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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住院医生培训，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无论你是本科硕士还是博士毕业，想成为正规的医生必须要进行 3 年的住院医生培训，此时拿着最低的钱干着最苦的活。此制最初从上海实行，目前已推广到全国。前两批培训医生已接近毕业。效果如何？ 三年住院医生培训好不好？当然是好的，这是一个所谓“标准化”的培训制度，无论你再牛逼再挫，都要进行 3 年的基础培训，到各个科去并熟悉各个科常见病的处理。从长远来讲，有助于全国医生整体水平的提高，缓解各个医院间医生的水平差距。在美国培训 3 年还不够，到了专科还要继续进行专科培训 3 年以上才真正成为一名主治医生。 制度是个好制度，美国英国也是这么干的，可惜在我们天朝就水土不服了。主要有什么问题？以我们外科为例，3 年医生培训轮转普外科胸外科骨科，听起来很充实，关键是，这 3 年你到底能学多少东西？根据我和数位接近培训结束医生的了解，他们也许对疾病的处理可以说的头头是道。对于外科医生而言，课本知识是最基础的，但是让他主刀做一台普通胃大切手术，他敢拿下吗？让他切部分肝叶，他能做好吗？ 在外科系统，培训医生最大的障碍在于：没有规范的外科手术培训计划。在台上永远是 2 助乃至 3 助。真正参与手术的只有主刀和一助，二助三助都是在打酱油。只有拉钩的份，看的多，动手少，给你关个腹就像赏赐你一样。从医院的角度而言，培训医生非亲非故，培养好了对医院也没什么好处，培养坏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让他们多动手反而容易出问题，因此各种动手机会都让本院的上级医生所控制，外科培训医生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看着，然后无奈地活动已酸软的双臂继续拉钩。 在美国住院医培训又是如何？外科系统的医生是规定要以主刀或者第一助手的身份完成规定的手术量的，比如这个月在普通外科要主刀做 5 例胃大切手术，5 例甲状腺部分切除术，以一助做 10 例胃癌根治术，等等。高年资的外科医生都知道，做一助的感觉，跟二助三助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助是真正参与手术的主要医生，对整个手术过程的理解和锻炼作用极大；主刀则要在手术台上 Control 所有情况，把握整个手术的节奏。这样子，美国医生 3 年培训下来，才敢拍着胸脯说，老子能把这手术干下来！ 中国的医生 3 年培训下来，你自己做过几台“真正”的手术？这样的培训质量如何？对全国医生的水平发展有正面作用吗？也许有的上级医生会说，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培训医生积极一些就可以怎么怎么样，这种情况都要怪到个人如何如何... 然后我就想了，为什么不能从制度方面解决这些问题，而一定要怪到每个人身上呢？ 接下来就想，一台手术要二助三助拉钩有用吗？真的必要吗？没有他们就做不了手术吗？如果每台手术只要主刀和一助上，世界不就清净了吗？这样子培训医生还有机会做上一助，还减轻了大家的工作量。 在国外还真是这样，一台手术一般就两个人，比如普外科心胸外科，甚至连肝移植都只上两人；一些乳腺甲状腺的手术，可能只有主刀一个人做，旁边可能找个护士偶尔帮一下忙。这是为什么？每台手术上的医生越多，主刀做起来就越舒服，为什么国外的宁愿两个人就做一台手术？ 因为在国外医生的薪水很高，每多一个医生上台，主刀收的钱就少一部分，如果一台手术要 4 个人，估计主刀最多只能拿 50% 的钱；如果只上 2 个人主刀就能拿 70% 的手术费了。我们呢？培训医生是廉价的，拉你上手术台医院也不用多给钱，主刀做起手术却舒服不少，何乐而不为？ 这就回到了根本问题：培训医生的薪水。诚然，美国的培训医生在医生系统里是最低的，但起码人家能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放在中国，这个数字大约 8000-10000 每月吧。中国的培训医生如何？深圳住院医生培训待遇是最好的，有不少医生在我们医院培训，问过他们大概每个月 5000+，其它的培训医生就更低，而且没有单位挂靠，连基本保障都没有。 培训医生工资和工作量不挂钩，在大医院里肯定是努力压榨的对象，反正多上台手术也不用多给钱，在旁边拉着钩就好，也别想有什么机会真正动手。住院医生薪水过低还能引发很多其他问题，如省时的医疗器械难以推广。举个简单的例子，达芬奇机器人辅助手术，虽然其机械臂价格昂贵，但在英美已经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这是有经济利益推动的：机器人可以减少手术和住院时间，减少手术医生（大部分只需要一个医生做全程），最后算下来跟传统手术相比，省下来医生和住院的钱比机械臂本身要多不少，更划算。我们医生的时间有这么昂贵吗？ 还有一个中国特色的医生学历问题。美国医学学位只有 MD 一个，相当于中国的医学本科毕业，后面没有所谓 master PhD（如果读则是进行基础医学研究）。医学硕士博士是中国的“创新”，初衷是让医学生在高级医院继续教育，后来则演变成了学位派送和剥削低级医生的工具。医学博士科研临床两头搞，两头都做的一般般。而且中国医院还真看重这个“学位”，不是博士都不好意思在一线城市三甲医院冒头。 从住院医生角度讲，如果本科毕业就培训 3 年，之后硕博还要至少蹉跎 5 年；而硕博的培训（尤其是临床型）其实跟住院医生培训有着很大的重叠，相当于无论任何学历毕业的医生都要在住院医生阶段多干 2-3 年，极大地打击了培训医生的积极性。本科医生熬完 3 年发现想以后有前途还得硕博要继续恶心，博士毕业的医生发现还有 2-3 年的住院医生培训继续折磨。 上述种种都导致了外科系统的培训医生质量下降（内科不了解，不评论）。3 年时间下来，不但活活被剥削，而且个人技术也上不去，培训根本没达到最初目的。 个人以为，住院医生培训制度要在中国真正发挥作用，起码满足以下几点：工资与工作量挂钩，每月七千至一万；有完善的培养方案，外科就是做主刀和一助的手术量；规范临床型研究生的培训安排，将其放入住院医师培训计划当中，或者干脆取消临床型硕士博士，科研型 PhD 留给真正喜欢科研的医生去干；并有完善的分流体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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