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芙蓉城”讲起成都人的爱花，可谓举世皆知。成都又称“蓉城”，这“蓉”便是指“芙蓉花”，城市因花而有佳名，花因城市而得声誉，相互成全同时又勾起人兴趣的，便是为何花品千千万万，成都却只选择了芙蓉一种。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因果呢？ （一）莫须有的神龟与伟光正的城墙 关于成都“蓉城”的来历，大致有二种说法。
“蓉城”据说源于“龟画芙蓉”的传说（图据网络） 其一为“龟画芙蓉”。据说在成都初建城时，地基不稳，屡建屡塌，后来有一神龟，引路建成此城，而神龟指引的路线好似一朵芙蓉花，“蓉城”乃由此而生。
李思颖国画：芙蓉花（图据网络） 其二为“芙蓉护城”。即五代后蜀主孟昶为保护城墙，命人在成都土城上遍植芙蓉。九月芙蓉盛开，远远望去如锦如绣，满城生辉，名之“芙蓉城”。 这两种说法之中，“龟画芙蓉”是典型的怪力乱神，只可当民间传说来听，不能尽信。“芙蓉护城”有史实，因五代后蜀主孟昶在历史上确有其人，然而土城上是否真的遍植过芙蓉花，并无具体历史可考。古代的城墙由土筑成，在雨水淫多的成都，极易崩塌，而芙蓉花树因其发达的根系和繁茂的枝叶，下可固土实基，上可防风挡雨，理论上来讲可以相信，但如此一来，“芙蓉城”这个名字就显得太实用主义了些，美感全失，这对于生性浪漫、富于理想主义的成都人来说，是接受不能的，所以他们更加相信“芙蓉护城”的另一种说法。 （二）春风十里，不及你嫣然一笑
“花蕊夫人”与孟昶（图据网络） 据历史记载，孟昶有位妃子名“花蕊夫人”，她不但妩媚娇艳，还特别爱花。有一年她去逛花市，在百花中看到一丛丛一树树的芙蓉花如天上彩云滚滚而来，尤其喜欢。孟昶为讨爱妃欢心，便颁发诏令大告天下，命在成都“城头尽种芙蓉”。秋天花开时，红艳数十里，灿若朝霞，“芙蓉城”也就因此得名。 那么，这位“花蕊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举全城之力，只为求她一人欢心？她和“芙蓉城”之间，又还有一些什么故事呢？ 01 二、“花蕊夫人”与芙蓉花四川自古为天府之国，物产丰饶，自秦国李冰父子修筑都江堰后，经济更是发达。成都作为天府之国精华所在，繁华程度尤为惊人，诸葛亮在《隆中对》里说“益州（成都古称）塞险，沃野千里。”李白也极其赞赏此处的富庶和秀丽，诗曰：“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正是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一到分裂时期，这里就会出现独立政权。五代十国时期，成都便先后建立了前蜀、后蜀两个政权，巧合的是，这两个政权里，先后出现了两个“花蕊夫人”。 （一）红颜祸水的徐妃 “花蕊夫人”本意是形容女子的美貌，所谓“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最先获此殊荣的是前蜀开国皇帝王建的妃子徐氏（约883年—926年，成都人，宫号为花蕊夫人，后封顺圣太后），当时她们两姐妹都得到王建的宠爱。大徐妃为王建生下一个儿子王衍，后被立为皇太子。王建当上皇帝后不久便去世，王衍继位，更加的荒嬉无度，一味钟情吃喝玩乐，不理朝政，大、小徐妃更是结交宦官，做些卖官鬻爵的勾当，将整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后唐庄宗能够灭掉前蜀，这位“花蕊夫人”难辞其咎。 （二）文艺女青年费贵妃 另一位“花蕊夫人”，也即给了成都“芙蓉城”这个美丽名字的女子，是后蜀后主孟昶的妃子。史书记载是青城（今都江堰市东南）人，歌妓出身，自幼便能文，尤擅宫词，有《花蕊夫人宫词》100余篇传世，是历史上有名的女诗人。 孟昶对这位“花蕊夫人”分外宠爱，他是个非常懂得享乐的人，继位当皇帝后，曾广征蜀地美女以充后宫，嫔妃之外另有十二等级，而万千佳丽中，最得其心的便是“花蕊夫人”费贵妃。
国画：“花蕊夫人”戏鹦图（图据网络） （三）“绯羊首”与“月一盘” “花蕊夫人”的受宠，除了容貌与才情，更因一颗灵心与一双巧手，以下两则小事可见一二。 一是“绯羊首”。孟昶日日饮宴，夜夜醉歌，久而久之，不免胃肠阻滞，见食生厌，萎靡不振，不能下箸。“花蕊夫人”便别出心裁，冬天的时候，命人找来干净的白羊头，先以红姜慢炖，待熟软后再用黄酒、味料久腌使之入骨，然后重压成型，切成薄片伺候。此菜色泽红润，香飘四溢，美味绵长，极有风味，深得孟昶喜爱，宫中甚至为这道养生美食取了个“绯羊首”的名字。 一是“月一盘”。孟昶遇着月旦一定会吃素食，并且特比喜欢薯药，“花蕊夫人”便将薯药切片，用莲粉拌匀，再加用五味，做成后清香扑鼻，味酥而脆。因其洁白如银，望之如月，宫中便称为“月一盘”。 正因为“花蕊夫人”有着千般万般的好，孟昶便处处宠着她。“花蕊夫人”喜欢芙蓉花，孟昶便下令命全城广种芙蓉树，使整个成都城“四十里如锦绣”。史料记载孟昶在秋天观赏芙蓉花开时，曾对身边大臣们说：“群臣曰自古以蜀为锦城，今日观之，真锦城也。”花开之盛况，可见一斑。 （四）芙蓉花神 不过，若因“花蕊夫人”与孟昶之间的这些风月旧事，便认定其不过也是个俗世女子，则不免失之偏颇，是对历史人物大大的不公。后蜀这个从建立到覆灭不过短短31年的政权一直以来之所以为人们津津乐道，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位“花蕊夫人”，因为她的才情，因为她的气节。
“花蕊夫人”宫词诗意图（图据网络） 公元965年，赵匡胤军队攻打成都，十四万守成都的蜀兵不战而溃，孟昶自缚出城请降，后蜀灭亡，孟昶本人以及“花蕊夫人”、大臣李昊一行三十余人被押赴汴梁。到达汴梁后，孟昶被封为秦国公、检校太师，兼中书令，但不久之后暴毙，“花蕊夫人”也被赵匡胤掠入后宫。赵匡胤知道她能作诗，便命其即席吟诗，以显才华。“花蕊夫人”作了两首诗，一首感慨世事难测，一首痛陈亡国之恨，短短百余字，才情节气一览无余。 一首为：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另一首为： 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芙蓉花神（图据网络） 她的心还始终牵挂着曾经的后蜀与曾经的孟昶，这也使得她即便被封为宋朝的贵妃后，任然放心不下故国与故人。“花蕊夫人”非常想念孟昶，便亲手画了他的像，私自礼拜以解相思之苦。赵匡胤知道后，逼迫她交出画像，但“花蕊夫人”坚决不从，赵匡胤一怒之下将她杀死。后人敬仰“花蕊夫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尊她为“芙蓉花神”，而她生前最喜欢的芙蓉花，又被称为“爱情花”。 （五）“花蕊夫人”的死因成谜 其实，关于“花蕊夫人”的死因，至今谜团未解。史书上有两种记载，一曰死于赵光义之手。北宋中期邵博的《闻见近录》中说，一日赵匡胤率亲王和后宫宴射于后苑，赵匡胤举酒劝赵光义。赵光义答道：“如果花蕊夫人能为我折枝花来，我就饮酒。”赵匡胤命花蕊夫人折花时，赵光义引弓将她射死，随后流泪抱着赵匡胤的腿说：“陛下方得天下，宜为社稷自重，远离酒色！”赵匡胤虽心中不快，却没有责怪他，而是“饮射如故”。北宋末年的《铁围山丛谈》则说，花蕊夫人归宋后，赵光义也十分喜爱她，但无从得手。一次从猎后苑，花蕊夫人在侧，赵光义“调弓矢，引满拟兽，忽回射花蕊，一箭而死”。 花蕊夫人的第二种死法，主要见于蔡东藩的《宋史演义》，说是赵匡胤和花蕊夫人缠绵了几年后，有些审美疲劳，花蕊夫人也美色减退，赵匡胤就移情别恋，爱上了一个姓宋的美女，“是时宋氏年十七，太祖年已四十有二了。俗话说得好：‘痴心女子负心汉’。那花蕊夫人本有立后的希望，自被宋女夺去此席，倒也罢了，谁知太祖的爱情，也移到宋女身上去，长门漏静，谁解寂寥？痛故国之云亡，怅新朝之失宠，因悲成病，徒落得水流花谢，玉殒香消。”蔡东藩的东西，喜渲染夸张，轻史料考证，虽可读性强，但失之于严谨，姑妄听之吧。相比较而言，花蕊夫人死于赵光义之手还是比较靠谱些。 01 三、成都花会与诗词文章里的成都花色如过说“花蕊夫人”给了我们在“成都与花”这个主题上许多美好的想象空间，那么，成都花会以及散见于各代文人墨客诗词画作中的成都花色，则能让我们直观感受到历史深处，那一缕缕芬芳的花香。 （一）李老君的寿诞与百花的生日
李老君像（图据网络） 古时成都人迎春，除了传统的踏青出游、宴饮嬉乐之外，另有一项重要内容便是赏花，经历代沿袭发展，至唐朝时，便形成了“花会”，地址便在西门外的青羊宫。 “花会”之形成，据传与道教活动相关。传说道教始祖李老君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十五，人们为了纪念他，便每年的这个时候举行盛大的庙会。又因为二月的成都正是天气晴和、春意盎然，百花竞相盛开，故又传二月十五还是百花的生日，因此，举办庙会的同时又还举办花会，渐渐的，就形成了一项固定的民俗活动，每到二月，城中居民必大肆聚集，迎春赏花，纪念先祖。
百花图（图据网络） （二）被文人们玩儿出新气象新风尚的成都花会 “花会”的种种盛况，有如雪泥鸿爪，往文人们的诗词文章中找寻，常常有意外之喜。
唐代风俗图（图据网络） 唐人肖遘《成都》一诗中写“月晓已闻花市合”，大致可知花会举行的具体时间，而全诗“月晓已闻花市合，平江偏见竹簏多。好教载取芳菲树，剩照岷天瑟瑟波”更是刻画出花会期间成都春色的别样景致，意境悠远，别具一格。同时代的杜甫虽然没有直接描写花会，然而名句“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市桥官柳细，江路野梅香”所指的，不外乎也是花会期间的美丽景象。相较而言，南宋王刚中《成都古今记》中记载更为直观详细，文曰： “成都二月花市，各地花农辟圃卖花，陈列百卉，蔚为香国。”
陆游咏梅图（图据网络） 至于大诗人陆游，则像是从成都人的喜爱种花与花会盛况里找到了契合，颇有种英雄相惜之感，不信瞧瞧《梅花绝句》，那种潇洒，是何等的畅快淋漓： 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 二十里路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事实上，虽然花会集中在青羊宫浣花溪一带，但花市已经很多，尤其是南郊的花市，相比起青羊宫的花会，丝毫不逊色。还是陆放翁，这个以诗来记事的天才，在《海棠》中这样写道：“尚想锦官城，花时乐事稠。金鞭过南市，红烛宴西楼。千林夸盛丽，一枝赏纤柔。”从诗里人们不难想像当年南郊花市的繁华情景。
老成都风俗图（图据网络） 花会除了带给文人无穷雅趣外，同样也受到老百姓们的喜爱。《锦城花会灯竹枝词》叙景述情，入木三分，把花会的全景推及眼前： 春风吹到锦江滨，绚烂春光上巳辰。 怪道沿街声不断，买花人唤卖花人。 轻寒轻暖艳阳晨，一路繁华景物新。 妾欲笑花花笑妾，大家颜色为争春。 青羊宫里似星罗，乘兴家家戴酒过。 小妹戏呼阿姊语，今年人比往年多。 明清之际，除了卖花，花会中还增加了农副产品交流的内容，奇珍异品，土特产品、工艺用品，令人目不暇接。清末四川劝业道主管周善培更是将其与振兴实业结合，除了各色时令花卉，商贾云集，川剧、散打评书、杂耍、皮影戏表演，吹糖人、转糖饼、捏面人等各种民间手艺都在此展示，热闹非常，之后又增加鸟市、书市、书画艺术展销等内容。 到了民国，花会由二月初延长至四月初，茶楼酒馆百余家，每日往观者10万余人，“竞买商场几百家，五光十色斗繁华。”可见花会的盛况。花会会期中，有杂技、戏剧临时演出，同时又在青羊宫西墙外筑擂台比武，名曰“打金章”，“擂台角艺抢金章，集合江湖打打行。柔术本来为国技，大家努力更提倡”，这种极具刺激性和观赏性的比武大会不仅吸引了大批的游客，同时也推广了近代四川传统体育运动，而花会也实现了岁时休闲、商品贸易和杂耍娱乐的“多功合一”。 01 四、被花香花色妆点的成都人的“巴适生活”花赋予了成都别样的城市气质，反过来，成都人的爱花，也达到了某一种极致。 （一）诗画——最风雅的爱意表达 1.黄荃：宫廷画师擅作奇禽名花 这里不得不提的是成都人黄荃，这位生活在十世纪西蜀时期的宫廷画师，应该算是中国花鸟画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画家。他继承唐代花鸟画传统，所画多为宫廷中的奇禽名花，以极细的线条勾勒配以柔丽的赋色，线色相融，几乎不见勾勒墨迹，情态生动逼真。《益州名画录》曾记录，他在蜀宫的一个殿壁上画六只不同姿态的仙鹤，栩栩如生，甚至吸引真的仙鹤到壁前活动，他又曾在八封殿壁上画花竹雉鸡，使皇帝行猎的白鹰误认为真而向壁间扑啄。
黄荃《写生珍禽图》（图据网络） 作为一代名家，黄荃的作品大都毁于战火，传世的只有《写生珍禽图》一件，至于他有没有画过以花为主题的画作，已经无从作答。但其集五代宫廷绘画艺术之大成，而且承前启后，形成别树一帜的“宋代院体画”，对后世绘画产生深远影响，这其中的诸般机缘，花定是占到一席之地的。 至于苏轼的爱海棠，虽说已经偏离了“成都人”这个具体范围定义，但同为大家的两人，其对小物的雕琢品评所形成的风情雅趣，自有其相通处，由此及彼，当如观影照镜，一目了然。 2.苏轼：一代文豪钟情“花中神仙” “花中神仙”是海棠花的另一种称呼，这种美如胭脂的花是大文豪苏东坡的最爱，在其被誉为三大行书之一的《黄州寒食帖》里，有“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这样一句，燕支雪便是胭脂雪，在大文豪眼里，海棠花就像雪上搽了胭脂那样美丽。
苏轼《黄州寒食帖》（图据网络） 《黄州寒食帖》写于苏东坡谪居黄州期间，正所谓“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日子无疑是清苦的，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惦记着海棠花，可见其对海棠花的喜爱。 作为文章圣手，苏东坡喜欢海棠，肯定不会止于内心的念念不忘，海棠花与他自身的境遇息息相关，他是借花来抒情、借花来喻人。他的很有名的文章《记游定惠院》，一开头就说：“黄州定惠院东，小山上，有海棠一株，特繁茂。每岁盛开，必携客置酒，已五醉其下矣。”海棠树下饮酒，五醉其下，也不晓得是酒醉人，还是花醉人。
工笔海棠（图据网络） 又有《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这首刷新标题字数记录的诗作，开篇就写道：“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嫣然一笑的哪里是花，分明是他自己！ （二）蜀绣——最精致的爱意表达 早在汉代便已享有盛名的蜀绣，流传至今已有两千余年历史，古蜀绣品极少传世，现藏西南师范大学的“北宋蜀绣双冠图片”，上端钤“明昌御览”玉玺一方，明昌是金章宗皇帝年号，极有可能是北宋朝廷赠给金国的。这样一份高大上的作品上都绣了些什么呢？孤屿，水草与水波纹，一只打鸣催晓的大公鸡，以及，两株鸡冠花！
蜀绣《芙蓉鲤鱼》（图据网络） 花与蜀绣的结缘，真可谓由来已久。事实上，花作为蜀绣创作题材之一，因自身独特的自然形态，最是能表现“针脚整齐，线片光亮，紧密柔和，车拧到家”的工艺特点，芙蓉锦鲤、金玉满堂、凤穿牡丹等蜀绣精品便无一不带有花的元素，而“梅花双熊”更是作为国礼被赠与友邦。
蜀绣《梅花双熊》（图据网络） 蜀绣以其独特的绣艺和针法独步天下，与苏绣、湘绣、粤绣并称为中国四大名绣，其针法包括12大类122种，飞针走线，牵引的都是上千年的工艺沉淀，说它是最精致的爱意表达，应当是不失偏颇的吧。 01 结语今天，成都虽不见“四十里如锦绣”的盛景，然而芙蓉花已经成了市花，花会也依然在一年一度的举行，并且一年四季都有花市，南门的锦水苑，城内的青石桥，东门的猛追湾，北门的金华街，常年有花木出售。而成都人的爱喝花茶、春游赏花，更是表明“花”这个要素同“茶”与“川菜”一样，已经经历史慢慢洗礼，渗入到文化的最里层，成为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项内容，成为普罗大众自然而然的内心抒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