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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华夏之名将传奇31

 禹杰 2015-05-09
 历史就是这样充满了偶然性和不可预测性。一年前,袁绍还在酸枣之地大会各路盟友,自封车骑将军,总揽十余万兵马,何等的威武。如今的他,却因其弟袁术与之不和,非但攻打豫州未能拿下;且因为周昂败兵的一支流矢,又得罪了北方豪强公孙瓒。袁绍深知单凭眼下的实力,夹杂于公孙瓒、袁术两大强敌之间,难以长久立足,急与部下商议对策。有一人,名叫逢纪,当下说袁绍道:“公孙瓒偏居北域,对冀州垂涎多时。主公何不借机致书于他,就教公孙瓒以讨伐董卓的名义南下冀州,实为进攻韩馥。一旦他真的领兵南下,韩馥是个庸人,必因畏惧公孙瓒而向主公求援;到那时,只需区区一说客,即可说服得韩馥将偌大的冀州拱手相让了。”袁绍对此计称赞不已,当即趁公孙瓒尚未得知公孙越死讯的当口,书信一封,言辞恳切,邀请公孙瓒入主冀州。公孙瓒见是大名鼎鼎的袁盟主之书,并不怀疑,悉调精骑三万,向冀州驰来。
  韩馥闻讯,日夜惶恐,果然如逢纪所言,力请袁绍出面主持公道。袁绍暗遣外甥高干携带厚礼,贿赂于韩馥部下辛评、荀谌、郭图三人。那三人久仰袁绍英名,待与高干会面过后,就进谏韩馥道:“主公当知公孙瓒此行南下,名为董卓,志在冀州。而袁绍如今虽得主公求援,兵马却迟迟未动,万一他再与公孙瓒联手,则我等势必危矣。”韩馥正为这事发愁,见对方言语切中要害,忙问三人有何妙计。荀谌不答,反问他道:“请主公细想一下,论宽厚仁义,天下归心,主公与袁绍相比,何人可胜?”韩馥叹道:“韩某当然不及袁绍。”荀谌又问:“那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主公与袁绍相比,又是何人可胜?”韩馥再叹道:“以上这些,韩某依然不及袁绍。”荀谌便道:“那就是了。主公您智、勇、仁、义皆不及袁绍,却是位居州牧,在袁绍之上,袁绍怎肯甘心为您效力。依我等之见,主公不如将冀州之地让给袁绍,自己担任副职,则一来有了谦虚让贤的美名,二来也可保住冀州全境,令公孙瓒不敢来犯。——不知主公意下如何?”韩馥当时心乱如麻,内心着实惧怕公孙瓒,只贪图苟且活命。便依了三人之劝,一面令手下取来冀州牧印信,用绸缎封存好;一面另拟成公文一封,遣使上表朝廷,自称愿退位让贤,由袁绍接任冀州牧一职。

  辛评、荀谌、郭图三人见游说成功,暗喜而去,急召高干前来,令他通知袁绍:即日起可率部下向邺城(当时的冀州治所)方向进军。高干去后,韩馥送往朝廷的公文也已上路,城中官属听知袁绍不日就要代替韩馥就任冀州牧之职,大多心悦诚服,载歌载舞相庆。只有二人,一名叫耿武,一名叫闵纯,痛心疾首的对韩馥道:“主公总揽冀州之地,军民百万,即便紧闭城门自守,粮食也足够十年之需,为何要白白让给袁绍!”韩馥心中其实已有悔意,只是碍于公文已发,辛评、荀谌、郭图三人那边又不好交代,只得凄然仰天叹道:“罢了,我韩馥初入宦场之时,本就是袁氏的部下;如今袁绍正当壮年,才干又远胜于我,让位与他,确不失为明智之举。”便不容耿武、闵纯再劝。
  不过几日,邺城门外,袁绍兵马万余人已到,簇拥着袁绍父子及一班谋臣,大呼:“开门。”守门兵士早为辛评等人用钱买通,当即献了城门,放袁绍之兵入内。韩馥部下见“旧主公”大势已去,争相投入到“新主公”麾下,袁绍以好言抚慰众人,仍令他们还就其位,众官员无不欢喜。又有个别官员为了取悦于袁绍,待其军马入城之后,就率家丁、护卫等数十人,手持棍棒当先杀入韩馥府中,见人便打。韩馥长子尚未反应得过来,两腿已被一众打手活活打折,只把韩馥吓得大呼小叫,鞋履未来得及穿便逃出府邸,躲往袁绍军中。方到军营门前,韩馥又听见有两声惨叫:原来是前日曾力谏他休要让位于袁绍的耿武、闵纯二人已被袁绍部下逮捕,就于军营前斩首示众。韩馥吃了这一惊,干脆也邺城也不敢呆了,连夜又逃往陈留,去投奔张邈。张邈见韩馥狼狈前来,不知何事,出于礼节,仍令下人大费周章,设宴款待。酒宴尚未开始,张邈却得手下来报:“袁绍处有使者前来,说有机密大事,要与郡守大人商议。”张邈遂留韩馥独坐于大堂之内,自己外出,会见袁绍使者。双方见过之后,方才草草寒暄几句,只听府内一侍者已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急告张邈道:“大事不好,韩大人已自尽了!”

 
第一百九十八回:袁绍巧计夺冀州,麴义磐河射义从。

  至此,袁绍凭借反客为主之计,兵不血刃夺了冀州。公孙瓒得到消息,方知是为他人做了嫁衣,白白辛苦了一场;加上其弟公孙越的死讯不久也传到河北,公孙瓒对袁绍恨之入骨,便要率军去夺邺城。帐下大将严纲进谏道:“今袁绍初得冀州,必用大军驻守邺城,主公若是强攻,只怕会受阻于坚城之下。依末将之见,主公不如先取渤海。——渤海郡乃袁绍起兵之地,一旦失守,袁绍方寸必乱矣!”公孙瓒从严纲之计,率三万骑兵绕过冀州腹心,直奔渤海而来。到境内时,遥遥看见前方黑压压、黄乎乎的一片,漫山遍野全是士兵,隐约有二三十万人。公孙瓒心中惊疑,特意乘马上前细看,方知是青州一带的黄巾军听闻袁绍去了邺城,也想来个趁火打劫。公孙瓒素来轻视黄巾军,见对方人数固然极多,但行伍杂乱,旗号不明,仅仅召集了三千骑兵,就下令上前击之。
  这三千骑兵,可不是普通的骑兵。综观秦、汉两朝,也找不出一支类似的部队。一是这三千人的座下马通体雪白,一匹带杂色的也没有;二是这支部队每逢交战,必齐声高呼:“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口号呼喝完后,三千人即争先恐后的向敌军发起冲锋,除非战死,否则绝无一人退缩。史称:白马义从。
  公孙瓒自从训练成这支“白马义从军”后,常用其作为贴身禁卫,攻必取,战必胜,早已名扬北疆。诸如乌桓、鲜卑等游牧民族,但见白马成群,就知是公孙瓒兵到,无不匆忙回避。遗憾的是,这次他的对手青州黄巾军却不是北疆之人,当然也不知道白马义从的厉害。他们见对面突然冲过来许多漂亮的白马,不但不逃,竟然还仗着人多势众,纷纷上前争抢……结果就是:当场被斩首三万级!
  三万个人头一经落地,黄巾军才明白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于是白马也不要了,改向青州方向逃窜。公孙瓒率三千义从军一路相随,也不过分紧逼,直到黄巾军逃至黄河岸边,开始寻船渡河时,他才下达命令,让义从军发动第二波进攻。
  伴随着震天动地的誓师口号,公孙瓒手持长矛,率领三千义从军再次冲入敌阵。但见其往返穿梭,来去如风,转眼之间,又杀死三万余人,黄河为之变色。其余的黄巾军尚有二十多万,一停逃过了河岸,一停葬身于河中,一停被公孙瓒俘虏。至于他们此行北上所带来的粮草、辎重、衣甲等物,则悉数扔在了黄河北岸,为公孙瓒所得。
  袁绍见公孙瓒只用三千骑兵便破了三十万黄巾大军,方知这次又闯了大祸。为求息事宁人,他特意派部下寻到了公孙瓒的另一位堂弟:公孙范,将自己的渤海郡印信交托于他,并以冀州牧的身份上表朝廷,拜之为渤海太守,以示自己愿用渤海之地换取公孙瓒退兵。公孙瓒得知此事,大笑道:“看来袁绍亦不过如此,区区一渤海郡,我自己便可攻取,何必要他相送?”于是传檄冀、幽、青、兖四州,将袁绍用诡计害杀韩馥之事大肆渲染;自己则率三千白马义从,以及其他步骑大军数万人,在河北大肆操练。四州之官属畏惧公孙瓒勇悍,都道公孙必胜,袁绍必败,因此弃官而逃,或自奉印信向公孙瓒投降者络绎不绝;甚至连冀州境内,也有近半数的郡守叛变袁绍,主动向公孙瓒称臣。公孙瓒由是志得意满,不用使者向朝廷上书,就私自拜帐下将领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单经为兖州牧,立志要先下邺城,后尽吞河北。只是当时恰逢隆冬腊月,北方接连大雪不断,公孙瓒被迫暂停进兵,将兵马屯扎于磐河北岸,据邺城不到百里(磐河具体地址史料不详,此为笔者推测)。

冀州上空战云密布,袁绍与公孙瓒两大枭雄为河北展开争夺已是不可避免。在邺城慌乱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这时却显得与众不同。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韩馥的别驾从事(相当于“副州牧”,为一州的属官之首),名叫沮授。在韩馥决意将冀州牧一职让位给袁绍时,他也曾协助耿武、闵纯二人,试图劝阻韩馥。结果韩馥不听,最终自取灭亡。袁绍入主冀州后,立即诛杀了耿武、闵纯,独独对沮授颇为礼遇,仍授他为别驾从事,地位高于献出“反客为主”之计的逢纪。沮授因此深信袁绍是知贤善任之人,决定拼尽全力辅佐。
  他深知大战在即,最忌讳的就是士气低落,军士有畏战之心。于是亲自走访军营,抚慰城中数万将士。每当有军士忧心忡忡地询问他此战前景时,他都会不屑一顾的微笑回道:“谅那公孙瓒区区一介莽夫,如何堪作主公之敌手。你等只管放心好了,此战我军必胜,公孙瓒必败!”将士们向来敬服别驾大人,知道他足智多谋,见他如此的有把握,士气稍稍振作。

  袁绍听闻有这事,就召沮授到他府中,单独与之议事。二人分宾主之礼对坐,袁绍问沮授道:“自公孙瓒领兵南下以来,其兵锋不可阻挡,先大破三十万青州军,又得了渤海郡,现大军就驻扎在邺城以北,袁某为此寝食难安。先生既有取胜良策,何不早教于我?”
  沮授沉吟片刻,反问袁绍道:“敢问主公,您的志向,是欲作当世之霍光呢,还是仅仅只想作一州牧?”
  “不瞒先生,在袁某眼中,霍光何足道哉!大丈夫立于世间,当效仿齐桓公小白,越王勾践,以成就霸业作为己任。但此二位霸主,齐桓公有管仲辅佐,越王勾践有范蠡辅佐。只是不知我袁绍的管仲、范蠡,现在何处?”
  沮授道:“主公既有霸王之志,微臣虽不敢自比管仲、范蠡,愿进献两策。其一,当日汉世祖之所以历时数年便能横扫中原,成就大业,只因其先得河北。河北有四州,分别为冀州、幽州、并州、青州,皆是人才济济。主公当务之急,须得效仿汉世祖,先击败公孙瓒、张燕、青州黄巾、并州匈奴四大强敌,占领得以上四州,全得河北。其二,若此策略可成,则主公便可网罗河北之人才,征调河北之强军,凭借此实力,西入长安迎接陛下,以天子的名义号令四方。凡不服主公者,皆可用天子的名义前往征讨!若此策略也可成,则霸主大业,无须数年即可实现。”
  袁绍听过沮授之言,大喜道:“得先生‘合四州之策,迎天子之策’,袁某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也。”想了一想,又道:“只是此二策有一要紧处,那就是必须击败公孙瓒。此人帐下有三千义从,数万精骑,战力不在匈奴之下。只怕以我军眼下的实力,未必是其敌手哪。”
  沮授道:“主公入主冀州之时,实力也在韩馥之下,最终只凭一巧计,就反客为主,大获全胜。由此可见,斗勇不如斗智,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再是精锐,我等可用计策胜之。况且此人眼下骄奢已极,不向朝廷请示,就私自任命冀、青、兖三州官属,足以让关东群雄侧目视之。依在下之见,主公可向南联合刘表,以牵制袁术北上;擢用亲信将领,进入兖、青二州,以牵制田楷、单经二人,则主公来年与公孙瓒决战,便有十成胜算也。”
 袁绍遂依从沮授之言,分别派人南下兖州,豫州,打探河南方面近况。探子回报称:“袁术任用孙坚为大将,进击刘表于襄阳,意在夺取荆州。孙坚起初连战连捷,不想他在追击刘表败兵时,为一支流矢射中,命丧当场。今孙坚既死,袁术自知已胜不得刘表,只得权且与之议和。另上表朝廷,拜孙坚之侄孙贲继任豫州刺史。”袁绍听后,又惊又喜道:“不想江东猛虎竟然败死于刘表之手,我弟袁术无能为也。”于是安排使者准备厚礼,献于刘表,双方自此结盟。又问兖州方面情况。另一探子回道:“今兖州方面,早已乱作一团。起初原因,是由于兖州刺史刘岱向东郡太守桥瑁借粮,桥瑁不允,刘岱便率军击杀桥瑁,另用部下王肱为东郡太守。不想那王肱毫无统兵之才,自打他上任之后,公孙瓒、张燕、青州黄巾军都觊觎东郡之地,分别派兵攻略之,王肱不能抵挡。幸得有曹操率领数千兵马,恰好路过东郡,方才救下了王肱……”
  袁绍听到此处,出言制止道:“且慢,你说的曹操,却是哪个曹操?”
  “此人乃主公原先的部下,在汴水败给徐荣的便是。”
  袁绍释怀大笑,告沮授等人道:“不想袁某之前任命的代理将军,大败之余,尚有此等能耐。既然他有守住东郡之功,可表奏他为东郡太守,为我牵制田楷、单经二人。”于是当即拟好公文,举荐曹操为东郡太守。又书信二封,一封送至刘岱处,一封送至曹操处,将此事相告。数日后,二人分别回信给袁绍:曹操感激涕零无需多说;刘岱碍于他击杀桥瑁有过错在前,也赞同袁绍此举。
  南方之事既安置妥善,袁绍终可心无旁骛经营北方。当时,沮授因为献策之功,已被袁绍改任为护军,颇得其信任。沮授举荐二人,一为田丰,一为麴义。此二人,一文一武,皆是韩馥昔日部下,只因韩馥不识得人才,故未肯加以重用。袁绍与二人详谈之后,当即拜田丰为别驾从事,以接替沮授原先之职;拜麴义为军中将校,随之出战公孙瓒。

  来年开春,冬雪初融。袁绍率步骑数万,引着沮授、田丰、麴义,以及其担任渤海太守时的一班旧臣僚,往磐河进发。到磐河时,只见那公孙瓒军营就此河北岸,与南岸之间以一座界桥相通,桥宽达数丈。
  公孙瓒得部下报,知袁绍领军来到,一声令下,三千白马义从分作两队,各一千五百人,呈两翼形状,拱护在他左、右身侧。其余步骑数万,则排列成整齐方阵,位于公孙瓒身后。袁绍见公孙瓒兵马健壮,训练有素,已知此人名不虚传,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在南岸仓促布阵。阵势尚未布好,只听对岸呐喊声大起,三千义从将士骑乘白马,已在桥北齐呼口号:“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袁绍众人何等见过这等情形,一齐傻傻地盯着桥对岸看;等及反应过来时,那三千精骑已争相杀过桥来,有进无退,蹄声如雷。袁绍知道不好,慌忙引军撤退,被公孙瓒军连赶二十余里,一路丢弃盔甲、辎重等物无数。幸得那界桥不算宽阔,三千骑兵中大部分人都被滞留在桥北,因此袁绍之兵才免遭溃败之险。公孙瓒也发现了这一问题,因此在胜了这一阵后,就重新扎营于界桥南岸,以便下次交锋时,好动用全军展开冲击。

  当夜,袁绍郁闷不堪,深觉公孙瓒的骑兵难以战胜。这支白马义从的最可怕之处,不在于他们的战力如何,而在于他们那股为主公奋战到死的无畏精神。他与部下商议此事,将领、谋士们也皆以为然。只有一人挺身而出道:“末将不才,愿领本部私兵八百人,前往挑战公孙瓒!”
  袁绍目视此人,便是前日方入职军中的麴义。他祖上乃西平(今甘肃省西宁市)人士,曾在凉州游历多年,为了对抗在当地横行的东羌胡人,他特意招募了一支人数不到千人的小部队,聊以自保。之后,由于韩遂、马腾相继叛乱,麴义率领这支私兵逃至关东,投入韩馥帐下,一直未得重用。如今他见袁绍为部下多是步兵,难以战胜公孙瓒的骑兵之事而发愁,一为报答知遇之恩,二为立功心切,便主动请战。
 袁绍见是麴义出面,忧郁的神色未得丝毫缓解。因为他曾见过麴义的那八百私兵,确实个个堪称精悍;但与之同时,他们也有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这八百人全是步兵,并不善于骑马。——试想,自古以来,骑兵与步兵的战斗,由于二者在冲击力、机动力等方面差距太过悬殊,往往三千骑兵,就要用数万步兵迎之,岂有用八百步兵即可战胜之理?
  麴义亦知这一点,不过他早已有备。他再说袁绍道:“主公大可放心,末将敢出此大言,只因那公孙瓒虽然横行河北,但从今日一战中,我已寻得其克星矣!”说完,他疾步走出殿外,令部下抬过一物,置于殿中,给袁绍、沮授、田丰等人过目。众人上前视之,见那物什形同龟壳,颜色黑漆漆的,乃是一铁制盾牌,长、宽各约七尺。与普通盾牌不同的是:一来,此盾牌朝外一面,安装有许多尖刺,形同在“龟壳”上插了许多匕首一般;二来,此盾牌朝内一面,有四个挽手部位,可供两名军士在内四只手同时紧握。麴义呈示过此物,见袁绍、沮授等人不解其用途,又细细解释一番,道:只需公孙瓒动用骑兵发起进攻,我等便可如此如此……果然说得袁绍喜上眉梢,赞麴义道:“将军此物一出,公孙瓒确实不足虑也,袁某已有信心胜之。”于是吩咐邺城工匠,仿照此物,连夜赶制。
  三日之后,四百副铁盾已然打造得成,袁绍令麴义及其部下二人持一盾,在校场演练,又调拨千余弓弩手,充斥其中。待这一千八百人演练完后,袁绍为嘉许其胆气,特赐众将士名号:先登军。——是为“敢死之士”的别称。随之颁下军令:以麴义为先锋,向磐河方向进发。

  公孙瓒听闻袁绍大军又到,亦是从容召集部下,就在磐河以南二十里处摆下战场。双方各自布阵过后,公孙瓒这边,仍是以白马义从分居两翼,其余将士紧随其后;袁绍那边,则是以麴义的先登军位于阵前,其余将士遥遥在后观望。且说那麴义率军到了战场,立即吩咐先登将士排成一条长线,全部卧倒于地,将四百副盾牌覆盖于背上。——每副盾牌之下,各藏有四、五名军士。公孙瓒不识其意,眼看对方的阵型,前队士兵依仗盾牌,就如同一排黑漆漆的乌龟趴伏在地一样,动也不动;袁绍的主力又远在后方,相距前军甚远,忍不住哈哈大笑,传令下去:“就用我的三千白马义从,踏破袁绍的乌龟阵!”

  号角吹响了,战鼓擂响了,伴随着号角声、战鼓声的,是白马义从将士整齐、威严的誓师口号。待誓师完毕之后,三千骑兵在公孙瓒部将严纲的率领下,你争我赶,杀奔袁绍前队而来;麴义那边,人人伏地侧耳听着马蹄声,仍是动也不动。由于此番大战,公孙瓒已将军营安扎于磐河之南,故三千骑兵一旦冲锋,片刻之间,便集体杀至麴义军前。眼看成千上万的马蹄纷纷朝那些盾牌上方踏落之时,盾牌之下的麴义等人一齐怒吼,突然全部站起身来。其中八百持盾军士,二人四只手齐握一盾,脚踏土地,用吃奶的劲向前顶开;剩余一千弓弩手,则分别凭借手中的弩、弓,从圆盾两侧的空隙、圆盾的上方,将如雨的箭矢射向公孙瓒军。一时间,公孙瓒军士毫无提防,三千骑兵和他们座下的白马纷纷被铁盾上的铁刺扎得全身是血;而在他们的头顶、脚下,则有数之不尽的冷箭,从各个方向袭来……才眨眼功夫,主将严纲就被活活射死!
  若换作一般的骑兵,面对这种局面,必然选择及时撤退;但白马义从却不一样,在他们誓师的那一刻起,他们心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往无前,有进无退!在严纲战死后,剩下的骑兵仍然向前发起一波波的冲锋,结果就是一波波的被铁刺扎死,被弓弩射死。而麴义方面,因有坚固的铁盾作为屏障,几乎无一人伤亡。双方大战了数刻,三千白马义从已战死了大半,血流疆场,尸积成堆。袁绍在后方看得清楚,知公孙瓒大势已去,随即下令后军加入战场,争夺公孙瓒营寨!
此时的公孙瓒,宛如一个输光了的赌徒。对他而言,白马义从就是他的性命,也是他横行河北的唯一仰仗。双眼发红的他,不仅没有下令全军撤回营中固守;反而针锋相对,又从后军之中临时召集了两千骑兵,经战场两侧迂回,绕过麴义阵地,直取袁绍!袁绍对公孙瓒的奋力一击显然无丝毫准备,由于麴义越战越勇,已率领前、后两军杀至对方阵前,他这时身旁,仅剩弓弩手数十人,持戟卫士数百人。别驾从事田丰眼看形势危机,急忙拉住袁绍道:“主公,附近有一矮墙,可速速躲入其中避难!”
  袁绍大怒,取下头盔,掷于地面道:“前日我之所以求和于公孙,只因形势不明,只恐未能轻易胜之;今日,麴义身为一卑将,尚能冲锋在先,我眼看将得河北全境,何敢退让半步!”于是号召所有卫士,全力抵抗。公孙瓒因此急切间取胜袁绍不得,只得远远围住,互相射箭。不多时,公孙瓒后军传来急讯:称麴义已攻入营内,伐倒“公孙”大旗,本部兵马四散溃走,簇拥至界桥边上,落水者不计其数。公孙瓒这才被迫放过袁绍,收拾残兵败将,连夜返回幽州去了。

  磐河一战,公孙瓒的骑兵部队遭到毁灭性打击,此后只敢牢牢守住疆界,不敢再轻易出战。袁绍遂得以派兵收复含渤海郡在内的冀州各郡,秣兵历马,朝着统一河北四州的方向努力。一日,朝廷突有使者前来,告知袁绍众人:董卓已死!袁绍又惊又喜,忙问缘故。使者道:“此事全凭司徒王大人之谋。——自当日董卓迁都以后,他自知杀人太多,又焚毁了东都洛阳,唯恐有臣子会效仿荆轲,刺杀之,特在长安以西的堳县之上营建城邑,是为‘堳坞’,将城墙修得高达七丈,宽达七丈,广积三十年粮食于其中,深居少出。每每有要紧大事,董卓乘车入宫商议,也必用猛将吕布作为贴身护卫,率持戟卫士出入相随。”
  袁绍众人听到此处,不禁一齐皱眉,又问使者道:“既然董卓部署得如此周密,司徒大人用何计除之?”
  使者笑道:“此是董贼百密一疏之处了。那吕将军年少气盛,又是个风流将军,得了此一便利,竟与董卓的侍妾私通,且为董卓得知(只是一普通侍妾,正史中并无貂蝉这个人)。董卓就此有诛杀吕布之心,幸为部下劝阻。司徒王允探知此事后,便与吕布深相厚结,二人达成协定:‘除去董贼,匡扶社稷。’之后,王允即请示陛下,颁布伪诏:称天子大病初愈,宣召所有朝臣,务必入宫觐见。同时,又讨取一份真的诏书,令吕布可借董卓入朝之机,就中取事,刺杀逆贼……”

  袁绍见使者口口声声对董卓直呼其名,而不称之为“董相国”,可见董卓的死讯是千真万确的。想到二人当日拔刀对峙之事,忍不住一声感慨,再问使者道:“董卓死后,京师之事如何?”
  “现军政大事悉决于司徒王允。吕布将军因有刺杀董卓之功,被封为温侯,相助王司徒共禀朝政。司徒大人心知董卓虽死,但其凉、并二州的兵马尚有十数万之众,不容小觑,故特令微臣前来,请袁将军率关东军西入长安,相助朝廷击灭董卓余党。不知袁将军意下如何?”
  “此事当义不容辞,请大人先回,袁某整顿好兵马,不日即向关中进发。”袁绍已得沮授进献“合四州之策”、“迎天子之策”,见长安那边有机可趁,便想借助这个机会,将天子握入手中。使者答谢过后,径直去了,袁绍也督促部下,连夜整顿兵马。临行时,前韩馥部下,曾相助荀谌游说韩馥出让冀州的谋士郭图谏道:“主公此次出兵,虽是出自于义举,其实大大不妥。今日冀州以北,公孙瓒未除;冀州以西,有张燕‘黑山之众’;冀州以东,有青州黄巾余党。主公三面强敌环伺,岂可只听凭王允一言,就率军离开冀州。一旦冀州为公孙瓒、张燕得了,则主公再要率军回夺,难上加难矣!”
  袁绍一听,郭图言之有理,便问他道:“那依先生看,袁某当如何行事?”
  “主公当务之急,须先率军击败张燕,借机入主并州;同时令东郡太守曹操出兵,相助您夺取青州;若此二州皆被主公占领,则主公手握三州之地,又足以彻底讨平公孙瓒。至于朝廷之事,宜暂且置身事外。”
  袁绍又与沮授、田丰商议,那二人也觉得郭图之言,正切中要害。——迎接天子之前,须得已具备足够的实力,否则只恐“画虎不成反类犬”。袁绍遂罢黜了进兵长安的打算,改为先联同曹操,与张燕等人争夺并、青二州的广袤之地。

 
第一百九十八回:曹操练兵战济北,吕布弃都入关东。

  时值公元192年,汉初平三年,青州一带,黄巾余党自从被公孙瓒击败后,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和补充兵员,又逐渐强盛起来。黄巾军首领此次不敢再挑衅河北双雄,遂将进攻的目标对准了兖州。兖州刺史即是刘岱,属下共有八郡,分别为:陈留郡,济阴郡,山阳郡,任城郡,东郡,鲁郡,泰山郡,东平国,济北国。
  刘岱见黄巾军大举杀到,一边召集八郡太守(或者国相),率军往治所昌邑汇集;一边就点选精兵数万人,欲当先出战。八郡太守之中,济北国相鲍信最先领军赶到,见刘岱有迎击黄巾军之心,特谏之道:“这帮叛贼虽接连受挫,但其长久盘踞青州,强征百姓入伍,号称百万之众,实力绝不容轻视。刺史大人何不用坚壁清野之计,只教其入得兖州来,但战无可战,又无处抢掠,只等其粮草耗尽,便可不战而胜了。”刘岱不用鲍信之计,坚持出战,结果其余七郡太守尚未赶到,刘岱就已败死于黄巾军之手。
  刘岱既死,兖州不可一日无主。朝廷得知此事后,由司徒王允做主,拜京兆人金尚继任兖州刺史,接管属下八郡。八郡之中,时任东郡太守的,便是与袁绍、张邈、鲍信等人皆有深厚交情的曹操,他不甘屈居于金尚之下,急忙与一众将领、谋士商议大计。谋士中有一人名叫陈宫,当下说曹操道:“此事不烦主公费心,只凭在下寥寥数言,必保主公权领州中事务。”于是,陈宫往见兖州别驾从事、治中从事(相当于一州之功曹,主管文书,地位仅次于别驾从事),说众人道:“今刘刺史不幸阵亡,黄巾大军又兵犯境内,若是让金尚那等庸人作了刺史,如何能够保全兖州?依在下之见,曹操文韬武略,乃当世一等一的英才,此前讨伐董卓时,关东诸路将领皆按兵不动,唯有他一人敢率军追击。就凭此等魄力,足以胜任刺史一职!”
  别驾从事、治中从事商议过后,问陈宫道:“我二人对此并无意见,但一旦朝廷听闻曹操自领兖州刺史,派遣使者前来问罪,又当如何?”
  陈宫笑道:“诸位岂不见袁绍之事乎,当今天下动乱,唯有强者方能立足。何况此去不远,陈留太守张邈,济北国相鲍信都与曹操意气相投,情同兄弟。诸位若有顾虑,不妨致书询问于张、鲍二人。”别驾从事、治中从事果然听从陈宫之言,又询问于张邈、鲍信,那二人回书时皆道:“若是曹操肯担任兖州刺史,正合我意!”因此,兖州众官属再无顾虑,立即派马车前往濮阳(东郡郡治),将曹操请到昌邑,共推其为兖州刺史。

  曹操就任后,一边分别安排使者,上告朝廷、袁绍;一边就调集八郡之兵,准备与数十万黄巾军决战。——金尚那边自知就任无望,此时已改道南下,另投袁术去了。结果,曹操与黄巾军初一交战,也是大败而回;撤退途中,曹操更是因坐骑马失前蹄,险些被黄巾军擒获,幸得有鲍信率领济北之兵,恰好赶到战场,才将曹操救下。曹操退回昌邑后,差人打探鲍信消息,部下回报:“鲍将军已死于黄巾叛军之手!”
  曹操听得这一消息,就要亲自出城,前往寻找鲍信尸首。其余七郡太守此时都已在昌邑会集,张邈唯恐曹操一去不回,急忙抱住他道:“曹将军初领兖州事务,岂可不顾轻重,为一死去的鲍信而丢了性命。”曹操放声大哭道:“鲍信是因我轻敌而死,若不能将之厚葬,曹某枉为人矣!”遂奋力挣开张邈怀抱,只率骑兵数十人,再次出城。在将方圆百里寻了个遍后,由于黄巾军四处出没,遍地浓烟翻滚,曹操等人一无所获而归。曹操只得令人按照鲍信生前模样,另行雕刻了一个木像,权代作鲍信本人,葬之于昌邑城郊。送葬之时,曹操亲自为鲍信洒酒祭奠,仰天大哭,不能自已;身后各位郡守见他情意深重,无人不感动落泪,皆伏地立誓道:“我等愿全力相助曹大人,必为鲍信将军报此血海深仇!”
  曹操见他郡将士肯为己用,来日便教工匠大肆赶制弓弩,着手教导数万士兵骑射之法。他传令下去:在昌邑城中树起箭靶百余个,让士兵们轮流射箭,且分作上、中、下三等。——能够策马往来奔驰,且十发九中者,为上等兵;能够站立于地,十发九中者,为中等兵;既不能骑马,又不擅长箭术者,方发放长矛、刀盾等格斗兵器,用作下等兵。一个月后,上、中、下三等士兵被明确分类,其中以曹操的堂弟:曹纯的骑术、箭术最为精湛,堪称骑艺无双,百步穿杨。曹操即拜之为骑兵统领,掌管精锐轻骑兵数百人,用之当先出战黄巾军。
与之前的白马义从相比,曹纯所率的这支骑兵部队,无论是士兵人数,还是马匹精良程度,皆不如公孙瓒军。因此曹操明智的选择了弓弩作为该部队的唯一武器,专令曹纯致力于袭扰,切勿与黄巾军主力正面决战。——这也正是昔日霍去病最擅长的奇袭之法;与之同时,曹操又令人携书知会盟友袁绍,请他出兵,南下相助。
  袁绍对青州垂涎多时,既见曹操与黄巾军在兖州大战,青州一带空虚,随即上表朝廷,拜部下臧洪为青州刺史,率河北军万余人南下。臧洪抵达青州后,轻易夺取了只有少数老弱看守的黄巾军营地,截断了数十万黄巾大军的退路。黄巾军首领到这时,才发现处境有些不妙,于是被迫收起此前的骄傲心理,倾尽全力围攻昌邑。曹操对此早已有备,他令数千名擅射的中等兵士占据城头,日夜不停地朝城下射箭,黄巾大军历时数月,发动了多次冲击,始终未能攻下城池。
  久而久之,远道而来的黄巾军粮草渐渐告罄,又要提防曹纯方面无休无止的袭扰,被迫大举撤退。在其首领的带领下,数十万黄巾将士拖家带口,试图在昌邑以北的济北国扎下根来。曹操探知此事后,召集各郡太守,商议道:“济北国,正是鲍信昔日镇守之地;我曹操受其救命之恩,岂敢让济北国子民沦落于叛军之手!”于是他下令曹纯,当先率军向北追击;自己统帅各郡太守,数万之师,尾随其后。
  一路上,曹军但凡与黄巾军相遇,只凭借弓弩之利,远远射杀,从不逞勇斗狠,与之贴身近战。因此黄巾军人数固然极多,却被曹操追得队列全无,只得齐齐汇聚至一山谷之下,苟延喘息。曹操追击至该地,查看过周遭地势,决定效仿昔日段颎大破东羌之法,一边令下等兵士在山谷外围挖掘壕沟,防止其突围;一边就令剩余人马占据各处山头,封锁其上山要道。黄巾将士也是识货的,见曹操咄咄逼人至此,许多人出于极度的畏惧,忍不住嚎啕大哭。黄巾军首领无奈,只得遣一人下山,试着向曹操求降。

  “刺史大人,今黄巾叛军尚有三十余万,向我军投降,不知当如何处置?”得知黄巾军有求降之意,一部下急忙向曹操汇报。
  曹操身侧,夏侯惇、夏侯渊二兄弟都在当场,听得这事,便建议曹操道:“昔日黄巾叛贼被围于下曲阳、宛城之时,也曾向皇甫嵩、朱儁二人求饶,结果那二人悉数杀之,终平定黄巾之乱。况且此等流寇,素来战力薄弱,又不能遵守军纪,依我等之见,不如……”
  曹操摆摆手,说二人道:“当今天下,群雄并起,我曹操虽暂据兖州,但麾下各郡太守与我交好者不过张邈等区区一二人,一旦有变,何以制之?今得此数十万之众,恰好为我所用!”于是不容夏侯兄弟再劝,传令下去:教将士们收起强弓劲弩,集体后撤,放黄巾将士一条生路。黄巾军出谷之后,目睹曹操仁义,皆甘愿投效。曹操遂挑选其中精壮强健者数万人,交付于夏侯惇统领,是为“青州兵”;其余老弱之辈,或用于耕织,或用于冶铁,或遣还乡里,也皆安置妥当。从此,曹操势力日渐强大,各方豪杰慕名赶来投效者,不计其数。

  时有一人,名叫荀彧,颍川人士,本是袁绍之臣。他见袁绍固然实力强大,名望传遍海内,但料定其不能成事,因此南下兖州,投奔曹操。曹操与之详谈后,当场赞道:“此是我之张良。”遂用荀彧为别部司马(相当于副校尉),入职军中。又有一人,名叫程昱,兖州东阿人士,之前刘岱出任兖州刺史时,数次征召程昱,程昱不肯为其所用,一直隐居乡里。等及刘岱死后,曹操继任为兖州刺史,也征召程昱为官,程昱数日内即赶到军中,愿作曹操臣属,曹操用之为县令;又有一人,名叫毛玠,陈留人士,原本躲避战乱于荆州,不肯臣服于刘表。如今听闻曹操大破三十余万青州黄巾,又不枉害一人,也北上兖州,愿为曹操效力。曹操询问其治理兖州之策,毛玠回道:“在微臣看来,主公若想成就一番大业,不过四点而已:其一,兵行仁义,可保证我军百战百胜;其二,鼓励工商,可保证我军财源充沛;其三,尊奉天子,可保证我军征讨四方,师出有名;其四,勤于农桑,可保证我军粮草、物资等一概不缺。”
  这一番见解,与当日沮授说袁绍之辞,有异曲同工之妙。曹操听后大喜,用毛玠为治中从事,辅助其管辖境内;并安排使者携带礼物前往长安,朝见于汉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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