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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 年，湖南，醴陵。 矿井之中，限于当年简陋的医疗条件，矿工们大多患有严重的钩虫病，皮痒难耐，苦不堪言。这天，矿上来了两个据说来自长沙大医院的医生，拿出了一个箱子，开始摆弄仪器。 这新奇玩意吸引了在矿上玩耍的汤飞凡，他好奇又小心翼翼抚摸着它的样子，把医生们都逗笑了。他们告诉他这叫显微镜，还拿出钩虫卵的切片给他看。 正所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他立刻被迷住了，问医生，我去哪能天天看显微镜？
年长的医生说道。 几个月后，当他下定决心，从湖南省立甲等工业学校退学，坐上湘雅考场时，却傻眼了。湘雅首届入学考试，试卷为全英文，且要求英文答题。可怜的他，完全不会英文，除了写上自己的大名「汤飞凡」以外，只有看着天书发呆。 学医之梦触手可及，却宛如泡沫，美丽却易碎。 终于，他鼓起勇气，向监考老师请求中文考试。监考不敢怠慢，上报湘雅创始人，首任校长颜福庆。颜福庆很好奇什么学生能够如此大胆，来到了考场，看到了焦急不安的汤飞凡。 很快，汤飞凡被告知，可以用中文试卷进行考试，他惊喜万分，抬头，看到了微笑着看着他的颜福庆，就如同几个月前，他在矿上看着痴迷显微镜的自己。 湘雅首届学生录取了 18 名预科生，汤飞凡是唯一一个中文答题的上榜者。 在日后，他没有辜负自己的志向，毕业后赴哈佛学习，并在抗战最困难时毅然回国，扛起了中国防疫事业的大旗，新中国成立后，又成功分离出沙眼衣原体。用一生，实践了当初的诺言。 然而，幸与不幸，即使是这样的成就，他仍然不是湘雅首批学生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和汤飞凡出生于没落大户不同，张孝骞在当时是标准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从小到大一直是学霸般的存在。 当他以年级第一名的身份从长沙长郡中学毕业时，和那个年代的大多数学生一样，希望能学习工业，以工业救国——尽管他当教师的父亲因为家庭困难，希望他能够早日去打工养家。最终，他听从了祖父和长郡中学校长的建议，报考有高额奖学金的湘雅医学院。 坐在考场上的张孝骞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窘迫不安的汤飞凡，接受过良好新式教育的他自然不存在英语问题，一如既往般稳定而优秀地答完试卷后，成功以第一名的身份被湘雅录取。 自此，他再也没有将这一位置让出，从入学、预科毕业、历年考试、毕业，他如同无可逾越的高山般横亘在所有人面前，始终是群星璀璨的湘雅最耀眼的那颗明星。 毕业之后，先后成为湘雅医学院院长、协和医院副院长，人称「协和泰斗，湘雅轩辕」。 1921 年，就在张孝骞拿下了湘雅首届优秀毕业生和优秀论文的双料最佳，风头正劲之时，远在北京的协和医学院在历时 4 年之后正式建成，开始了本年度的招生。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里，协和是仅有的几个男女平等招生的院校。早在 1919 年，协和就招收了首批女子学员。这样的特质也吸引了一大批有志于高等教育的进步女性。 20 岁的林巧稚刚刚和家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作为那个年代的大龄剩女，林巧稚从厦门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父亲希望她能早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但她自己却希望能去协和学医。 我们知道，即使是百年后的今日，女博士依然是愁嫁的主力军，第三种人类的存在，更不要说当年了。 争吵的结果是，林巧稚以终身不嫁为威胁，终于迫使父亲屈服。 7 月，她和女伴余琼英赴京赶考。 在考场上，她奋笔疾书之时，突然被考官喊了出来。她很愤怒，用流利的英语向考官表示自己还没答完卷子。考官无奈地耸耸肩，说，和你一起来的姑娘中暑昏过去了。 林巧稚临危不乱，立刻把余琼英抬到了阴凉处，解开旗袍领口，敷上湿毛巾，再给余在上海的姐姐打了电话报告，行云流水地一套处理完之后，回到考场，却发现已经过了考试时间。 林巧稚只好郁闷地离去，然而，她流利的英语、敏捷的反应和果断的处理都被考官记在了心里。数日之后发榜，林巧稚成为了被录取的 25 人之一。 后来，她以全校第一毕业，最终也用行动实践了自己终身不嫁的誓言。 1904 年，光绪钦点了末代状元刘春霖，绵延千年的科举制度也画上了句号。辛亥革命后，直到 1937 年，中国处于分裂之中，各所大学都只好自主招生，1938 年开始，民国政府教育部统一开始进行高考，但由于抗战，仅仅 3 年后，1941 年就因战乱被迫停止。1949 年后，才在大陆和台湾地区逐渐恢复。 如 1939 年，全国仅有两万零六名考生报名，录取率不足 10%。因为处于战争之中，许多考场甚至设在了防空洞里，考试中遭受日军轰炸亦非奇事。 而在那个年代，能够进入大学，不仅需要自己的刻苦努力，更需要良好的家庭条件。 无论是汤飞凡、张孝骞还是林巧稚，他们或出身于大户人家，或有贵人鼎力相助，才能杀出重围，成为湘雅、协和的天之骄子。 时间已流逝百年，当年故事中的人们也先后作古。现在，每年夏天，都有千万学子站到高考的舞台前，尽管竞争依然残酷，但至少可以相对公平地站在命运的角斗场上，全力以赴。 祝他们好运。 本文由作者授权丁香园发布 略有删节，题图源自网络 丁香园接受投稿：zj@dxyer.com 具体投稿规则，请回复「投稿」 「医学时间」重大升级，整合扫码免费获取文献全文功能，点左下角「阅读原文」，抢鲜体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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