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飞之痛

在每一次雷雨大作中，飞翔于天际的航班都需要绕过雷雨云，以确保安全。指挥所有航班安全绕过雷雨云，是民航空管系统管制员们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承担过雷雨绕飞空中交通指挥的管制员们几乎都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痛苦。 只是这种痛，是痛并快乐着。

生命中不能承受的“危险”

“每一次雷雨绕飞，感觉就像走过一个布满地雷的雷区，稍不留意，就可能悔不当初。”一名管制员这样形容自己所经历的雷雨绕飞。

确保航班安全是空管行业的首要原则，也是最高使命。在风和日丽时，确保安全已是管制员的日常职业压力之一，何况是风云突变之时。管制员在雷雨绕飞中承受的危险压力多种多样。

很多危险情况的发生，并非由于自身的原因，往往还有其他因素。在天气正常时，每个管制员只需关注自己所负责指挥扇区内航班保持正常的安全间隔，但是在雷雨绕飞过程中，就可能遇到这种情况：一个管制员所负责扇区内的航班均保持正常的安全间隔，但是突然，相邻扇区管制员所指挥的飞机因为要绕过某一块雷雨云，没有选择地“闯入”该扇区。此时，该“闯入者”就可能和其他的航班造成冲突，影响安全。再比如，管制员发出了正确的指令，但飞行员因为其他原因执行指令没有那么及时，此时，也可能造成小于间隔。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管制员在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同时，还要紧密关注相邻扇区的动态，随时监控飞行动态。无形之中，管制员所承受的危险压力在增大。

难于协调 疲于解释

不要说普通旅客不理解雷雨绕飞中的很多问题，即使是专业的业内人员，也会因为种种因素对此产生质疑。于是，管制员在绕飞雷雨的过程中，往往需要不断协调，疲于解释。

一方面，管制员需要向相关单位进行解释和协调。在同样的天气条件、同样的航路情况下，前一个航班的机组能顺利通过，但是后一个航班的机组就可能表示绕不过去，这与机组的能力水平以及工作习惯有关。

在此情况下，管制员就需要向相关单位申请临时空域的使用，以供不能通行的机组绕过雷雨云。此时，相关单位的人员往往产生疑问：为何前一个机组没有问题，这个机组就有问题？为什么他不能再胆大一点呢？协调和解释的工作就落在了管制员身上。

另一方面，管制员还经常需要对机组进行解释。在雷雨绕飞的季节，经常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比如一架航班要从石家庄飞往广州，此时，石家庄地区和广州地区的天气均无异常，但是北京却雷雨云密布。管制员为了最大限度地确保所有航班的安全，就可能会暂时对石家庄至广州的航班有所限制。

此时，即使是专业的机组人员也因为不能掌握完整的空中情况而可能对管制员产生质疑：“为什么航班起始地和目的地的天气都没有问题，我却不能飞？”在此情况下，管制员必须向其解释原因，一个、两个解释无所谓，如果每个机组都反复询问和多次质疑，在本已十分复杂的绕飞过程中，那无疑就会让人疲惫不堪。

需要快速权衡的备降

如果雷雨天气覆盖了某一机场，那么，该机场可能就会完全不能降落航班，于是前往该机场的航班只好选择备降到周边的其他机场。备降的过程，对于指挥航班备降的管制员而言，需要快速平衡好机组人员的意见以及接收地管制单位的意见。

因为航班备降牵涉到备降后航班的加油、维护和旅客的餐饮、食宿等因素，所以备降机组对备降机场会有所选择。同时，管制员在指挥航班备降时，必须要做到快速地将源源不断的航班指挥到备降机场，以确保所有航班的安全。此时，某一机组选择的备降机场就可能出现该机场的天气条件也不是十分良好；当地管制部门的指挥压力太大，不能接收很多备降航班；或在当时的空中形势下，若完全按照机组意愿，可能会带来比较复杂的盘旋等待过程，进而影响其他航班等情况。

这就需要管制员在有限的时间内，快速做出决断，既确保所有航班安全，又最大限度地满足每一个机组的需求。

流量管理是门艺术

对旅客，对民航的相关工作人员来说，可能一提流量管理或者流控，就感到头疼，甚至产生抱怨。但是，在雷雨绕飞中，流量管理是确保安全必需的管制指挥方式。

好比是在地面道路上，交通警察一旦发现某些路段十分拥堵时，就要指挥一些车辆改行其他道路或适当控制放行车辆来实施疏导。而空中的情况更为特殊，因为地面的汽车可以停下来等待，盘旋在空中的飞机不可能静止等待。于是，提前、科学的流量管理十分必要。

在雷雨绕飞中，流量管理不可避免。受天气条件所限，有的航路或者高度层就不适合航班飞行，此时空管部门可以使用的空域资源就会减少。比如，某机场本来有三个进港点，其中两个进港点被雷雨云覆盖，于是，大量航班只能从剩下的那一个进港点进港。在此情况下，空管部门为确保安全，只好对准备降落的航班进行“流控”。

目前，我国各地空管单位都建立了CDM系统，对航班进行流量管理，并为航班排序。可以说，科学的流量管理是一门艺术，“流控”指令发布过严，则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空域浪费，形成大面积的航班延误，饱受上级领导单位和社会的指责；而“流控”指令过松，则可能起不到应有的作用，造成安全隐患。

科学合理的“流控”指令需要CDM系统准确地把握空中的形势，并对天气的变化情况、当班管制员的指挥能力等方面有清醒的认识和预测，然后经过科学预判，做出最终的决定。

痛并快乐着

对于管制员而言，绕飞雷雨过程中所要承受的痛苦还有很多。

雷雨绕飞时，管制员必须作好加班的准备。比如，一名管制员若按正常排班21点就可以下班，但在雨雷季节时，他从当日21时等到第二天2时雷雨云消散再进行指挥的情形比比皆是。

雷雨绕飞时，因为管制指令增加，需要解释协调的事情大幅度增多，所以管制员所付出的精力是平日指挥的两倍。

管制员自信心容易受到打击，一名新放单的管制员往往在绕飞雷雨过程中，被各种不明情况的质疑和指责而对自己产生怀疑。有人曾经戏言，没有经受绕飞雷雨考验的管制员不是真正的管制员。

只是，这一切痛都伴随着快乐。看着雷达屏幕上一架架飞机安全到达目的地，听着机组人员在指挥频率中的真诚感谢，想象着旅客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更加安全、更早一点回家时，这一切的痛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不经历风雨，怎能成长。

（本文图片由周越、未知空域、高楠等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