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群读宋史第一部《宋太祖》（三十）李煜进京

    曹彬下令总攻，告诉李煜投降。结果李煜宁死不降。到了十一月二十七日，到了金陵城，当天就攻破了。然后李煜被押进开封。过程大体如此。有两个间题，李煜为什么在绝望时宁死不降?李煜被押到开封后，赵匡胤会怎么处理他呢?先说第一个。金陵被围九个月，曹彬迟迟没有发动战争，赵匡胤下令，“不可急攻，使自归顺”。赵匡胤对拿下南唐讲究。然后曹彬通知李煜投降，自己去开封，这个过程中，李煜提出自己有病，不能去。曹彬提出，让你儿子去，可以吧?叫你儿子来大宋军营，马上停止攻城，这是两次让步，李煜还是不降。城中危险了，一斗米能卖到一万钱，李煜还不降，为什么呢?有三个原因：—是城池坚固，李煜无能，但是他清楚金陵的城墙坚固，两代国君，都在加固城墙上下过工夫。二百年后，陆游看到城墙时，还感叹城墙坚固。坚守有没有希望?有前例。指的是969年，打太原时，没打下来。包括用水攻，都没成功。契丹的援兵到了，大宋的军队生病了。赵匡胤退了。有坚守成功的例子。李煜还想复制。李煜手下张洎写了密信，装进蜡丸，送到辽国的都城，但是，这封信没送到，在边境被截住了。使者身上搜到了。契丹也不会出兵，李煜是一厢情愿。道理简单：利益不相关，救北汉是因为与北汉是契丹自救的棋子；联盟松散，契丹与南唐订过联盟，但是不过是口头协议。这种坚守竟然也达到了一定效果。赵匡胤产生了退兵之念。因为打了九个月，没打下来。从春打到秋，南方热，潮，许多北方士兵生病，准备撤兵到广陵休整。大宋的副宰相卢多逊坚决反对。刚好这时，赵匡胤不撤了。这事牵扯到侯陟，是权知扬州口这人受贿了，赵匡胤让他进京接受调查，就找卢多逊救自己，卢多逊说不好帮，只能出主意，到京城后见了皇帝，拿打金陵说事。侯陟见了皇帝后，说，“江南平在朝夕，陛下奈何欲罢兵，愿急取之。臣若误陛下，请夷三族。”话说到了赵匡胤最关心的事上，不再追查腐败了。侯陟分析了金陵可以打下的原因。赵匡胤竟然认可了，决定继续打金陵。

    一是亲信鲁惑，李煜是文人，是艺术家，却不是治国的政治家。他把所有大事交给陈乔与张洎处理。这二人都主张抵抗到底。只要国保住了，二人的荣华富贵就保住了。一旦攻破二人也亡家。李煜听他们的。三是不甘为奴。一代国主一旦投降就成了亡国奴。落差太大，也是不降的原因之一。二十七临近时，曹彬处出了间题。曹彬病了，说不能上班了，许多将领来看他。曹彬说，“余之病非药石所愈，须诸公共为信誓，破城日不妄杀一人，则彬之疾愈矣。”一说完，所有将领都焚香发誓，曹彬立即起床了，这叫装病。因为赵匡胤派他出征时，告诉他不得妄杀一人。太祖特别不愿意杀人。到了975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金陵城准时被攻破。李煜本不信，却真应了曹彬的话，破了。“城陷”，仗没怎么打，就陷落了。李煜呢?原来准备了柴草，放话，城破时，要自焚。这话传到赵匡胤处，赵匡胤说了，“此措大儿语耳，徒有其口，必无其志。渠能如是，孙皓叔宝不为降虏矣。”措大是穷酸的书生，是书生话，别信，如果这样做，当年的孙皓陈叔宝怎么会投降呢?赵匡胤看透了他。李煜后来真准备跳，左右哭拉，他就真不跳了。黄氏嫔妃与他有约定，因为李煜与父亲都善书法，他们搜集了许多书法真迹，有许多在存着，李煜跟黄氏商定，不要让它流失，把这些著名字画全烧了。这是可惜的事。就在这一天，黄氏烧了。陈乔与张洎表现也不一样，陈乔准备死战，李煜没答应，陈乔说，“臣负陛下，愿加显戮，若中朝有所诘间，请以臣为辞。”说完自杀了。张洎呢?不自杀了，带着妻子与财富到宫中来找李煜，说我同掌国政，本应自杀，但是想到，您到开封去，谁替你说明情况呢。我至少可以把真情告诉赵匡胤。所以他不死了。曹彬做得仁义，告诉李煜，赶快回宫中，把金银财宝凡是能拿动的，全拿走，剩下的要登记，一旦登记完，不能再拿。赵匡胤让他为主帅，是对的。他非常仁义。李煜看到国破家亡，内心难受让他无心取财了。“所操持极鲜”，非常少。他把财宝赏给身边的近臣。这样，李煜就算彻底亡国了。

    赵匡胤对李煜怎么处置呢?仪式一应该是献俘，皇帝站在明德门，李煜要穿着素服，用绳子牵着去太庙，皇帝应该责骂他。皇帝免了一些。而对徐铉，要杀。徐铉说了一番话，赵匡胤不杀了。“臣为江南大臣，而国灭亡。罪固当死，不当间其他。”我的罪就是受死刑，不再间其他的了。赵匡胤反倒感动了。我赦免你的罪，希望你一样忠于大宋。徐铉就没被杀。张洎本是要杀的。张洎心术也不好，赵匡胤拿出张洎写的密信，要定张洎的罪。“犬吠非其主，此其一耳。他尚多，今得死，臣之分也。”狗对不是主人的人叫，这正常。我的罪可不止这一封信，处死我，是应得的。这也是硬，但我觉得值得疑间。他是品德差的人，我觉得是装的。当年赵匡胤也没杀他。后来，张洎常到李煜处，不是慰间，是弄东西，讨宝的。其实李煜没拿。张洎隔三差五地来，甚至把白金的洗脸盆都给了他。这是李煜最信任的人，现在看到李煜落难，竟然这样!总之，封为违命侯。这是惩罚性的称呼，说他没主动归降。

 

 

　　尽管宋太祖对李煜表现出了很大的宽容，但是李煜降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过去身为一国之君的自在与前呼后拥，和现在身为大宋臣子的谨慎与低声下气，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李煜非常抑郁。根据记载，李煜在京城开封生活了两年多之后，也就是公元978年的夏天，突然去世。虽然正史中记载李煜是病死的。但是宋代的笔记中却说李煜是被宋太宗赵光义用“牵机药”毒死的，那么宋太宗下药毒死李煜，这种说法有什么依据吗？为什么当初宋太祖没有杀死李煜，到了宋太宗却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为什么要毒死呢?赵光义不能容忍他?有人说是文字惹祸，有许多伤感的词，有名的是《虞美人》，这首词传出去了，传得广。引发了许多人的同情，据说是被宋太祖认定不知道感恩。二是小周后惹祸。李煜宠幸的是大小周后，赵光义继位后，常要小周后入宫，几天才让她回来，一定要大哭一场，骂李煜。话传出去了，假如是真的话，如果赵光义喜好小周后，一定不会让李煜活长久。两种说法都有一定道理。一并介绍一下。关于李煜的评价，有点难。是天才的词人，却是无能的国主。治国无能，却创造上是天才。王国维评价是“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这个评论被国内的研究界广泛认同。李煜最后的灭亡更主要的是势。中原是作为传统封建帝国的核心地区，要荡平周边，是大势所趋。南唐早晚被中央政权灭亡。只是看谁赶上。赵匡胤最关心是南唐是谁的。灭了南唐，只剩下吴越与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