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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 维
很多创新都是从模仿开始的。一开始没有自己的主意，就是效仿，后来做得多了，就加了自己的主意，然后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就像现在流行的那句打油诗一样：“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后浪风光能几时，转眼还不都一样。” 那句被引用的过于泛滥的艾萨克·牛顿箴言是这么说的：“如果说我看得比别人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据说牛顿说这句话的本意不是谦虚，你在观察他和莱布尼兹的吵架时，可完全看不到他的谦逊。巨人的肩膀可能是针对罗伯特·胡克的，他长得很矮小，而且牛顿觉得胡克在科学上毫无建树。 但不管怎么样，模仿不是错，有机会踩在别人的肩膀上，登高望远也是极好的主意。过去的邯郸流行一种舞步叫踮屣，类似于芭蕾舞那种点着脚尖跳舞的舞步，非常优美。燕国寿陵一个少年，特别迷恋邯郸人走路的姿态，竟专门到邯郸学习，他非常用心观摩、效仿、练习。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他没学会他们走路的姿态，连自己的也全忘了。学步的少年去模仿美丽的舞步有什么错呢，他错在新的东西没有学到，更把旧的东西给忘掉了，态度是好的，不对只是在方法上。李白在《古风》里讥讽说：“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我觉得有点过头，欧阳修说：“有类邯郸步，两失皆茫茫。”说得比太白要忠厚。 过去南太平洋有一些土著部落，看到飞机降落在地面，卸下来很多好东西，其中一些是送给他们的。而后他们仍然希望能发生这样的好事，于是他们在同样的地点铺飞机跑道，两旁还点上了火，盖了间小茅屋，派人坐在那里，头上绑了两块木头（假装是耳机）、插了根竹子（假装是天线），以为这就等于控制塔里的领航员了——然后他们等待，等待飞机降落。他们每件事都做对了，一切都十分神似，但这明显行不通。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把叫类似的事情归结为“草包族科学”。因为它们学足了科学研究的外表，但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飞机始终没有降落下来。 这是态度和方法论的问题吗？不，这是蠢。但这是不是美学和科学的区别呢？ 我看到你做了一个杯子，很漂亮，因此我也设法模仿做了一个。这非常好，因为我觉得动手就是学习，模仿也可以是创新的第一步。我又看到一个人拿了一个收音机在听广播，于是我依葫芦画瓢做了一个像收音机的盒子，在盒子上画上天线和开关，然后我指望着能从这个盒子里听到广播，那是什么呢？照着样子模仿是容易的，但理解本质是困难的。虽然也有人模仿得多了，逐渐找到了答案，譬如说，材质、线条、色彩用了哪些基本的原理，诸如此类。 那个依葫芦画瓢的做收音机的傻瓜呢，请允许我像一个艺术家那样看待他，他确实一直在做傻事，做了一个盒子，然后画上天线和开关，他从盒子里听不出任何声音。但他傻也傻得彻底，这个人换了一个盒子，继续画，他用了很多材料，用不同的颜色去画，还画成不同的形状，然后，一个真正做收音机的人过来看到了，“哎呦，原来你是一个搞产品设计的！”那个傻瓜没能从自己的创作中听到任何广播，可他依照自己的主意，走到了不同的目的地。 任何事做到极致，呆也变得可爱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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