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饶平
通讯员 任永坤 文/图
新平窝尼人虽然是哈尼族的一个支系，但与其他地方的哈尼族在风俗、语言上明显不同。其他哈尼族大多居住于高山冷凉地区，如卡多、糯比、梭比、碧约都是栖居于高山之巅，而窝尼人却居于河谷地带。最奇特的还是窝尼人的摸黑节，远近闻名。《新平康熙县志》种人一栏中就记载道：“窝尼性悍，耕田纳粮……住居近水，喜捕鱼虾，婚用媒妁……”
暮春时节，记者一行来到新平县桂山街道亚尼社区。这里距县城15公里，是平甸河、亚尼河的交汇处。除了得天特厚的地理位置外，更可贵的是这里保存比较完好的哈尼族支系窝尼人文化，其语言、服饰、习俗、祭祀、歌舞等文化特征独特，跟其他哈尼族支系完全不同。根据记者的田野调查，哈尼族中这一支系窝尼人，仅分布于新平县桂山街道亚尼社区勒达、岔河两个寨子，共392人；峨山县化念镇它达莫、马鹿塘、老寒寨三个寨子，共361人，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个支系。
能歌善舞的窝尼人
窝尼人男女老少都能歌善舞，亚尼窝尼人常跳的有《四弦欢》、《大烟盒》、《窝尼姑娘》、《亚尼地方》、《赶马调》等10余个调子。这些调子都是围着圈子跳，其旋律婉转回荡，动人心弦，唱调明快欢畅。如《四弦欢》就是一个很明快的调子，它叙述的是金秋收获的季节，金黄谷子入仓了，不愁吃穿的好日子。让我们来到山清水秀的山野上，叮咚的弦子弹起来哟！姑娘们围着篝火跳起来，欢乐夜晚莫错过……
《窝尼姑娘》讴歌的是古时一个心灵手巧、能歌善舞又心地善良的窝尼姑娘，据说她七岁能唱山歌，十岁能挑花绣朵，十五岁就能帮父母做很多事。不想天不佑好人，十八岁时得了一场疟疾不治而亡。大家都无法忘却她的好处，故编《窝尼姑娘》以歌调来纪念她，从中可见窝尼人崇尚正义与善良。而《亚尼地方》、《赶马调》都以叙述为主，颂扬山水、生活的歌调，从中也倾诉生活的艰辛与无耐。如《赶马调》赞扬的是赶马人的勤劳能干：“惹人喜爱的小哥啊，你是否有了心上人，小妹心中好想你。”这是一个窝尼姑娘的独白，是对爱情的畅想与追求……
据了解，彝族、傣族、苗族等民族的舞蹈都是只跳不唱，最多伴有呼号，而唱时就没有像窝尼歌那样的跳。窝尼人是边跳边唱，唱与跳是完全融合的，他们是在舞蹈中通过边唱边跳把情感抒发出来。这种舞唱结合的表达方式，体现的是他们才艺的独特风格。
古老的窝尼歌谣
过去，大多数窝尼人都会唱古歌谣；如今，在整个亚尼社区只有寥寥数人会唱。当今能唱能弹的仅有马会仙、李兰秀、苏云、李家才等人，而在过去的岁月里，白凤珍、沐美玉、马会仙、马朝元、白有兴等许多窝尼人能唱会弹。现今白凤珍老人已经过世，而沐美玉老人年已八十，已经唱不动了。弦子手只有苏云、李家才，歌手只有马会仙这位年已六十的老人，其还能登台演唱。马会仙于2004年获全县山歌演唱赛歌王奖后，还在频频登台演唱，此后老人又获得百名歌手演唱赛入围奖、乡村文艺演唱赛三等奖等一系列荣誉。尽管如此，窝尼歌唱艺术后继无人还是一件很遗憾的事，培养窝尼歌手已经迫在眉睫。
那么马会仙唱的古歌谣又是些什么调呢？老人说，窝尼人的古歌谣原本是很多的，并且一个主调中可以演绎出无数个分调，只是她老了，记性不行了，只记得十余个调子，一类是情歌调，如《小伙姑娘白话调》、《窝尼串山调》、《情郎情妹相思调》、《山歌场上遇着你》等；二类是生产、生活调，如《思母调》、《赶街路上》、《烟筒打水给小郎》、《砍柴调》、《栽秧调》等；三类是婚丧和祭祀的歌调，如《哭嫁调》、《哭丧调》、《指路调》等。而这些歌调唱腔都古朴、悠扬、婉转，马会仙老人歌声一起，如果是欢快的歌，歌声会把你的思绪带入高山密林、绿茵草甸，那清澈的溪水、飞翔的山鹰、啼鸣的山雀就会映入你的脑际，使你的思绪驰骋于广袤山野，让你感到空旷与震撼……
说着，老人为大家演唱了《窝尼串山调》：
山青水绿们窝尼山，满山花红们是春天。
小伙今天们来串山，阿妹相约们心里甜。
风光无限们窝尼山，坡上满是们橄榄树。
摘把橄榄们哄小妹，橄榄回味们情更甜。
有喜则有悲，与《窝尼串山调》不同的还有《哭嫁调》、《哭丧调》，其情感的压抑、哀伤、思虑就完全在歌调中表现出来，《哭嫁调》主要是对亲人的离别，姑娘要嫁出去了，姑娘心中千头万绪，对父母教诲的感恩，对兄弟姐妹的思恋凝聚在心头，此时悲从心底深处萌发而出。这种“哭调”不是绝望的悲，而是流连、不舍的告别，其腔调是舒畅、缓和、延绵，让人听后感受到那种悲中的深沉与情感，让你觉得她的哭耐人寻味！
在大家的请求下，老人又唱了《哭嫁调》：
阿妹今天要离家，思前想后心更酸。
爹娘养我多艰难，恩情未报即将走。
静坐闺房心忧虑，满心不舍怎耐何？
兄弟姐妹情难舍，父母长辈恩未报。
不知此番嫁何处，离家远近也未知。
爹娘兄妹啊！恩未报，情难舍，小妹哭着将上路……
但是，老人又说，《哭丧调》跟《哭嫁调》截然不同，其腔调和内容又分老人仙逝和年轻夭折两种。老人仙逝的哭分为两部分：一是思恋老人生前对自己的恩情，诉说老人如何地关爱自己，主题是感恩；二是讲述老人离去自己是如何的悲伤。即：老人的恩情，自己还没顾上回报，您就如此匆忙地走了，多让人伤心啊！想到你的好处，我是如此伤心……另外，为过早夭折的亲人而哭。其内容有二：一是哭夭折的恋人；二是哭夭折的亲人和朋友。这种哭是绝望的，哭声让人感到伤及肺腑般的疼。
记者手记
细听窝尼古歌谣，空旷、苍凉、震撼。窝尼人的歌调辞藻用得朴实而新颖，格调虽然随意却很别致，而且很生活化。这让人想起杨丽萍的《云南映象》、《云南响声》中那些很朴实的歌谣都来自于民间，诸如：“男人没有女人们——睡不着！女人没有男人们——不会过！”如此朴实无华的语言，在艺术家们的眼里，那是艺术的根，那是艺术的起源。
作为极少数人口的哈尼族支系窝尼人，他们没忘记自己的民族习俗、语言、歌舞，这是民族文化研究中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但是也要看到，如果这笔宝贵的文化遗产不重视、不加以保护、不进一步挖掘的话，随着那些窝尼老年人的过世，那么窝尼文化将从这个地球上消逝！那些很生活化、朴实无华的语言就是艺术源泉的根，如何让这些窝尼古歌谣和窝尼文化发挥作用，是一个值得研究思考的问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