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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讲不出再见之热血年代五十七》

 nzpeach 2015-05-28



功夫不负有心人,因为自己不断的学习医务常识,医疗知识,在条件艰苦的改造区域,我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那些各个队的服刑人员中的尖子跟我关系也是越混越熟悉。让我认识了更多的朋友。因为新疆缺医少药,所以我不仅可以自行下队去巡诊,也有开病假条的权利,只要有了医生假条,那么,就可以休息了。不像北京劳改队,还得通过队长批准。所以在新疆,犯人们一般都主动和医生搞好关系,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得到额外的休息和伙食的改善(病号饭)。因为我是医生,后来为了工作方便,队里决定让我住在队部旁边,这样一来我去中队医务室就更方便了。我经常去魏医生那里学习,和护士们都混熟了,每次我去,她们都拿出瓜子招待我,这可能是她们唯一的休闲食品。新疆的瓜子特别小,但个个饱满,味道清香。她们嗑瓜子的技术是非常高超的,她们可以将一小把瓜子全部扔进嘴里,然后一边“谝[ [谝]方言,聊天的意思。]”,一边像脱粒机一样,一个一个地把皮吐出来。

她们经常会提出一些幼稚的问题,什么天安门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会放光?北京有和田好吗?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和田是最好的。我说天安门何止会放光,底下还有轱辘呢,早上太阳一出来,就把天安门推出去,天黑了在推走,小护士惊讶的问是不是真的?我说假的,哈哈。
一次一个护士问我:“北京在啥子地方?”我说:“北京在于田的那——边。”我用手指着东边把“那”(音:内)字的发音拖得特别长,然后再说“边”字,这样他们就会知道北京离他们那里很远很远。因为他们不习惯用公里衡量距离,只是根据“那”字发音的长短来判断距离的远近。还有护士问我“北京有好多好多县城大吗?”
我说:“真的有好多好多县城大。”
她继续问:“有沙枣子吗?”
我说这个真没有。
“唉——”小护士长叹一声,用手托着下颏,显得非常失望,她认为最好的地方是应该有沙枣子的。
队里有个姓赵的队长,据说以前是三五九旅的老战士,人很随和,虽然五音不全,但喜欢唱京剧。有一次听他唱《智取威虎山》;“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调子起高,唱着、唱着,改成嚎了。那效果太逗了,当时,笑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还喜欢自吹自擂,明明是个大老粗,还老装什么都懂,什么都吃过、见过,全国哪儿都去过。他经常和犯人们瞎“谝”。那天他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来到监舍和犯人们谝了起来。我正好路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赵队长,听说您全国哪儿都去过?”犯人奉承地问。
“当然了。” 赵队长咧着大嘴,得意地回答。
“您去过北京吗?”
“去过。”
“您都去过北京什么地方?”
“哪儿都去过。” 赵队长自豪地说。
“去过长城吗?”
“去过。”
“去过故宫吗?”
“去过。”犯人一连串地发问,队长一连串的回答。
“去过雍和宫吗?”
“去过。”
“去过紫宫(子宫)吗?”他们在拿队长“打镲。”
“当然去过。” 赵队长的回答引起了哄堂大笑。而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
“您都喝过什么酒?”犯人继续起哄地发问。
“什么酒都喝过。”赵队长撇着大嘴回答。
“喝过茅台吗?”
“喝过。”
“喝过五粮液吗?”
“喝过。”
“喝过开赛露吗?”
“喝过。”赵队长又上了一次当。
……我们刚去的那段时间,象这类的笑话数不胜数。后来在北京队长的熏陶下,他们精明了很多,表情也变得跟北京来的队长一样,如同一扇阴森的铁门了。

在劳改队里,腹泻是最常见的病症。1985初,有两个腹泻的病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上吐下泻脱水严重,我同时向他们两臂补液,我按照“先盐后糖,见尿补钾”的医疗规则,一夜之间每人各补液15瓶,脱水症状才得到缓解。
第二天一早,我马上对他们所住的房间进行消毒,将全班人员隔离,不许出屋,并将病情上报支队医院。
过了一天,支队医院来人将粪便样品取走,送往于田县医院化验,由于县医院设备简陋,又转送和田地区医院。往返需要六天的时间。就在等待化验结果的这一个星期里,病人不断增加。使我感到将要面临一场疫情。我夜以继日地忙碌着,实在困了的时候,就靠在病人床边打个盹儿。
七天以后,化验结果出来,确诊是霍乱弧菌。整个农场被武装戒严,乌鲁木齐和北京的医生也陆续赶到。这便是震惊全国的新疆霍乱。由于我发现及时,处理得当,使整个疫区没有一个人死亡。
疫情过后,我就像泻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缓过劲儿来。

那天,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毫无遮拦地向大地投下温暖的光。我刚准备出门,指导员一步跨了进来,我连忙给指导员上了一颗烟,并给他点燃。
“我有话跟你说,” 指导员抽着烟说:“上半年支队要开宽严会。”他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
“关我什么事?不会要枪毙我吧?”我和他开玩笑。
“你把治疗2号病的情况写个汇报给我,”他一本正经地说。
“有用吗?”我问。
“当然有用,这也算是立功嘛”他提醒我。
“你知道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吗?”我故作玄虚地问他。
“嗯?”他歪着头看着我问。
“你知道将军和士兵吗?”
他疑惑地点点头。
“我们两个就是将军和士兵的关系,尽管城市是士兵夺取的,可是功劳却要记在将军身上,丢掉城市的总是士兵。”我借机发泄不满。
“别瞎说了,赶快抓紧时间写,少写缺点,多写优点,能写多好写多好,”他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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