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局周末】我在塞班7个半月的工作生活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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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磡彦祖（识局智库微信公共账号zhijuzk）

作者简介

红磡彦祖：产自登瀛，出落自金陵；成于香江，载誉于塞班。南大港科大双料玉面高才生，穿越于75年属兔与90后正太间的80后大叔。文史哲共数理化并重，金融帝同赌场主齐修。虽出身理工科，却知晓天文地理，关切妇女问题，真暖男也！

废话少说，

正文来啦！

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去年九月，一位公司老总邀请我加盟他们公司某个新的投资项目。“你是想在香港做一辈子交易员，还是想跟我去太平洋最美丽的小岛上建一个超级酒店度假村？ ”问话的人一脸严肃，乔布斯的扭曲现实立场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答话的人自然有义务效法斯卡利的孤注一掷，果断答应下来，下午就向原公司递交了辞呈，第二天坐上了飞往太平洋小岛的飞机。（识局君注：度假村，也是赌场，你懂了不？）

就这样来到了塞班。

塞班岛在地理上属于北马里亚纳群岛（CNMI），行政上是美国联邦领土（USCommonwealthTerritory）。北马里亚纳群岛包含塞班，天宁，罗塔三个主岛,其中塞班岛最大，其余两岛略小。三岛军事上互成犄角之势，却始终挡不住一波波的入侵者。自十五世纪起，主权便在西班牙人，德国人，日本人间传递，最终到了美国人之手。西班牙人统治最久，以至于本地原住民族“查莫洛”都混上了拉丁血统；德国人匆匆那年，没留下任何痕迹；日本人经营得最是用心，至今塞班岛随处可见的日本人和日文字便是明证。美国人和日本人经过一番血战拿下了塞班岛（尼古拉斯凯奇的“风语者”讲的就是这段故事），将民主之光带到了塞班岛。开放了民主选举，在五百年之后终于拿到了政治权利的查莫洛人为了避免这种控制权旁落，本地的“四大家族”义不容辞地占据了所有的政府关键位置。每年选举都是四大家族人物的重新排列组合和新陈代谢。国家，国家，国即为家，这种政治上的终极境界每每让我想起我亲爱的某国。

亲爱的某国某民一贯以“好脏好乱好快活”而骄傲自诩，相比之下，塞班岛倒也确实当得上“好山好水好寂寞”。不用去任何景点，抬头看到的天空便能改变你对“蓝天”的定义。在香港呆了七八年，也自觉比起国内同学身处的自然环境好了不少，可到了塞班，每天推门出来，看到天空，总是会呆一下，怎么可以这么蓝？

每天到傍晚，看着天边红霞，更觉宛如一幅画卷。

这种天空和云霞的美景完全得益于空气的纯净度。隔海相望的关岛自然条件和塞班几乎一模一样，因为工业相对发达，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作为海岛，特色自然是海。塞班岛全岛最大的公路叫做海滨路（Beach RD），也是岛上唯二的两条公路之一。其特色便是距离海岸极近，开着敞篷车一路驰骋，便可饱览海岸风光。

塞班岛分东西两岸，两岸风格迥异。西岸直面印度洋，多细沙滩，可漫步其上。东岸则属太平洋，多嶙峋岩岸，浪大水清，却是适合迎浪击水。不管西岸东岸，驱车随便停在一处，便可找到一处天然海滩，风景佳妙。曾经有一次用越野车穿越半个小时的原始丛林，找到一处天然高台，下临一片安静水域，自成天地。几个朋友高台跳水玩得很是开心，以为找到一片秘密花园。未几看到一对查莫洛小男女一边弹着吉他一边走过来，对此地十分熟稔。问了才知道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也是本地人当中小有名气的小天堂。类似这样的地方还有不少，不过若跟着旅行团过来，怕是无缘得见了。

当然跟团旅行也不用担心错过那些知名的旅游景点。一路开到岛的最北方，正是二战时日军美军最后交战的地点。当年苦战之下，日军不敌之势已现，其时的日式美学里有以身殉天皇的部分，于是大多面祖国而蹈海，留下了自杀崖和万岁崖两个景点。

有游客嫌自杀崖名字不雅而弃之，殊不知听起来好听的万岁崖其实含义并无二样，“万岁”取的是当年日本军人跳崖时口呼万岁之意。

本地人给景点起名字便是如此简单直接顾名思意：蓝洞便是山谷里一汪湛蓝的深洞，暗通海水，又独占静谧，是世界知名的潜水胜地；鸟岛是一个遍布鸟类栖息地的小岛，可惜自然环境变化，鸟类早已迁移；军舰岛则是因为当年被美军误当成一艘军舰轰击一夜而得名;唯“最高峰”这个景点的名字少有的带着几分巧思。“最高峰”学名踏破潮峰，实际只有400多米高，然而塞班岛向下便是著名的马里亚纳海沟，全世界最深的地方，如果用从山顶往下到底的距离来计算，这个山峰确实当得上世界最高。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塞班岛的“好山好水”纯粹原生态，来自天工造物。而“好寂寞”则是因为经济发展上滞后。曾经的塞班人口是现在两倍以上，经济活力更是远胜当今，现今岛上主要的大型建筑都是兴建于当年繁盛之时。那么，是什么让塞班发生了变化呢？是经济政策的改变。当年塞班岛经济的重心是纺织业，2000年之前，塞班岛的纺织品出口美国不受配额限制，加之塞班岛的人力成本又极为便宜，成为美国成衣的主要加工地，30多家成衣加工厂提供了3万多就业。2011年美国取消了纺织品的入口配额限制，塞班岛失去了这独一无二的竞争优势，便开始衰落。更糟的是，美国决定慢慢将塞班岛的最低工资从原本的1美金提高到美国本土的7美金水平，这个过程给了成衣制造业更致命的一击。纺织业主慢慢将工厂移去了其他人力成本低廉的地方。没有纺织业，本地政府没有税收，纺织及周边行业的人也没了工作；船运离开塞班时候只能空载，运输成本加倍，对于一个几乎所有物资都要进口的小岛来说，生活成本大幅提高。收入变低，支出变多，迫使很多人开始离开这个岛去别处寻求发展，而人口外流又进一步加重了经济状况的恶化。这几乎可以成为经济学课本上提供最低工资对地区经济产生负面影响的典型案例。

以游客的身份来塞班，时间有限，只会感受到塞班的“好山好水”，往往非常享受这段经历。但对于久留者，就不得不忍受小岛上的“好寂寞”。这种物质上的匮乏让很多外来的人都不堪忍受，最终选择了离开。

但也有人偏偏就特别能享受塞班生活的。

与我同公司的日裔建筑师威廉，哈佛建筑系出身，设计过法院，这种资历在美国哪里都能开启一片事业。可是他偏偏就对塞班青眼有加，听说我们有空缺，他立刻从关岛飞奔过来，迫不及待的接下了这份工作。每天下班后，他就开着自己的小皮卡，缓缓开在闹市区的大道上。看到漂亮姑娘走在路边，他就拉下车窗，随意地打招呼：“Hey，Girl！”招数简单却有效，极少空手而归。我好奇问他秘诀，他得意地说：“首先，我开的是一辆皮卡，这是我精心挑选的。皮卡的好处是可以展示车后面的全套冲浪设备，这就是我的武器。这些姑娘从城市来到这个小岛，她们感兴趣的自然不是以前随处可见的办公室白领，而是我这种整天冲浪的塞班特产沙滩男孩，至于我白天也全天坐办公室这一节，万万不可暴露。其次，这些姑娘来到这个旅游胜地，居然还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在内心深处，她们可都盼望着有人去找她们呢。这时候我上去搭话，其实是做好事，帮助她们摆脱了这种可怜的境地，在某种程度上，她们都应该感谢我。”

台湾工程师Chris是另外一个塞班爱好者。与威廉不同的是，每天下班他就钻进各个有驻场歌手的酒吧，一边跟酒吧里地各国人士聊天打屁，一边欣赏现场音乐。塞班岛不光市政建设停留在了8090年代，整个时光似乎都停住了。驻唱歌手自从1995年以后就没学会过一首新歌。一会儿唱“can’t fight this feeling anymore”,一会儿唱“don’t stop believin’,Hold on to the feelin’ ”,远远听来还以为酒吧在放一张名叫金曲1980/1990的怀旧大碟。不难理解Chris对这一切的喜爱，这些歌流行的时候，是他的高中，大学时代，正是对音乐最狂热的时候。每次他兴致勃勃地对我讲述每一首歌背后的故事，都感觉他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多岁。这个充满老歌的环境带着他找到了青春。

来自香港的“斯卡利”无法像这两位一样享受这种独特的风情，但是倒也一直被当初邀约时的话所激励着。试想在塞班岛建立起一个计划中的酒店度假村，彻底改变这个小岛的面貌，实在是令人兴奋的任务。行文到了最后，我有必要来尽一下身为“斯卡利”的责任：鄙公司的酒店度假村将在2017年落成。欢迎各位届时来塞班岛亲身感受这个小岛的美丽与寂寞。

注1：1983年，乔布斯为了让斯卡利加入苹果，说出了这段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的煽动性邀请——“你是想卖一辈子糖水，还是跟着我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