而不是更多地误解他。《白鸟》当是傅浩译诗的登峰造极之作,录在下面作为本文的结束。白鸟亲爱的,但愿我们是浪尖上一双白鸟!流星尚未陨逝,我们已厌倦了它的闪耀;天边低悬,晨光里那颗蓝星的幽光唤醒了你我心中,一缕不死的忧伤。露湿的百合、玫瑰梦里逸出一丝困倦;呵,亲爱的,可别梦那流星的闪耀,也别梦那蓝星的幽光在滴露中低徊:aa 但愿我们化作浪尖上的白鸟:我和你!我心头萦绕着无数岛屿和丹南湖滨,在那里岁月会以遗忘我们,悲哀不再来临;转瞬就会远离玫瑰、百合和星光的侵蚀,只要我们是双白鸟,亲爱的,出没在浪花里!(昆明钟声

姓  名: 傅浩
出生年月: 1963年4月生
毕业院校: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外文系
学  历: 博士
职称职务: 研究员、教授
研究方向: 英语诗歌、文学翻译、比较文学
代表作品:《说诗解译》、《傅浩文集》
 
[主要经历]
  本人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外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1990)。随即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现为英美文学研究室研究员、研究生院外文系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王宽诚奖学金以英国学术院高访研究员身分赴剑桥大学英语系研修(1993);以高访研究员身分赴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讲学、研究(1997);以高访研究员身分赴荷兰国际亚洲研究所(1997)研究;获国家留学基金资助以高访研究员身分赴爱尔兰都柏林大学三一学院(1997—1998)研究;获富布莱特奖学金赴美国北卡莱罗纳大学研究(2005—2006);受聘为英国米德尔塞克斯大学现代语言中心荣誉客座教授(1997);江西师范大学外语学院特聘教授(2004)。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爱尔兰研究中心客座教授(2007)、《外国文学》杂志匿名评审专家(200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通讯评审专家;北京市社会科学著作出版基金评审专家;国家学位授权审核通讯评议专家;国家图书馆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2007);入选国家级专家库。曾获《文化译丛》译文奖(1987)、梁实秋文学奖译诗奖(台湾,1991,1992,1994)、中国社会科学院第三届青年优秀科研成果奖(1999)、中国社会科学院第四、六届优秀科研成果奖(2002,2007)等。独立承担的科研项目成果《英国运动派诗学》曾获外国文学学会图书奖(1999)。绘画作品曾多次参加国际展览。曾在北京市太极拳比赛中获奖。
 
1981—1987年    北京大学英语系           学习
1987—1990年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外文系    学习
1990年至今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    科研人员
 
[文 集]
[ 1] 《说诗解译》,400千字,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 2] 《傅浩文集之一·诗学卷·距离》,140千字,作家出版社2002年9月版
[ 3] 《傅浩文集之二·杂文卷·子时》,170千字,作家出版社2002年9月版
[ 4] 《傅浩文集之三·武学卷·太极拳行知录》,140千字,作家出版社2002年9月版
 
[专 著]
[ 1] 《叶芝评传》,195千字,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 2] 《叶芝》,170千字,四川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 3] 《英国运动派诗学》,155千字,译林出版社1998年版
 
[译 著]
[ 1] 《英诗名篇精选:明亮的星》(英汉对照),160千字,哈尔滨出版社2005年1月版。
[ 2] 《德瑞克·沃尔科特诗选》,150千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11月)2004年1月版。
[ 3] 《英国玄学诗鼻祖约翰·但恩诗集》(增订本),246千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 4] 《叶芝诗精选》(英汉对照),150千字,华文出版社,2005年版
[ 5] 《我从你逃向你》(合译),188千字,台湾:皇冠出版社2005年版
[ 6] 《20世纪英语诗选》,800千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 7] 《叶芝诗集》(修订本),500千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 8] 《乔伊斯诗全集》,150千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 9] 《阿米亥诗选》(增订本),220千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10] 《叶慈诗选》(英汉对照),300千字,台湾:书林出版有限公司,2000年版
[11] 《约翰·但恩:艳情诗与神学诗》,250千字,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年版
[12] 《了解女人》(合译),188千字,译林出版社1999年版
[13] 《叶芝抒情诗全集》,500千字,中国工人出版社,1994年初版,1996年再版
[14] 《耶路撒冷之歌:耶胡达·阿米亥诗选》,190千字,中国社会出版社,1993年版
[15] 《英国抒情诗》,60千字,花城出版社,1992年版
[16] 《诗歌解剖》,148千字,三联书店,1992年版
[17] 《叙事虚构作品》(合译),40千字,三联书店,1989年版
 
[编著/译]
[ 1] 《叶芝精选集》,800千字,北京燕山出版社2008年版
[ 2] 《英诗名篇精选:明亮的星》(英汉对照),160千字,哈尔滨出版社2005年1月版
[ 3] 《英国抒情诗解读》(电子版),70千字,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年12月版
 
[论 文]
[ 1] 《现代英诗的运动轨迹:否定之否定》,7千字,载《外国文学评论》1989年第2期。
[ 2] 《论诗之可译》,6千字,载《诗刊》1990年第2期
[ 3] 《运动派的一个宣言:纯洁英诗用语》,10千字,载《外国文学评论》1990年第2期
[ 4] 《运动派的文学爱国主义》,10千字,载《外国文学研究》1990年第4期
[ 5] 《英国运动派的诗歌审美观形式观和本体观》,8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1年第2期
[ 6] 《早期叶芝:梦想仙境的人》,10千字,载《国外文学》1991年第3期
[ 7] 《新诗格律建设之我见》,7千字,载《诗双月刊》(香港)第二卷第五期(1991)
[ 8] 《崇尚真人真事:论运动派的诗歌题材观》,10千字,载《国外文学》1993年第1期
[ 9] 《非浪漫时代的普通人:论运动派的诗人观》,12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三十年文选》,中国工人出版社,1994年
[10] 《约翰·但恩的敬神十四行诗》,3千字,载《国外文学》1994年第4期
[11] 《约翰·但恩的艳情诗和神学诗》,9千字,载《外国文学评论》1995年第2期
[12] 《叶芝诗中的东方因素》,10千字,载《外国文学评论》1996年第3期
[13] 《〈荒原〉六种中译本比较》,15千字,载《外国文学研究》1996年第2期
[14] 《约翰·但恩的玄学诗》,10千字,载《诗双月刊》总37期,1997年12月
[15] 《叶芝的戏剧实验》,12千字,载《外国文学》1999年第3期
[16] "On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Poetry", in (FIT) Revue BABEL 45:3, 1999年
[17] 《叶芝的象征主义》,12千字,载《国外文学》1999年第3期
[18] 《叶芝的神秘哲学及与其文学创作的关系》,12千字,载《外围文学评论》2000年第2期
[19] 《菲利浦·拉金的诗歌语言艺术》,7千字,载《英美文学研究论丛》第二辑,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年7月版
[20] 《我的译诗原则和方法及作为译者的修养观》,6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2年6月19日第24版
[21] 《当你年老时:五种读法》,5千字,载《外国文学》2002年第5期
[22] 《苦难的位置:〈美术馆〉和〈给奥登先生的备忘录,29/8/66〉的对比阅读》,3千字,载《外国文学》2003年第6期
[23] 《诗歌翻译对诗歌创作的影响》,6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4年4月21日第19版
[24] 《论英语自由诗的格律化》,9千字,载《外国文学评论》2004年第4期
[25] 《论中国古诗的英译》(中文本),10千字,载《国外文学》2005年第1期
[26] 《以普拉斯<女拉撒路>为例论非私人化诗歌理论》,10千字,载《外国文学研究》2005年第2期
[27] 《创造自我神话:叶芝作品的互文》,15千字,载《外国文学》2005年第3期
[28] 《从〈臭鼬时辰〉看作者意图在诗歌评论中的作用》,7千字,载《英美文学研究论丛》第六辑,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年9月版
[29] 《我的译诗原则和方法及作为译者的修养观》,6千字,载《中西诗歌翻译百年论集》,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年11月版。
[30] 《从〈臭鼬时辰〉看作者意图在诗歌评论中的作用》,7千字,载《国外文学》2008年第3期。
[31] 《叶芝作品中的基督教元素》,10千字,载《外国文学》2008年第6期。
 
[讲演录]
《漫谈诗之体用》,15千字,载《扬子江诗刊》2004年第5期
 
[访谈录]
《亦文亦武论中西》(暨诗五首),5千字,载香港《诗网络》2005年2月第19期。
 
[通信录]
[ 1] 《论<普罗米修斯的解放>片段的翻译》,6千字,载《星星》半月刊2008年3月号
[ 2] 《关于译诗的通信》,3.5千字,载《当代国际诗坛》第二辑,作家出版社2008年11月版。
 
[教辅]
《叶芝笔下的个人情感》,5千字,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选修《外国诗歌散文欣赏》教师教学用书,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年6月。
 
[诗 作]
[ 1] 《雨中》,0.8千字,《诗双月刊》(香港)第二卷第三期(1990)
[ 2] 《傅浩作品七首》,15千字,《笠诗刊》(台湾)1991年2月号
[ 3] 《黄昏》,0.2千字,《中华日报副刊》(台湾)1991年4月17日
[ 4] 《傅浩作品三首》,6千字,《笠诗刊》(台湾)1991年8月号
[ 5] 《傅浩作品二首》,4千字,《笠诗刊》(台湾)1991年10月号
[ 6] 《傅浩作品三首》,8千字,《笠诗刊》(台湾)1992年2月号
[ 7] 《旅》,0.4千字,《笠诗刊》(台湾)1992年6月号
[ 8] 《惠特曼的中译者》(中英对照),5千字,《诗双月刊》(香港)第三卷第6期第四卷第1期合刊(1992)
[ 9] 《路遇》,0.4千字,《诗双月刊》第四卷第4、5期(1993)
[10] 3 Poems,In Xero ,Cambridge,1993
[11] 《诗二首》(希伯来文,耶胡达·阿米亥译),2.2千字,以色列《最新消息报》(Yediot Aharonot)1994年1月7日
[12] 《病中日记·距离》,3千字,《诗刊》1996年第12期
[13] 《再会:赠一爱尔兰女孩》,1.8千字,《诗刊》2000年第10期
[14] 《傅浩诗二首》(苦行;小雪),3.6千字,《山西文学》2001年第10期
[15] 《距离》(组诗,五首),7千字,《诗刊》2003年1月号上半月刊
[16] 《彼岸》(外四首),10千字,《作品》2007年第1期
[17] 《傅浩的诗》(七首),15千字,《中西诗歌》2007年第1期
[18] 《彼岸》(外四首),10千字,《诗选刊》,2007年第4期
[19] 《秘密》、《在博物馆》,3千字,《2006中国新诗年鉴》,花城出版社2007年10月
[20] 《遗子诗》、《入梦的女人》,3千字,《2007中国新诗年鉴》,花城出版社2008年10月。
 
[短 文]
[ 1] 《缘聚耶路撒冷》,1.2千字,载《中华读书报》1994年8月3日第3版
[ 2] 《中国画的尴尬》,0.8千字,载《中华读书报》1996年12月25日第3版
[ 3] "The Hidden Secrets Rediscovered: A New English Translation of Yinfu Jing in the Making", in IIAS Newsletter 13, Summer 1997
[ 4] "The Essence of T’ai Chi Ch’uan", in Irish Fighter, vol。5, No。1, Dublin, 1998
[ 5] "Meditation in Relation to the Martial Arts", in Irish Fighter, vol。5, No。3, Dublin, 1998
[ 6] 《颠倒东西》,3千字,载《杂文报》1999年12月21日第4版;《中华读书报》2001年12月5日第22版
[ 7] 《子时》,1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0年1月5日第3版
[ 8] 《文化原始》,2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0年3月20日第7版
[ 9] 《千年忧思》,2.4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0年6月5日第7版
[10] 《西方无隐私》,1.2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0年6月7日第21版;《黑龙江日报》9月5日第11版
[11] 《单纯如火的心地》,1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0年7月26日第15版
[12] 《也说“思想家”》,1.8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0年8月9日第3版
[13] 《时间不动》,0.3千字,载《散文》2000年第9期;1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5月16日第11版;《黑龙江日报》2001年9月24日第10版
[14] 《太极拳的重复与放松》,2.5千字,载《精武》2000年第10期
[15] 《美的功用》,1.2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0年10月24日第11版
[16] 《神女之城印象》,1.2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0年11月1日第17版;《英中未来》2001年4月第13期
[17] 《不知所措》,1.5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0年11月28日第11版
[18] 《纯属虚构》,1.8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1月4日第10版
[19] 《此论大可一哂》(原题《散文与随笔》),1.7千字,载《山西文学》2001年第3期
[20] 《情结》,1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2月14日第10版
[21] 《象箸及其它》,1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2月21日第10版
[22] 《耶路撒冷之忆》,2.5千字,载《外国文学动态》2000年第6期
[23] 《虚荣心》,1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3月14日第14版
[24] 《正邪之分》,2.4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3月8日第10版
[25] 《生活与生存》(原题《超越生存》),1.8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3月21日第10版
[26] 《译诗杂谈》,3千字,载《世界文学》2001年第2期
[27] 《到此一游》,1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4月5日第10版
[28] 《懒的背面》(原题《说懒》),1.5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4月11日第10版
[29] 《命运》,1.3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4月18日第10版;《黑龙江日报》2001年7月19日第10版
[30] 《四月,美国人都要“吟诗”》(原题《美国正在举办全国诗歌节》),1千字,载《环球时报》2001年4月20日第22版
[31] 《圣保罗大教堂的回响》,1.5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5月10日第10版;《中华读书报》2001年12月19日第23版
[32] 《伦敦掠影》,2.5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5月24日第10版;《中华读书报》2002年1月16日第23版
[33] 《可怜中国文人心》,3千字,载《大师经典之二:诺贝尔文学奖错失的20位文学大师》,南海出版公司,2001年5月版
[34] 《太极拳论疏解四题》,2.6千字,载《精武》2001年第8期
[35] 《圣经不是一本书》,1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1年8月15日第8版
[36] 《现代诗不等于自由诗》,3.5千字,载《山西文学》2001年第10期
[37] 《访叶芝女士》,2.5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10月22日第10版
[38] 《踏访耶稣的遗迹》,2.6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1年11月7日第22版
[39] 《见俗思易》,1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11月7日第10版;《中华读书报》2002年1月23日第8版
[40] 《变与不变》,1千字,载《人民日报·海外版》2001年11月21日第10版
[41] 《我的第一本书:〈英国抒情诗〉》,1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1年11月20日第10版
[42] 《“可道”辨正》,3.5千字,载《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3期
[43] 《太极拳练法:小说腰隙、身手、发劲和功力》,2千字,载《中华武术》2002年第1期
[44] 《美国文学史的一种写法》,2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2年1月30日第24版。《西洋学剑记》,4千字,载《山西文学》2002年第2期;《精武》2002年第3-4期
[45] 《诺贝尔奖是这样提名的吗》,2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2年3月20日第22版
[46] 《为“肉夹馍”正名》,0.8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2年3月25日第10版
[47] 《听化拿发与擎引松发》,2.5千字,载《武林》2002年4月第22卷第4期
[48] 《简化字的悲哀》,1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2年4月29日第10版
[49] 《诗之真伪》,1千字,载《诗刊》(下半月刊)2002年第6期
[50] 《太极拳习练次第和功夫境界》,1千字,载《精武》2002年第7期
[51] 《孔子无友》,1.5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2年7月31日第3版
[52] 《天真的误译》,1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2年8月12日第10版
[53] 《二十世纪英语诗歌的采撷》,2.5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3年1月22日第24版
[54] 《道德的底线》,1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3年3月5日第19版
[55] 《名家荐书》,0.2千字,载《黑龙江日报》2004年2月6日第10版
[56] 《幸存的诗》,3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4年3月17日第20版
[57] 《被两种血液毒害》,2千字,载《中国图书商报》2004年5月28日第9版
[58] 《知识的不同命运》,2.6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8年4月2日第19版
[59] 《假如摩西与孔子相遇》,2.6千字,载《法制资讯》2008年第4期。
[60] 《汉译乔伊斯诗歌》,2.5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8年7月16日第19版。
[61] 《知识的不同命运》,2.6千字,载《广州文艺家》2008年第3期。
[62] 《关于“玄”字的避讳》,0.7千字,载《中华读书报》2008年11月19日第10版。
[63] 《警世危言与信仰之光:艾略特的戏剧组诗<〈磐石〉中的合唱词>》,1.6千字,载《诗歌月刊》(下半月刊)2008年第10期。
[64] 《“火齐儿柿子”名称考》,0.83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8年11月20日第7版。
[65] 《漫谈英语学习》,4.5千字,载《英语学习》2008年第11期。
[66] 《诗骚的源头活水》,1.5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8年12月23日第7版。
[67] 《关于吴王金戈及其铭文》,0.8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1月6日第8版。
[68] 《关于文学教学的随想》,1.7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1月20日第8版。
[69] 《距离》,1.5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2月5日第7版。
[70] 《惠特曼的中译者》,1.4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3月3日第12版。
[71] 《文学的速度》,1.8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4月7日第12版。
[72] 《雅与不雅的考证》,1.5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4月21日第12版。
[73] 《朝三暮四与朝四暮三》, 1.4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5月21日第8版。
[74] 《女子与小人》,1.8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院报》2009年6月9日第12版。
[75] 《睡前失眠与睡后失眠》,0.7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09年7月28日第12版。
[76] 《说“二百五”》,0.45千字,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09年8月11日第12版。
 
[译 文]
[ 1] 《叶芝早期诗五首》,3千字,载《国外文学》1985年第1期
[ 2] 《叶芝诗抄》,4千字,载《外国诗》第5期,外国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
[ 3] 《亚当所受的诅咒》,2千字,载《孤独的玫瑰》,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版
[ 4] 《叶芝诗抄》,9千字,载《外国诗》第6期,外国文学出版社1987年版
[ 5] 《布莱散文诗四首》,2千字,载《诗刊》1987年第3期
[ 6] 《布罗斯基诗一首》,0.5千字,载《诗刊》1988年第2期
[ 7] 《欧洲犹太诗人与南非黑人诗人之比较》,12千字,载《外国文学动态》1988年第5期
[ 8] 《叶芝诗五首》,8千字,载《英国诗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
[ 9] 《叶芝诗三首》,3千字,载《你为什么沉默不语》,外国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
[10] 叶芝:《白鸟》,0.4千字,载《诺贝尔文学奖金获奖诗人作品选》,浙江文艺出版社1988年
[11] 斯坦利·E·费士:《读者内心中的文学:情感文体学》,37千字,载《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中国社会出版社1989年版
[12] 《盖斯科因诗三首》,4千字,载《当代欧美诗选》,春风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
[13] 《威廉斯诗五首》,6千字,载《外国现代派百家诗选》,贵州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布罗茨基诗二首》,2千字,同上
[14] 《布莱散文诗三首》,2千字,载《外国散文诗选》,春风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
[15] 《尼·乔万尼诗十一首》,10千字,载《外国文学》1991年第6期
[16] 《希内诗六首》,4千字,载《世界文学》1991年第2期
[17] 《叶芝早期抒情诗十首》,6千字,载《国外文学》1991年3期
[18] 《耶胡达·阿米亥诗十五首》,10千字,载《外国文学》1991年第1期
[19] 《瑞恩诗抄》,10千字,载《东西南北集》,外国文学出版社1991年版
[20] 《致晚星》、《修表》,1.5千字,载《那一夜,在香港》台湾中华日报出版部1991年版
[21] 纳丁·戈迪默:《写作与存在》,7千字,载《世界文学》1992年第5期
[22] 《拉金诗十首》,10千字,载《世界文学》1992年第6期
[23] 《当代摩洛哥五诗人小辑》,4千字,载《诗刊》1992年第9期
[24] 《德·沃尔科特诗二首》,4千字,载《诗刊》1992年第12期
[25] 《路·辛普森、西·希内、耶·阿米查依诗》,10千字,载《外国纯二十世纪抒情诗精华》,作家出版社1992年版
[26] 《听者》、《灰松鼠》、《打油诗》,2千字,载《飨宴》台湾中华日报出版部1992年版
[27] 《运动派诗抄》,10千字,载《国外文学》1993年第1期
[28] 休·麦克迪尔米德:《诗与科学》,10千字,载《20世纪外国重要诗人如是说》,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29] 西穆斯·希内:《进入文字的情感》,15千字,同上
[30] 狄兰·托马斯:《带着被文字感动的神秘返回》,5千字,同上
[31] 《临别赠语:谈哭泣》,3千字,载《外国文学动态》1993年第9期
[32] 《狄安娜赞》、《披风》,3千字,载台湾《中华日报副刊》1994年10月4日第11版
[33] 《达丽亚·拉维考维赤诗二首》,3千字,《世界文学》1994年第6期
[34] 约翰·但恩:《敬神十四行诗:神学冥想》,30千字,载《国外文学》1994年第4期
[35] 《叶芝诗二首》,10千字,载《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短诗精品》,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4年
[36] 马克·斯特兰德:《吃诗》,2千字,载《以诗论诗》,北方文艺出版社1994年
[37] 休·麦克迪尔米德:《诗与科学》,10千字,载《世界文论5·波佩的面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5年
[38] 《斯丹利·莫斯诗五首》,10.4千字,载《诗刊》1995年第6期
[39] 《布莱斯特里特、狄金森、杜利特尔、米莱、布鲁克斯、塞克斯顿、里奇、普拉斯等诗选》,20千字,载《蓝袜子丛书·我,生为女人》,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40] 《西特韦尔、瑞恩诗选》,12千字,载《蓝袜子丛书·自己的一间屋》,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41] 《打油诗、情歌、字谜、三个乞丐、教育旅行、傻瓜的标志等》,5千字,载《英语幽默精品》,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
[42] 《希尼诗抄》,6千字,载《出版广角》1995年第6期
[43] 《詹姆斯·乔伊斯诗十六首》,18千字,载《国外文学》1995年第4期
[44] 《希尼诗二十首》,40千字,载《世界文学》1996年第1期
[45] 《希尼诗十五首》,35千字,载《外国文学》1996年第1期
[46] 《希尼诗抄》,10千字,载《诗刊》1996年第2期
[47] 希内:《进入文字的感情》(合译),15千字,载《诗探索》1996年第1期
[48] 乔伊斯:《伽寇摩·乔伊斯》,15千字,载《外国文学》1996年第3期
[49] 约翰·但恩:《临别赠语:莫伤悲》,3.6千字,载《名作欣赏》1996年第3期
[50] 希尼:《归功于诗》,15千字,载《世界文学》1996年第5期
[51] 《谢默斯·希尼诗选》,8千字,载《诗双月刊》总32期,1997年1月
[52] 《玛丽安娜·莫尔:〈诗〉;安·塞克斯顿诗二首;妮姬·乔万尼诗一首》,5千字,载《诗刊》1997年第2期
[53] 耶胡达·阿米亥:《时间》七首,10千字,载《当代外国文学》1997年第3期
[54] 《约翰·但恩诗六首》,6千字,载《诗双月刊》总37期,1997年12月
[55] 《詹姆斯·乔伊斯诗三首》,3.8千字,载《诗刊》1998年第7期
[56] 希内:《水獭》,1.5千字,载《灿烂的星》,重庆出版社1998年版
[57] 希尼:《归功于诗》,15千字,载《诺贝尔文学奖文库》,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58] 纳丁·戈迪默:《写作与存在》,7千字,载《诺贝尔文学奖文库》,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59] 叶芝:《白鸟》、《希尼诗二十首》,41千字,载《诺贝尔文学奖文库》,浙江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60] 詹·乔伊斯:《诗十三首》,13千字,载《世界文学》1999年第1期
[61] 《当代爱尔兰诗选》,40千字,载《当代外国文学》1999年第4期
[62] 《维罗纳:一个年轻女人说》,5.1千字,载《世界文学》1999年第6期
[63] 《麦凯格诗选》(十首),10千字,载《世界文学》2001年第1期
[64] 《阿米亥诗十首》,10千字,载《世界文学》2001年第4期
[65] 《沃尔科特诗十六首》,36千字,载《世界文学》2002年第3期
[66] 《维罗纳:一个年轻女人说》、《斯塔兹》,20千字,载《20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编年·美国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3月版
[67] 《从不》,5千字,载《20世纪外国短篇小说编年·英国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3月版
[68] 彼埃尔·德·龙沙:《当你年老了》,1.4千字,载《外国文学动态》2002年第2期
[69] 《二十世纪非洲英语诗选》,12千字,载《诗刊·下半月刊》2002年第7期
[70] 《西蒙·阿米蒂奇诗二首》,2千字,载《世界文学》2002年第6期
[71] 《沃尔特·德拉梅尔诗选》,20千字,载《世界文学》2003年第1期
[72] 《乔·夏布考特诗歌自选》,20千字,载《世界文学》2003年第3期
[73] 哈·古里《小珂娣》、耶·阿米亥《小路得》,9千字,载《世界文学》2003年第6期
[74] 《二十世纪澳大利亚诗选》,10千字,载《诗刊》2004年1月号上半月刊
[75] 库切:《他和他的人》、《宴会致词》,7千字,载《世界文学》2004年第3期
[76] 《印度英语诗三家》,20千字,载《世界文学》2004年第3期
[77] 《拉金诗选》,17千字,载《扬子江诗刊》,2004年第2期
[78] 拿单·扎赫:《更大的勇气》,1.3千字,载《外国文学动态》2004年第3期
[79] 安妮·卡森:《第一道迦勒底神谕》,1.5千字,载《诗网络》2004年第6期
[80] 《二十世纪新西兰诗选》,20千字,载《诗刊》2004年7月下半月刊
[81] 丝妮德·莫里塞:《中国》,25千字,载《灵感之道:中英作家列车在线》,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年8月版
[82] 《妮琪·乔万尼诗选》,5千字,载《扬子江诗刊》2005年第4期
[83] 《耶胡达·阿米亥诗选》,10千字,载《诗刊》2005年10月下半月刊
[84] 《浑身着绿我的爱人奔驰》等,1千字,载《我愿是急流》,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8月版。
[85] 《筑巢地》、《妈妈,妈妈,我得了个奖》等,1千字,载《妈妈,妈妈,我得了个奖》,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5年9月版
[86] 《夏季开始了》,1千字,载《2005年外国文学译品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1月版。
[87] 《爱的无限》、《亲爱的,虽然夜已逝去》、《援救》、《情歌:它就这样开始》等,5千字,载《世间最美的情诗》,中国青年出版社2007年1月版
[88] 《耶胡达·阿米亥诗歌》,2千字,载《诗选刊》2007年第7期
[89] 《美国三诗人作品选》,5千字,载《诗刊》2008年8月号上半月刊。
[90] 《脚手架》,1千字,载《中国大学生读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1月版。
[91] 《红色没有名字》,3千字,载《当代世界文学》(中国版第一辑),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10月版。
[92] 《把流氓钉上十字架》,5千字,载《外国文学》2008年第六期。
[93] 艾略特《<磐石>中的合唱词》,60千字,载《诗歌月刊》(下半月刊)2008年第10期。
[94] 艾略特《老负鼠的群猫英雄谱》,88千字,载《世界文学》2009年第1期。
[95] 库切《妈妈,妈妈,我得了个奖》,1千字,载《20世纪外国散文精选》,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9年3月版。
 
[词 条]
[ 1] 《外国名作家大词典》部分词条,25千字,漓江出版社1989年版
[ 2] 《世界名诗鉴赏词典》(编委)部分词条,10千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
[ 3] 《百万个为什么·外国文学卷》部分词条,4千字,漓江出版社1990年版
[ 4] 《莎士比亚辞典》部分词条,1千字,河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 5] 《诺贝尔文学奖词典》部分词条,20千字,敦煌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
[ 6] 《外国爱情诗鉴赏辞典》部分词条,3千字,吉林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 7] 《诺贝尔文学奖辞典》部分词条,20千字,漓江出版社1997年版
[ 8] 《新编二十世纪外国文学大词典》部分词条,10千字,译林出版社1999年版
 
[获奖情况]
[ 1] 1991年 台湾第四届梁实秋文学奖译诗奖
[ 2] 1992年 台湾第五届梁实秋文学奖译诗奖
[ 3] 1993年 英国学术院王宽诚奖学金
[ 4] 1994年 台湾第七届梁实秋文学奖译诗奖
[ 5] 1997年 台湾中流文教基金会补助金;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学术交流奖学金;荷兰国际亚洲
    研究所高级访问研究员奖学金
[ 6] 1997-98 国家留学基金高级访问研究员奖学金
[ 7] 1999年 中国社会科学院第三届青年优秀科研成果奖
[ 8] 2002年 中国社会科学院第四届优秀科研成果奖。北京市太极拳比赛奖
[ 9] 2005-06 美国富布莱特奖学金
[10] 2006年  英国文化协会主办“地铁上的诗歌”英语诗歌竞赛最佳诗作奖
[11] 2007年 中国社会科学院第六届优秀科研成果奖

傅浩:我学诗的历程

原载《文景》杂志2011年1、2月号合刊
  

    
    小的时候,并没有谁刻意教我读诗。回想起来,启蒙读物应该是《毛泽东诗词》。我三岁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家家就都陆续发了“红宝书”——《毛主席语录》、“老三篇”、“老五篇”、《毛泽东诗词》、“毛选四卷”、“毛选五卷”。由于当时气氛和环境的影响,我四岁时就能用粉笔在地上临写毛的草书诗词了;在七岁上小学之前,就已经无师自通地把除“毛选”之外的毛著背得滚瓜烂熟了。现在看来,毛泽东诗词三十七首仍不失为今人所作旧体诗中精品,故此我学诗的起点不算低。
    上小学前后,又兴起了全民学唱样板戏的热潮。整天听着收音机里滚动式的播放,最流行的几出——《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我不仅耳熟能详,而且能够字正腔圆地全本演唱。后来,还学唱过据陕北民歌信天游改编的革命歌曲。这些则是仍有生命活力的“曲”,不仅有韵律,而且有音乐的潜移默化之功。
    祖父自明公的熏陶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祖父早年曾就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平素喜读古书,读诗时往往出声吟哦。年幼的我习以为常,不懂也不在意。只是偶尔祖父会考我几个书上的异体字,如“”、“”之类的。渐渐地,我开始对祖父放在枕边的线装书发生了兴趣。十一二岁的时候,我不仅趁祖父不在家的时候偷读了《史记》、《三国志》、《十八家诗钞》、《杜甫诗选》、《诗经选》、《楚辞选》、《剑南诗稿》、《稼轩词》等,而且还四处借旧书来读,其中除了大量的小说之外,还有《诗法通微》、《诗薮》、《诗式》、《诗韵集成》、《文心雕龙》等诗学专著以及各种诗集。遇到喜爱的诗作,就动手用工整的隶书抄录下来。很快就积攒了从《诗经》前的上古到明清及近代的各体诗词谣曲数百首,以及一些诗词格律等作诗法则。这可以说是我自学古诗所下的最初的泛读和精读工夫。要知道,那年月,新华书店里空空如也,人文类图书除了马恩列斯毛著作以外,就是鲁迅著作,稍后还有一些评法批儒的学习材料而已。旧书都属于“封资修”糟粕,都在该焚该毁之列。而我求知欲极旺盛,以读书为最大乐趣,凡是能弄到手的几乎可以说无书不读,故阅读并无系统计划。
    读多了自然就想自己动手尝试创作。什么时候开始的,已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所作的第一首成功的诗是《咏竹》:“竹影顽石畔,遮斜几片寒;经霜节不改,清直在人间。”写于1976年,那年我十三岁。从此,数天一首或一天数首地,我开始偷偷用传统诗体(包括词、曲)和文言文记录着青春萌动之初的幼稚情思,直到1978年底前后。有一天,我画了一幅山水画,又根据所画景象即兴诌了两句诗题在画上:“袅袅杨柳桃源地,飘飘葛衣荷锄人。”我把画贴在墙上,祖父下班回家看到了,在画前吟哦了一回,赞叹道:“你看人家这诗写得多好!”当时我心中好不得意,但强忍着没有说出实情。
    

    
    那时候,“文革”刚结束不久,报刊上仍充斥着“假、大、空”的主流白话诗,十分乏味。我虽然丝毫不感兴趣,但由于无书可读而无书不读,也不免时常买来刚复刊的《诗刊》浏览,从中披拣极少量合胃口的字句,主要是偶尔介绍的翻译诗和解放前的新体白话诗,如徐志摩、朱湘、闻一多、冯至、戴望舒、卞之琳等人的作品。记得有一回,偶然在父亲学校的图书馆借到一本郭沫若译的波斯诗人莪默·伽亚谟的《鲁拜集》。读后觉得情调颇近似李白,但文字却是半文不白的旧白话。从此,我才开始对白话诗渐生好感,觉悟到用白话也有可能写出好诗来。我后来陆续读了尽可能找得到的所有郭氏作品,最偏爱其早年的白话诗集《瓶》。十五岁前后,在继续写传统诗的同时,我也开始试作白话诗,以填充日记的空白了。最初的习作好像自度曲式的长短句,措辞也颇典雅,未脱传统诗的窠臼。
    后来,又漫无计划地借阅和抄录了不少白话诗和翻译诗。其中偶然发现的郑振铎译的印度诗人泰戈尔的散文诗集《新月集》令我耳目一新,但对于用散文写诗却不甚以为然,就想看看原文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初中二年级才开始学英语,初三到高二期间一度得到父亲同事朱国屏老师的课外辅导。朱老师替我从陕西师范大学图书馆借了一本英文版泰戈尔诗集,我一读之下甚合口味,就想自己动手来翻译。此前我曾用英文习作小诗,并练习把一些中国古诗译成英文。英译汉则始自译泰戈尔。我一口气译了他的《迷途的群鸟》、《情人的礼物》、《园丁集》、《吉檀迦利》、《横渡集》等数种诗集。这时我尚未读到冰心等人的汉译泰戈尔,却模仿了她的《繁星》和《春水》的分行形式来译《迷途的群鸟》。我甚至还把《吉檀迦利》中意境颇类中国古诗的一首意译为仿词曲体:“日将瞑,/ 我欲汲水之溪东。/ 清流、星光 / 伴我幽蹊行;/ 小风悠悠波泠泠。/ 是否即还家,/ 还知谁将逢?/ 隔岸,小舟,/ 何人调弄琵琶声。”
    

    
    1981年,我考入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北大图书馆像一座丰富的宝藏对我敞开了。从此,我在课余时间纵情浏览各种奇书秘籍,如饥似渴地吞食着古今中外有关诗歌的汉、英文著作。很快我就发现了周作人译的日本诗人石川啄木的短歌集《一握砂》等,深为作者那忧郁含蓄的情绪所感染,也为译者纯净洗炼的散文化风格的白话所折服。在他们的影响下,从第一学期起,我用时一年陆续写出了由一百二十首以乡愁为主题的短诗组成的诗集《信》,尝试用“天然去雕饰”的透明语言表现出淡淡的诗意来。这可以说标志着我的创作最终完成了从传统文言诗到现代白话诗的转型。
    入学不久,我看到老生们给每间宿舍散发的西语系学生自办的油印文艺杂志《缪斯》,就从自己译的泰戈尔的《迷途的群鸟》中选了十几首,拿去投稿。我的译诗很快发表了,并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于是有两位在同期杂志上发表了创作诗的女同学陶宁和李东来访,我又另邀了两位爱好写诗的男同学刘军和张凤华,五个人成立了一个名为“○”的诗社。我们定期交换作品,互相品评,有时也与中文系的“五四”文学社以及外校的文学爱好者交流。我们自己动手,油印了两本诗合集《五色石》和《早秋》。随着年级的升高,我们还接管了《缪斯》的编辑工作。这些活动都刺激着我创作和翻译诗歌的热情和灵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出现的“朦胧诗”风靡一时,但对我影响不很大。我觉得,我的作品也够“朦胧”的,只不过更不合时宜而难以发表而已。我心知,我的作品中所表达的真情实感注定要被扣上“消极”、“不健康”之类的帽子,甚至可能贴上,用现在的话说,“政治不正确”的标签。生在斯时斯世,我一直痛感个人表达之不自由,所以决定“借他人酒杯,浇胸中块垒”,先在文学翻译方面有所成就。我在高考前就对人说过,我之所以选择外国文学专业,是因为厌世而避世;文学可以提供一个相对自足的世界,而在世俗人眼里又最无用处,所以可以使你最小限度地与俗人打交道;总之,我是自觉自愿地自我边缘化的,而诗歌又是文学中最为边缘化的一个文类。较诸今人,我更乐于在古人和洋人的作品中寻找共鸣。
    那时候,改革开放政策初见成效,文化出版事业爆炸般地繁荣一时,尤为明显的是,外国的各种文化和思潮被纷纷引进。北大校园内的新华书店一有新书到货,就会出现竞相抢购的拥挤场面。对我影响较大的是袁可嘉等主编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通过此书,我初次接触了西方现代派文学,扩大了视野,尤其对文学的表现形式和技巧有了新的敏感和认识。我一度尝试写了一些非理性的狂怪之作,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正途,也不适合我;我的气质偏于理性,相信诗是可以分析,讲得出道理的,喜欢的风格是含蓄而透明的。除了选修所有与诗歌有关的专业课之外,课余时间,我一仍旧贯,除研读中文新旧诗之外,还自行涉猎英文诗集,发现了美国诗人艾米莉·狄金森、斯蒂芬·克瑞恩、西奥多·罗特齐,英国诗人凯丝琳·瑞恩,以色列诗人耶胡达·阿米亥,以及英译日本俳句、希腊古诗等,在阅读过程中遇到合意的篇什就随手译出。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决定开始系统研究和翻译现代英语诗歌,于是选定了爱尔兰大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来开刀。我选他为研究对象,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不大喜欢他,这样才可避免过分感情用事,以保持相对客观的态度。另外,他可以说是现代英语诗歌的起点之一,从他开始,理所当然。起初,我还不能够完全读懂他的作品,甚至觉得他的语言有点儿怪异,但还是硬着头皮一首挨着一首从头翻译着。那年暑假期间,我径直去了故乡西安的一家出版社,把抄有近百首译诗的《叶芝诗选》手稿当面交给了文学编辑。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诗人的大名,对我的译作也没有评判的能力,当然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我曾选取少量译诗分别请本系资深教授杨周翰、赵萝蕤和李赋宁先生批改指点,他们都赞赏有加,改动甚少。杨先生指出:“措词太典雅”;赵先生现身说法:“我主张直译”;李先生则干脆把我的译诗推荐给《国外文学》季刊和北京外国语学院的王佐良先生。杨、赵二位先生的点拨虽极简短,但极中肯,令我翻然醒悟,从此一改以往任意发挥、喜欢藻饰的译风。《国外文学》1985年第一期发表了我的五首汉译叶芝诗(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发表作品),另外五首则被王佐良先生采用,收入其主编的《英语诗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中。与李先生同样奖掖后进的王先生还在作者介绍中引用了我的译文。这令刘军颇为惊羡;他后来好奇地问我,你浸淫于叶芝那么多年,在创作上难道就丝毫不受他影响么?当时我唯唯否否。细思起来,倒确乎没有太明显的迹象。在创作中,我往往食古食洋而皆能化之,得其神而弃其形,并不刻意具体模仿某人某派,无形中受了谁的影响也会浑然不着痕迹。曾有网友评论我的创作说:不像翻译家写的诗。我认为这是对我的褒扬。一般人难免想当然地期望翻译家的创作也会沾染翻译腔,但我的创作和翻译可谓泾渭分明,不像有些人,创作像翻译,翻译像创作。接着,我又在《外国诗》(1986)和《孤独的玫瑰》(1986)等书刊中陆续发表了三十余首叶芝诗译文。那一年,国内第一部汉译叶芝诗选单行本《抒情诗人叶芝诗选》问世。可惜的是,译者裘小龙的译文可谓错误百出。而我译的叶芝诗直到1994年才有机会出版单行本《叶芝抒情诗全集》,此时距我始译他已整整十年了。十年间我不时修改译文,数易其稿,精益求精。但由于出版社希望出“全集”,非我本意,所以有一半以上的译文是临时突击出来的,结果自然不能令人满意,留下了诸多遗憾,至今想来仍觉汗颜。
    由于致力于翻译,更主要的是学业越来越紧张,我觉得遇上了“写作障碍”(writer’s block),创作几已停顿。读研究生期间,更是痛感学校课程对个人创造力的磨蚀。后来,更由于迷上了内炼之术,一度觉得人生秘密尽在于斯,其它一切书本知识都归于无用而欲弃智绝学,默然独化。诗创作扰心费神,当然也在弃绝之列,不过,翻译例外。
    

    
    1990年夏,博士毕业,由于学业压力的突然放松而一度放纵,创造力也因受刺激而得以部分恢复。这期间写了一些诗,较有真情实感,风格已是大不似从前。我的博士论文是有关英国运动派诗歌的研究。如果说对叶芝的研究有助于从浪漫主义的抽象滥情潜移到现代主义的具体硬实,那么对运动派的研究则有助于从现代主义的故作高深默化为后现代的实在平易。毕业后,我随即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翌年,作为以前没有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被下放到河北省定兴县“基层锻炼”,新鲜的环境和生活再度刺激了我的创作欲望。八个月的时间内(全程一年,中途因病退出),虽然写诗不多,但风格更趋成熟了。
    其后,由于工作的关系,文学翻译成了份内之事,我仍旧把主要精力投入其中。迄今我已出版译诗集十余种,有的是出于自己的喜好,有的则是遵命之译。翻译的作品也屡屡得奖,在社会上有了一定影响,译诗之业可谓小有成就了。而写诗仍旧是断断续续,遇而不求,每每是在出国访学期间,精神放松而愉悦之时,才偶有灵感来造访。年轻时,曾以诗歌为无与伦比的千秋事业,志在创造什么了不得的传世杰作,现如今则视诗歌的本分为适于表达难言之隐、微妙之思、记录经验、实验语言、排遣幽闷、自我调心的一种特殊文类而已。而且,经验告诉我,学术与创作殊途而异趣,理性与感性分头以牵扯,往往不得不牺牲一方而迁就另一方。所以,至今我的诗歌创作也不多,拿得出手的作品更是寥寥无几。
    2002年,我出版了第一本诗作与诗论合集《距离》,主要收录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不多的作品,而更多的少作由于自己不再满意而未收入。诗作部分每首均配有自译的英语文本,现在看来,语言风格还大有改进的余地。该书流传不广,影响不大,虽有一篇书评,一次转载,但反响甚微。可喜的是,有些不相识的读者直接汇款来邮购,说明他们对我的关注。而互联网上的非法盗用,虽然客观上有助于传播,却不那么可喜。
    1997年在荷兰国际亚洲研究院、1998年在爱尔兰“叶芝暑期学校”、2006年在美国卫斯廉大学东亚系,我都曾应邀朗诵了我的一些英文诗,受到了听众好评。尤其是在卫斯廉大学那次,听众反应良好。事后,主人私下告诉我说,“听众无不满意”。后来,我的作品还被选为该系文学课程的阅读材料。2008年6月,在广州第二届珠江国际诗会上朗诵了诗作之后,有听众反映说:“您的诗我们听得懂。”言外之意似乎是,其他与会诗人的诗大抵是让人听不懂的。我认为这也是对我的褒扬。诗就应该明晰、硬朗、透明,耐人寻味的应该是诗意,而不应该辞不达意,头脑混乱,口齿不清。事前,这位听众曾问我,我的诗是什么样的。我回答说:太超前,可能很少有人懂。我的意思主要是指思想意识和艺术风格,而不是指语言和措辞。我的诗风格多样,融汇古今中外各种流派、样式,入乎其内,出乎其外,求新求变,自成一体而无可简单归类。我有感于汉语新诗的混沌无序状态,于1989年写出《新诗格律建设之我见》一文,提出我关于新诗建行结体的理论,意在拨乱反正,为民立极,但在创作实践中,我却偏爱自由实验,即兴发挥,随意赋形,而不愿受预设形式的束缚。简言之,我的每一首诗都是独特的,形式各不相同。思想内容方面也同样力求超迈洞达,勇于探索,势如先锋破阵,孤军深入。
    我的诗作在内陆较难发表,原因之一可能就是一般编辑不能或不敢欣赏我的作品。然而奇怪的是,我的诗作在海外却相对容易得到理解,也受到内陆少数懂行的诗人和投契的朋友的喜爱。这恐怕不能不说有些客观的因素在作怪。有人说,我的诗是偏于西化的。其实不尽然,我的诗从内在的精神,到外在的某些形式和技巧,都可说是道地中国的。当然,我也不排斥任何合理的好东西,食古食洋皆能化之,讲究笔笔有来历,处处不留痕。我相信,人人都喜欢的诗不见得是最好的诗;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未来知我者,我俟之以吾诗。
    
    
    2010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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