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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

 昵称25325650 2015-05-05
时至今日我仍无法忘记,那一场北风。我站在水房的窗台边,猛地一拽开窗户,狂风劈头盖脸便砸过来,那样愤怒,那样猛烈。我来不及躲,亦无意去躲,只任这北方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颊,像发疯的野猫一样撕扯着我的头发,像千万支冰凌穿插进我的身体,那日的寒冷,不同于往常。我恍恍惚惚的站着,只盯着窗外那棵在风中被摧嵬的瑟瑟发抖的老树,失了树叶的她,在这寂寂冬日里被人遗忘,形单影只。

那是我来北方的第一个冬天,寒冷的刺骨。

后来的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站在那里,我笑笑也就过去了。我后来揣测,那也许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北方大风的狂暴吧。后来的年岁里,我见到了这座北方城市的四季,也有温暖迷人的时候,但心底那场寒冷的北风,终究是扎了根。

记忆中的南方小镇,从不曾有过这样的狂暴,即便是疼痛,也只是极细腻而绵长的,默默的埋在心里,不曾张扬。

有时,我拉开蓝色窗帘,窗外桃树的枝干映入眼帘,仔细一看,那树枝上无端长出小米大小的嫩芽,像男孩子偷懒一日未刮的胡须,躲在洁净的皮肤里,稚气而又可爱的迎着晨曦,这样一来,春天也就笑着藏起来了。

有时,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阳光从玻璃外穿进来,微微有点灼热,移目窗外,最近的树叶上安然爬着一只打盹儿的“青叮子”,那是一只通体碧绿的虫子,想是只虫宝宝,皮肤是婴儿特有的水润,看起来丰满而可爱。常听人说要是不小心碰到它,皮肤会立刻红肿起来,所以我从来也不接近它,然而隔了窗户看它,我始终觉得它是善良的。而它,便是夏天的标识。

有时,写着字的手指有些凉凉的,那种凉,不像水龙头里冲出来的水那样刺人,而更像是刚洗手用湿湿的白毛巾擦完的手,舒服的直教人留恋,皮肤上像是氤氲了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显得手格外的白嫩,我放下手中的笔告诉身边人,“秋天到了”。

至于冬天,我则是格外敏感的了,像是我与冬天的约定,每到入冬,我的手指就会有些麻木,然后又疼又痒的感觉传来,我知道今年又躲不过了。也因着这个,我格外畏惧冬天,然而与之相矛盾的是,我格外喜欢冬天,不止因为我生于腊月,更因为到了冬天,相隔千里的人儿就可以有机会再见一面。

我在这样的日子里见证了十八场轮回,这座小镇的四季于我,熟悉而亲昵。然而北方的四季,是我所不曾见过的。

我于某年某月踏上了一列满载陌生人的火车,在晃荡的车厢里,再次踩在土地上,已身在北方。

北方的春天是乍然的,这种乍然让我无法适从。我于某日清晨穿过前一晚还走过的小路时骤然发现了树上自然舒展安然的绿叶,那样理所应当的姿态,只一个晚上便占据枝头,这样的突如其来让人惶恐,我快步向前,目光所及一片姹紫嫣红,我愕然之下,急忙奔回教室打开手机一看,谢天谢地,我并没有遭遇穿越,的确只是一个晚上,这一切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只是我仍然不安,也许在我睡着以后,时间已经有了偏差,不然为何南方要那么久来发芽,舒展的花木,在这里却只用了一夜?

而后我迷迷糊糊过着,也许甚至都没有体验过这春天,仿佛就在一个眨眼间,所有姑娘都换上了色彩斑斓的彩裙和各式各样的短裤,而后所有的蝉都仿佛是约定好的,突然一齐嘶鸣起来便再不肯歇,教人难以入睡。我听说蝉是夏天鸣叫,那么这样的聒噪,一定是夏天来了吧。

接下来的,便是秋与冬,我还是一样只在它最旺盛的时候才知道它已然来临,殊然不知它何时来的。

北方于我,总是雷厉风行的,而我于北方,总是恍恍惚惚的吧。

我曾以为这座北方的城市与我那南方的小镇能因着我而联系起来,然而隔了山高水长,我目之所及的灰白水泥地板怎么也无法与记忆中那锈色砖墙拼接起来,成为我日思夜想的那条路,通往我想去的那个地方。只有北风毫无感情得吹着,呼——呼——呼——回响在记忆里。

有时候我会停下来,看看今天刮什么风,而我所能辨认出的,只有这北方的北风,日复一日,将我的心事吹散,不到南山。夜太深,思绪乱的不成逻辑。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闲人散客
2014.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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