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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成法 秋夜，沉沉的天幕笼罩着喧嚣未息的都市。 骤然，一阵劲风掠过林荫道，裹落一枚青黄的树叶。 叶儿挣扎着，翻卷着，悠悠地，悠悠地，飘向冰凉的水泥路面。 路灯圆睁着大眼，默默地，默默地，审视着这生与死的嬗变。 行将朽亡的叶儿无奈地躺着，树上的同伴仿佛无视这生命的悲剧，依然欢乐地跳跃着，“沙沙”地歌唱着，马路上映现着硕大而纷乱的阴影。这阴影像死神的魔掌，将横遭天劫的叶儿求生的希望击得粉碎！ 叶儿仰视路灯，路灯太息无语，柔和的光晕背后仿佛隐藏着生命运动的谶语、世事变幻的禅机。 孤寂、绝望、恐惧浸淫着叶儿，颤栗的思绪像路灯的光芒，漫无边际地延展―― 曾经在隆冬孕育，土壤是养育之母；曾经在仲春诞生，大树是生身之父；曾经是希望伫立枝头，生命的光环五彩缤纷；曾经是风景装点夏天，为人间播下了一片绿荫；曾经为鹤立树巅而奋力拼搏，命运之神竟是那样难以抗衡；曾经为摇曳枝头而聊以自慰，岂料枝低始知露更重；曾经为居高望远而自负，殊不知天外还有天，宇宙广无边；曾经面对风雨列日笑傲苍天，焉能悟辉煌荣耀竟如过眼云烟…… 岁月悠悠，逝者如斯；悔不该生而不见蓝天白云、星际朗月，恨不能活而尽赏小鸟啾啾、莺歌燕舞…… 到头来，却只为“一叶知秋”而悲秋―― 轰隆，轰隆――仿佛惊雷掠过长空。 这边，公交车沉重地碾过，回旋的厉风挟着叶儿追逐奔突； 那边，大卡车狂飆般驰来，划破的气流又将叶儿拽了回来…… 不能自已的叶儿宛若汹涌波涛中的一叶扁舟，任凭风浪撕咬吞噬，始终无力冲出死亡的怪圈。 “该死的车！”叶儿诅咒着； “可恶的风！”叶儿呻吟着…… 夜深了，车少了，马路寂静了。 “风派！”伤痕累累的叶儿忽然想起了人类的政治术语。 “那些高高在上的日子里，我不也是这样随风转向的吗！”想到这里，叶儿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沙沙，沙沙――” 树上的同伴扭曲着身躯，随风吟唱着荒诞的乐曲，不知是庆幸还是悲鸣。 心犹不甘的叶儿吃力地思索着，模糊的意识却像飘忽的幽灵，向着无底的深渊滑落下去…… “去吧，万物存亡，相辅相成；芸芸众生，概莫能违！”俯视叶儿的路灯终于打破了沉默，但她刚刚说完，便闭上了睿智的眼睛。 天亮了，叶儿潮湿了――不知是无情的朝露还是忏悔的泪水……
注：本文先后刊于《河南日报》、美国《侨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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