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东晋 安帝司马德宗 (382--418)
历史往往有惊人相似的一幕。光熙元年(306)十一月,西晋惠帝司马衷遇害身亡;九十年后,又一位“潮巴”皇帝隆重登基,“潮巴治国”不幸再版。
司马德宗,东晋第十任皇帝,十五岁登基,三十七岁遇害,在位二十二年。
就两晋而言,司马衷是第二任皇帝,司马德宗是倒数第二任皇帝,二人在许多方面难分伯仲,形同孪生。
(一)
智力低下。
司马衷是司马德宗曾祖父级的前辈,二人相差百余岁。一百多年的腥风血雨,也未能阻挡司马衷将自己的“白痴”基因传递给司马德宗。唯一不同的是,司马德宗更傻。
此人自幼就患有儿童痴呆症,不会说话,不知冷热,不知饥饱,吃喝拉撒皆不能自理。幸亏唯一的胞弟司马德文心地仁厚,手足情深,不离左右,悉心照料,他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二)
生而有福。
按理说“潮巴”是不应该登基称帝的,但这两个宝贝却命中注定要过一把皇帝瘾。司马衷排行老二,长兄早夭,且又是皇后所生,便成了当然的皇位继承人;司马德宗更是福泽深厚,虽非皇后所生,却只有兄弟二人,且是一母同胞,在娘肚子里他“跑”得比弟弟快了四年,成了老大,所以在六岁时便被立为太子。
司马德宗的父亲是东晋孝武帝司马曜。司马曜在位二十四年,一直大权旁落,郁郁寡欢,朝政先后由桓温、谢安和弟弟司马道子把持。自己的事情尚且顾不过来,哪有闲心去管“潮巴”儿子?
司马曜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整日狂欢,不醒人事;醉后胡言乱语,最终酿成惨祸,于太元二十一年(396),被他最宠爱的张贵人用被子活活闷死。这样,司马德宗在十五岁那年顺利登基。
在太子时期,司马德宗比他的曾祖司马衷要幸福很多。司马衷当了整整二十三年太子,熬得太久;司马德宗却只当了九年。而且,司马衷的父亲司马炎三番五次动过易储的念头,虽然有惊无险,却也让人揪心;司马德宗就从没受到如此惊吓。
(三) 任人摆布。
司马衷先后被外公、老婆、本家所控制,司马德宗也是大权旁落。
司马德宗登基后的前八年,内有叔父司马道子专权,外有王恭、殷仲堪、桓玄抗命,朝命不出国门,国家四分五裂。
司马道子是司马德宗的亲叔,在孝武帝司马曜时期就把持朝政。司马德宗即位后,司马道子以太傅等身份替侄儿打理江山。
司马道子嗜酒昏聩,全无主见,凡事听从舅子王国宝和儿子司马元显的摆布。在二人的策动下司马道子准备削减地方藩镇的权力,引得兖州、青州刺史王恭、荆州刺史殷仲堪、江州刺史桓玄等两次举兵向京。
第一次战乱的结果是司马道子忍痛杀了王国宝,以求息事宁人;第二次战乱的结果是王恭为部将所杀,殷仲堪为桓玄乘机偷袭,丧了性命,丢了地盘。桓玄势力巨增,占有了东晋三分之二的国土,顿生篡逆之心。
元兴元年(402)三月,桓玄攻入京城,自任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扬州牧等职,统领文武百官,权势大涨。司马道子被流放,其子司马元显被斩。
元兴二年(403)十一月二十一日,司马德宗被迫禅位于桓玄。桓玄改国号为楚,封司马德宗为平固王,并将其撵出京师,安置在寻阳。司马衷当年也是被迫让位,不过并未封王,反倒是弄了个“太上皇”的名号。司马家族的成员的确一蟹不如一蟹。
桓玄称帝后,屡有蹊跷,先是初登御座,突然坍塌,摔得他头晕眼花。不久,长江无故泛滥,咆哮着冲进石头城,死者无数,号呼之声惊天动地。藏于深宫的桓玄,闻声色变,惊恐地叫道:“有人造反了!”
的确有人造反,领头的就是时任彭城内史的刘裕。此人小名寄奴,自幼丧母,家境贫寒。长大后,卖履为生,颇似刘备,但嗜赌成性,每赌必输,一穷二白,被人瞧不起,走投无路之际,毅然从军。
他粗通文墨,胸怀大志,且有勇有谋,曾只身一人,追杀数千敌军,令人惊叹。所以战功卓著,渐升高位,身边也聚拢了一批生死兄弟。他对桓玄篡位极为不满,暗中联络了部分中下级军官,于兴元三年(404)二月,率兵讨伐桓玄。
桓玄大败,逃亡寻阳,挟持司马德宗,窜入江陵。不久,刘裕的追兵赶到,桓玄撇下司马德宗,只身逃命,为人所杀,他只当了五个月的大楚皇帝。司马德宗虎口脱险,在江陵城中静候刘裕。
不料风云突变,桓玄的侄儿、杨武将军桓振,纠集了二百余人,突袭江陵,大获全胜。桓振跃马挥戈,狂奔至瑟瑟发抖的司马德宗面前,怪眼圆睁,吼道:“我桓家有什么对不起国家的?竟遭灭门之祸!”话声未落,挺戈便刺,司马德宗眼看性命难保。
桓振的叔父桓谦见事不妙,上前力阻,桓玄这才饶了皇帝一命,恨恨而去。桓谦倒还有点良心,亲手将桓玄遗留的玉玺等物奉还司马德宗,他又成了东晋的皇帝了,不过这个皇帝仍在桓家掌握之中。
义熙元年(405)三月,桓振战死,江陵被刘裕的部下重新占领,司马德宗被解救出来,重返首都建康,继续在巍峨的宫殿里当一个不开口的神像。东晋的军国大权,落在了刘裕的手中。
(四)
结局凄惨
司马衷是被毒死的,司马德宗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裕在司马德宗二次登基后,把持朝政十四年。在这期间,他先后杀了曾经的“亲密战友”刘毅,诸葛长民等人,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又出兵灭掉了南燕和后秦两个地方小政权,收复了东晋的部分失地。
功勋卓著,羽翼丰满,官职由六州都督,变成了二十三州都督,再变为太尉、相国、最后爵封宋公。刘裕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动了不甘居于“痴人”之下的念头。
刘裕读过一本流传数百年的谶书,就是预言。书中有一句话:昌明之后尚有二帝。刘裕反复琢磨,恍然大悟:“昌明”是司马德宗的父亲孝武帝司马曜的字。就是说,在司马昌明之后,东晋气数未尽,还能出两个皇帝。
刘裕为凑数,也为了加快篡位的步伐,遂于义熙十四年(418)十二月,派人暗中用“散衣”(即用衣服拧成的绳索)勒死了司马德宗。时年三十七岁。
司马衷、司马德宗这一对“宝贝”,与两晋的其他皇帝相比,还有两个特点,一是寿命较长:一个活了四十八岁,一个活了三十七岁,两晋皇帝的平均寿命仅为三十四点六岁;二是在位时间长:一个为十六年,一个为二十二年,两晋皇帝的平均在位时间不到十年。是福?还是祸?
两个“潮巴”共活了八十五年,当了三十八年皇帝,大权旁落,任人摆布,立而复废,废而复立,颠沛流离,食不果腹,他们痛苦吗?司马衷可能感受到了,不然他不会为救他而死的嵇绍大哭;司马德宗呢?他寒暑不辨,冷热不分,饥饱不知,会知道痛苦吗?“潮巴治国”究竟是谁的痛苦?谁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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