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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困惑的时候，我的大学校友，也就是现在水木年华的成员卢庚戌找我说:“李健，你还想不想唱歌，想不想一起唱歌？”我说:“怎么唱，去哪唱？”他说:“咱们去当歌手啊，咱们可以出唱片。” 那是一次惊醒，生活的一次惊醒。这让我能够迅速逃离朝九晚五的生活，因为卢庚戌告诉我，当歌手就不用上班了。 可是卢庚戌恰恰没告诉我，当歌手刚开始是不能赚钱的，是无法生活的。 我当时考虑都没考虑，就很冲动地辞掉了工作，悄悄地跟卢庚戌去唱歌了。开头有几个月是瞒着家里的，家里根本不知道我已经不工作了。现在想起来，很多人会觉得我很武断，如果你唱歌，没唱出来怎么办？我觉得年轻人其实应该勇敢一点。我觉得以前的人比现在的年轻人更勇敢，可能现在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你可能知道太多，知道太多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切都很新鲜，一切都很为难。为什么新鲜？因为当歌手可以去全国各地做节目，当时很高兴能总是坐飞机，住各种酒店，包括各种不太好的酒店。而最为难的事情是，做一个歌手那些应该有的训练我都没有受过，比如说怎么在台上表演。 以前在西餐厅打工，只要坐着弹吉他就好，但突然你会发现自己站着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人，你们要合唱，而你不太会唱。当时没有耳麦，经常听不到自己唱，很多时候都跑调了。我现在特别害怕听到我早期在水木时候唱的歌。尤其是一些重大颁奖典礼，别人告诉我说今晚上要播你们节目了，我说“天哪，一定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一定不能让我妈知道”——特别害怕看自己。我母亲看完几次也很泄气，说你这样不行。 那种节奏对我来讲，就是一种学习。很多歌手不一样，他们在当歌手之前，已经在很多地方比如夜总会或者歌厅有很多经验了，他们的表演非常成熟，甚至比今天的我都成熟很多。那整一个阶段我完全是硬着头皮上的。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次演出，唱乱节奏了，好像就唱《一生有你》。下来之后我很懊恼，经纪人问我说:“怎么唱那么快啊？怎么节奏都乱了？”我当时就很紧张，只想赶快唱完，赶紧走，结果就乱了。 那段时间既快乐也纠结，但我还算很幸运。因为当时两个清华的毕业生做一个组合很受关注，用不了半年吧，或者是九个月，就红了，得了很多奖。我记得在最大的一次颁奖礼上，我是内陆当年成绩最好的一个新人。当时的颁奖典礼是很有权威性的，谁能拿这个新人奖就代表你以后一路顺当。我跟卢庚戌是内陆最好的一个组合，那一年的最佳新人，港台分别是陈冠希跟F4。 我上场的时候很紧张，因为我发现他们的人气特别高，而且又帅，陈冠希又很会表演。上场之前准备好的那些东西我全都忘了，估计肯定跑调了，因为我看见底下孙楠跟田震在笑我俩。在那个演出以后，我特别沮丧，紧接着公司说成绩不错快出新唱片，趁热打铁，唱片公司当然希望你越来越好。 做组合其实对一个人来讲是一种考验，是需要长时间磨合的。离开水木年华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我从小到大一直随遇而安，一定很顺从自己，做自己喜欢的音乐，做自己最想做的事。音乐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事情，你不能对它有任何含糊，你的唱片里面一定都是自己喜欢的歌。可能某些歌，当然别人会有质疑，就像《传奇》，那么慢的一首歌，在2003年、2004年那样一个流行中国风、电子乐、R&B的时候，它就太格格不入了。但是我喜欢，没有人听，没有人看好也没关系。这首歌是给了我自己很多信心，所谓的信心终归是需要自己去慢慢积累的。 从2003年到2010年有7年时间，在外人看来似乎觉得沉寂的李健度过了一段很苦闷的时光，其实对我来讲没有什么是苦闷的，因为那些作品、那些音乐总是给我很多安慰。一些歌曲就是我生活中的闪光点，没有人会天天跟你说“你一定要加油啊”，或是“我们很看好你”，更多的鼓励其实还是来源于自我消减、自我激发。 我倒觉得做这行的人应该淡化歌手明星这样的身份，因为老抓住那个东西会很痛苦，永远会有人比你更帅，永远有人比你运气更好。我记得谭咏麟有一次跟我说， 这个圈子只有一条规律，那就是没有规律，千万不要比，你只要跟自己比就行。这句话说得特别好，因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讲出道理来的，而你需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逐渐强大。 这个强大也是需要很多机缘的，比方说，最开始对自己的自信从哪里来？一方面觉得自己的作品不错，另一方面我也见过那些所谓的超级明星们的演唱，无论他们有多么显赫、多么超级，当一个人拿琴去唱的时候，你都能看得出这个人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只要跟他这样一比，你就觉得自己不差，就是有自信的。当时还有一些DJ朋友、一些媒体很喜欢我的歌，他们经常会鼓舞电台偶尔播我的歌。我需要一些所谓资深人士的鼓励，当时有很多我很喜欢的像郑钧、王菲啊，还有其他一些特别很有名的人，他们很喜欢我的歌，我觉得这些人应该是懂音乐的，他们喜欢你的歌表示你的歌没问题。 王菲在春晚唱《传奇》是一个机会，你所有的那些积累可能就是为那样一个真正的机会所准备的。 在我看来，特别早的红火，我可以肯定地说不见得是一件好的事情。因为当你20多岁的时候，突然有名有利，你就很难控制自己。找你的人会非常多，你的时间会不断地分散，你很难拒绝某一人的邀请，你很难拒绝一看就很有诱惑力的事情。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但我觉得成名应该晚一点，尤其是做这一行的人，一旦你成名之后你的时间会越来越少，属于你的真正的积累也会很少。 三十而立是不正确的，三十很难立，所以年轻的朋友们不要太着急，四十就不错了。那时候，你的艺术能够成熟一些，能够经得起推敲。 在人的成长阶段经常会遇到一些权威，我以前遇到一些特别显赫的人，比如说一个导演或是一个教授的时候总是紧张，但后来我慢慢地消解了。任何一个伟大的人，他们的伟大是用卑微来换取的，他们有很多闪光之处，他一定也有很多暗淡的时光，你所经历的今天，他都会经历。所以，不要老看到这个人有多么大的能量啊，有多么了不起啊，其实人都差不太多，每个人的成长阶段都是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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