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认识自然中逐渐产生了原始审美,这便是广义上的艺术人类学。《人的研究》一书中写道:“一切文化都是对观察加以美化而后构成。”简单理解,无论文化艺术、语言及思维活动,包括审美活动等,均是由人类智慧所产生。 在石、玉不分的时期,人类从制作石工具中萌发了对美的认识:玉是美的,便有了玉器。
把智慧刻在石头上
——观赵显志玉雕作品有感
壹
妙悟之境,悠然心会 赵显志曾有所体悟:“一个玉雕人要创造自己觉得美的东西,首先要从生活中观察,从文学修养中吸收,也涉及到书画艺术、人文精神、哲学概念等方面,这些东西能为你创造美提供灵感的产生。”艺术是感悟的产物,适宜的将情韵表现在作品中,这对于长期执着于玉雕创新的他来说,尊重玉,首先得充分发挥个人的智慧和创造力,这是他一贯遵循的信条或享有的特权。 对尊重玉的认识,非贵者为上。古语有:化腐朽为神奇。这就是智慧的体现,也是艺术观的最高境界。材质不是主要的决定因素,人的主观能动性才是调动才智的积极因素,在赵显志数年前的作品中已有所验证,《水城三阙》予我深刻印象。 “云霞雕色,有逾画之妙”,是我对《望岳》的评价,而道法自然、窃巧、游极则是作者的用心之处。《望岳》清新朴实的气韵是心灵创意,“朴实虽不充满雄奇、飞动夺目,但有一种深邃的力量,有着历久弥新之美。”他的感悟之言如雕如画,是他尊重玉的风格反映。艺术风格与一个人的心境及个性相关联。《菜根谭》云:“人心有个真境。”对此引用张道一先生在《艺术学不是“拼盘”》一文中所说:“对于艺术的觉悟和修行,着重于艺术的思维、格调、创新和多方面的修养,路虽难走,一旦走通,也就进入一个更高的艺术境界。”我认为张老所言将“人心有个真境”诠释得十分明了。 玉是刻画的载体,而艺术思想的载体则是创作者的心境。我行我素,是一种逍遥无为的艺术思想,似乎又是一种禅心的体现。 《沧浪诗话·诗辨》:“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妙悟运用到玉雕制作上,是他多年来的苦苦寻求之道。 “刻求新异,艰僻良苦”,可谓是赵显志在玉雕创作中的志向和信念。他认为:创新的灵感仅从技术上是得不到的,要从其根本之处寻求,在自然造化、生活感悟、治学滋养、经验积累等方面去贯通、揣摩,加以博采与经营,师造化中得心源,才是唯一正道,其表现的是自己解读过的传统文化和时代精神。 贰 大智怀玉,志在弥新 《印象·荷》是去年新作,他将莫奈油画中的荷与中国文房四宝的砚结合到一起。说起创作意图,他如是说:“美不自美,因人而彰,东西方美学看似相悖实则相通。”以“浩然气,磊落身,云天志,沧海心”为创作的原动力。他创作这件作品的同时,写下了两千余字的感悟之言,并发给我以求看法。从文字中,我看到了他的创作新思路和艺术精神,这种创作精神具有挑战自我意识,对中西方文化及审美加以判析,以此深获通悟。我想到《文史通义·横通》中:“通人,有两种,一种人学问四冲八达,皆可达于大道,这是博雅君子之通。”通悟引发通变,能说这不是一种智慧吗? 玉之润美,予人无限遐想空间和文化思考,启发探索的欲望,而玉雕艺术的表现形式总是与玉之润美密切相关。“材有美,工有巧”概括性的作了解释,其要点在于“巧”。巧有多层含义,常有大巧和小巧之说,也有形巧和意巧之分。形,亦有上者和下者之别。重点在哪里?在于作品的质量,质量是艺术的生命。早在六十年代,苏州玉雕人的口号是:“质量就是命根子”,以实实在在的优质取胜是高明玉雕设计师必备的素质。 “中国文化的基本特色作为传统优势所在,总是本能和认识情感、理智、知识和哲学等诸多层面上融会贯通和升华,均有奇妙的反映。”心源表白,如切如磋般的凝聚匠人之志。对于《志在千里》的构思,他如是说:“有些生命生来便是为了达到远方,而你的使命就是尽 情绽放自己、面向弥新。” 人称“大赵”的他,可谓自学成才,平时给人印象是富有才情而不露,寡言少语,常以低调示人,但所展示的作品却恪守高雅格调。每次与其漫谈玉雕创新,总有新意和心得流露。 他说自己在艺术创作思维活动中常有反省,也曾有质疑。如何巧思?离不开情感的抒发。艺术的感悟能激发巧思,将各种风云与意匠相沟通,略其形迹而得其神采。对于这一感悟思维的联通和穿透,须有明泽而灵动的心灵,唯此方有巧思而成形。推敲中常会有灵光闪现,这是智慧的境界,智慧则是一种心灵的美或哲学之美。 叁 艺高行健,巧能达意 在创作中,完善对“巧”的领悟,确是因人而异。《大象无形》作品诠释了化巧之我见。“俏色是专长,实则'俏色’为'博长’。俏色的利用和发挥,本是对巧雕'形’与'势’的把握,其核心是表现美。”博长之见识,乃睿智体现,对于工精不如工巧,我俩曾有过一番交流:不管“取神得形,以线立形,以形达意”,均是以“巧”来获取神态与形体的完美统一。俗话说:巧能补拙、巧夺天工。其实,说到深处,是“由心之所会”的独辟灵境创造的意象,是艺术创作中心之中心,即“心匠自得为高”。 他创作的“猴系列”在表现形式上另有一番修美。随形随意显其灵、得其趣,刻画得十分自然生动,对顽猴特性拿捏得十分得体。从《后起之秀》、《远视近识》、《厚德载物》、《辈辈封猴》等以猴为主要对象的塑造上,均能“巧妙得真趣”。构图立意虽各不相同,但线条流淌出的情感意兴,却有异曲同工之神韵,还将色泽作为点缀烘托主题,多了一份精气,增强了艺术的感染力,予人雅俗共赏的乐趣。袁行霈《学问的气象》一书中写道:“雅俗本来就不是绝对的,但不论雅还是俗,都要正,雅要雅得正,俗要俗得正,雅不正或 俗而不正,都是不足取的。”有人认为: “晋代之美,美在神韵。”神韵本是不粘滞 于构造的自由精神。 玉雕艺术形式作为文化想象的产物,均在沉变中发展而来,既有艺术的精神性,又有艺术的时代性。晋人王戎云:“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创新就是做学问,既要“守正”,又要“出新”。所谓“守正”,即吸取、精鉴加以升华;所谓“出新”,即以求实、求变的态度,放宽视角,开创时代新风。赵显志对此甚有感悟:“后天的学习和心性的修炼是积累储蓄的途径,便有了吐纳风云于胸襟和参悟自然的能力,从而获得灵感。”他进一步叙述说:“创作者净化心灵是'由定生慧’的先决条件。”赵显志常将“禅定”视为“慧根”,这一点在他的许多作品中显山露水。作品成功之背后常有人们鲜知的心志历程,每件作品在“外象”与“内意”的调和上都有数十天的创作营造,不断的构思审视促使“意象”生成。我认为这是“神与物游”的注释。 专心致志,把智慧刻在石头上,体现了大赵的治玉精神,作为自觉的理念转化并渗透和介入到创作活动中,也可视之为艺术人的美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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