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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十五言站内主题 编者按：本文作者系满族，我们私下收集了站内一些读者对于满族的问题，由作者回答并成文。 如果你是满族、或者对满族有比较深入的了解，欢迎与我们交流、提问甚至勘误。若能赐文，就再好不过了。 “夷狄”，真的是满族吗？ 大约在两个民族出现正面冲突后，山海关内的人们便又开始称呼外面的邻居为“夷狄”了，譬如收复了台湾的郑成功老先生，便有《出师讨满夷自瓜州至金陵》的大作。如今推敲起来，怕又不是很能站的住脚来。 夷字从弓从人，即是使用弓箭之人（从这个特征来看，似乎契合，史书中也有以东北夷称呼肃慎的提法）。但翻翻历史，这个称呼在出现伊始大约是指华夏族东边的“异类”，他们大约分布在今天的山东、安徽乃至苏北一代，远未触及山海关之北。而先秦时期的北狄所辖三部更是盘踞在山、陕一带，其东缘也难及燕土。想那时候满洲先世与华夏隔着茫茫“大荒”，估计所谓的交集也就仅限于带着箭伤南下的猛禽和孔老夫子那著名的“楛矢石砮”之叹吧。  在华夏统一于汉后，《山海经》里提及的不咸山下肃慎国又一度被划归东胡，可东胡大约也是活动在东蒙、辽西之间的人群，但如果说“东胡”之称本自“通古斯”一词的音译的话，东胡确实可称是我们的近亲。至于“鞑子”之称，则委实是件冤案了，它本是明人对北元治下蒙古人的统称，即便是在元代，也只有一部分女真人被蒙古人称为“水达达”，绝非统称，因此在明末乱世我们最多算是被捎带脚划入鞑靼行列的“异类”。其实坐下来想想，你叫我鞑子、我叫你蛮子的行为实在是太小孩子气了些，不过掂量掂量上述这几种称呼，似乎夷人还真是比较靠谱的一个。 那么，我们满族，到底是谁？该如何称呼？ 我们是世代居住在广义长白山脉地区（即中国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的东部山地以及今俄罗斯远东、朝鲜半岛北部诸多余脉的总称）的森林民族，世代从事半农耕、半渔猎生产，据信距今6000余年的新开流文化及饶河小南山遗址、抚远海青遗址，牡丹江流域莺歌岭文化、滚兔岭文化及凤林古城等等，均为东北古代渔猎文化遗迹。 从人种学上划分，我们属于蒙古人种的一个亚种——通古斯人种，有自己的语言，历史上曾经两次创制文字（女真文、满文）。中原史籍里所载的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女真等是否是对不同时期同一人群的称呼虽有待考量，但“挹娄”（yeru满语洞穴之意、“勿吉”（weji满语森林之意），乃至“沃沮”（疑为weji转写异形）等名称的意象似乎也符合森林民族的生活特征。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人解释为什么说满族人是白山黑水的子孙、长白山是满族世居地的时候，都有一种“请证明你妈妈是你妈妈”的尴尬。如果针对肃慎族系历史区域来引经据典，估计不知要说到猴年马月去，姑且就从金元时期的女真万户说起吧。 公元1234年，在蒙古人的有力打击下，盛极一时的金国土崩瓦解。金朝治下的女真人也随之为蒙古人所统治。蒙古人施行“若女直、契丹生西北不通汉语者，同蒙古人；女直生长汉地，同汉人”的民族政策，客观上使得金代迁入中原地区的、约占金代人口总数3/5的女真人不做女真看待。另一方面，留居东北的女真人则在“随俗而治”的政策下保留着自己的生产、生活方式。   金代留居东北的女真人大约有二、三十万户之多，金上京、蒲与、胡里改、速频（恤品）、曷懒诸路是女真主要的聚居区。其中上京系金代建国之初都城所在之地，治所遗址在今哈尔滨市阿城区；蒲与路在其北偏西方向，治所在今黑龙江省克东县金城乡；胡里改路更向东北方，沿混同江两岸，治所在今黑龙江依兰县为中心的一带地区。速频路则在上京以东，首府在双城子（今俄罗斯滨海边疆区乌苏里斯克），辖境相当于今乌苏里江、绥芬河以东至大海之间地区。曷懒路则地处今朝鲜咸镜南道咸兴市一带。 由此不难推断出元辽阳行省管辖下的女真人分布在东抵日本海，西至辽河及嫩江一线，南达辽东半岛、朝鲜半岛北部，北暨黑龙江下游流域及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而如今作为中朝边界的长白山则居于双城总管府治内，“厥惟长白，载我金德，仰止其高”，是女真人心中永远的“旧邦之镇”。  自元已降三百多年里，女真人逐渐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三部分。 元末居住在牡丹江、长白山及绥芬河下游的建州女真进入图们江流域，并在约14世纪末至15世纪初，集结到以阿木河（今朝鲜会宁）为中心的图们江东西一带，并几经辗转，南下至今浑河支流的苏子河畔。至明末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前，共分八部：苏克苏沪河部、浑河部、哲陈部、王甲部、栋鄂部、鸭绿江部、纳音部、珠舍理部，其中鸭绿江部、纳音部及珠舍理部也称长白山三部，更是世代居住在长白山脚下。 海西女真则由松花江流域南迁至今开原以北的辉发河流域，并逐渐形成深为人知的“海西四部”——叶赫部、辉发部、哈达部、乌拉部。东海女真则长期雄踞最北，包括松花江中游，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向东直至库页岛。 根据《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记载，东海女真有渥集部、瓦尔喀部和库尔喀三部。值得一提的是东海女真并非完全统一于满洲，而是形成如今的赫哲、鄂伦春、鄂温克等民族。 有清一代围绕着长白山，不但有康熙皇帝派专员踏查长白山的壮举，有小白山四时望祭长白山的庆典，更在官方刊布的《八旗满洲氏族通谱》、《满洲流源考》等引领带动下，在满族民间掀起一股慎终追远、绳其祖武的修谱寻宗热潮来。而在这一过程中，绝大多数家族（甚至包括部分汉军旗人）又将自己的祖源地不约而同的设在了长白山。诚然，这里有望风而动、言失其实是一面，但也足以印证长白山在清代八旗子弟心中不可撼动的神圣地位。 而可以确知的是，满洲这一称呼正式确立于公元1635年11月22日（金天聪九年十月十三日），由清太宗皇太极以圣旨的形式颁布于天下： “我国原有满洲、哈达、乌喇、叶赫、辉发等名，向者无知之人往往称为诸申（女真）。夫诸申之号乃席北超墨尔根之裔，实与我国无涉。我国建号满洲，统绪绵远，相传奕世。自今以后，一切人等，止称我国满洲原名，不得仍前妄”（《清太宗实录》卷二十五）  自此以后，满洲的名称一直使延续，建国后简称满族。 子曰：“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如同世界上所有的民族一样，满洲族并非单一血统人群的简单集合体，她曾以满洲人为主体、以旗的组织形式凝聚了部分蒙古人、汉人、鄂温克人、达斡尔人、锡伯人、高丽人乃至回回人、维吾尔人、俄罗斯人等等。解放后随着八旗制度的解体和少数民族政策的确立，这些人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民族，但仍有部分人坚持满族这一族属。（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有人为了占取国家针对少数民族的有利政策，以不正当手段在户籍上挂靠满族的情况。但个人以为，不管怎样，遵守民族禁忌应该是一个基本的道德底线。） 另一方面，自1912年起，在经历了半个多世纪动荡不安的政治长夜后，有相当一部分满洲八旗后嗣逐渐沉沦于历史的波涛之中，他们为了逃避各种名目的政治迫害和一度盛行的民族歧视，不得不更名易姓，隐藏起一切能暴露自己旗人身份的特征，半主动半被动的放弃了自己的民族语言和生活习惯，并在这种躲避过程中逐渐变得冷漠甚至对抗起来。以至于在改革开放后落实民族政策时有的已经无法去证实那些陈年旧事，有的则不愿再去面对曾经的苦痛，留下的不过是传之于家庭间的一段段故事而已。 这是曾经的历史客观，也是当今满族的悲哀。 附：十年前，满族歌手、满语原创音乐人宋熙东的一曲《望祭山》，曾经让许多满族人热泪盈眶。即使斗转星移，地域变迁。 jalan i siden de mini sanggiyan alin bi. 天地之间有我的长白山， alin i hanci sahaliyan ula eyer tugi i adali.. 白山之侧奔流我的黑龙江。 alin muke de musei mafari banjihabi. 山水之间勤劳的人们代代成长， mukūn i enen amba kesi be alimbi.. 故乡的恩德后人永不忘。 jalan i siden de mini sanggiyan alin bi. 天地之间有我的长白山， alin i hanci sahaliyan ula eyer tugi adari.. 白山之侧奔流我的黑龙江。 musei ainu mafari gasan be waliyambi. 英雄的后代怎能将故乡遗忘， enenggi mafari gasan be harga?ambi.. 愿我家乡山水永绵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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