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闯荡阿拉斯加 罗雪梅 我们的爱情之火燃烧在北极极地,却夭折于文明世界。 冒险梦想 “我们喜欢森林。”这就是我对那些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冒险的人的回答。是的,北极令我神往。远在我出生前,父母就在阿拉斯加住了几年,仰仗这片土地生活,出行靠独木舟和狗拉雪橇。 我22岁,费尔比我大一岁,我和费尔为我们的远征作了两年准备。我从母亲那里获得了许多资料,读了很多书,研究了许多地图。从我16岁时起我们就在一起了。朋友都称呼我们是“费尔-珍妮”,好象我们结成了第三个有机体。那时,我戴上了他的戒指。 我们从图克森的家驱车前往阿拉斯加的北极圈,到那里后,我们将顺乌肯河漂流而下。乌肯河朝西流,汇入白令海。但就在乌肯河要塞的那边,查达拉河从北边加入进来,我们打算让我们的独木舟顺这个支流而上进入布鲁克斯岭,我们将在那里建一个小木屋,靠我们的智慧生活。 在北极终日阳光下,随着日子的流逝,我们的耳边全是河水有节奏的流动声,我们从阳光炙烤的岛屿、浓密的树林、隐蔽的水道、水中的树桩、塌陷的河岸和河口沙洲旁边飘流而过。我们每前进一英里都是异常的严峻,好像每前进一步都是在和河进行搏斗。 已经是6月末了,河水还在不断下降。新的沙洲浮出水面,像幼小的植物那样在湍流中生长。我们的进展缩短到一天不足5英里,和步行差不多了。我们拖着恼人的独木舟和它上面装着的半吨梦想穿越急流朝上游走去。 在威尼特,我们得到了一个杂种狗,我们给它取名叫切特。我们本来不想要它,但我和费尔都喜欢狗。它是一个可怜的小东西。我一边摩挲它柔滑的耳朵,心里一面这么想着。它的颜色接近金黄色的牧羊犬,前额上有一块白钻石,颈毛和四肢雪白。 我们拜访了阿尔伯特和杰西用未削皮的绿色树桩搭建的小木屋。杰西是一个健壮的女人,一头短而乌黑的头发,一张圆脸和一双透着聪颖的眼睛。她很担心我们的安全。“也许你们会遇到许多麻烦。”她说:“两年前,有个白人,他去了,靠自己生活。我们再也没见到他了,直到骑警去找寻他。那个人,他搭了一个小屋,非常小,他甚至不能站直身,屋里没有真正的门,只有帆布帘门。他没有食物。他什么都吃,最后开枪自杀了。” 我知道其他人也很担心,他们检查我们的独木舟,轻声和我们交谈。我们问村里的族长我们对河有什么指望。他说村里很少有人走那么远,因为“没有人会走那么远。你在那里弄不到船。岩石太多了。河流又太湍急,你们为什么要去呢?” 后来,杰西看着我们,手托着下巴。“我们不会有事。”我说:“第二年春天,我们将胖得象海狸。只需称呼我们是上游印第安人就行了。” 她不舒服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宣布道:“你们不是印第安人。” 艰苦历程 7月1日,我们已经在山区了,能够透过绿色的缝隙瞥见蓝灰色的群山。度过了艰苦的两天,行走了5英里后,我们站在浅滩处气喘吁吁,疲惫地靠在船的绳索上,白花花的河水在我们膝盖周围喧嚣。 我的双腿麻木了,裤子粘在腿上。我们几乎走不动了,我心想,眼睛盯着后面泛着白沫的槽谷。 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曾期盼我们的探险能为我们长途跋涉增添一份甜蜜,却未曾为我们一直面临的压力做好准备。我们发现自己的处境和野生动物没有什么两样,靠大地生活。 食物成了一个问题。我们在一株硕大的云杉下面躲雨时,我从布袋里给费尔拿出块干得像橡胶的肉。“有些硬了。”我说:“如果你不仔细看,味道还很好。” 他用折叠刀刀尖,小心地除掉一粒蠕动的蛆。 仅在一个月中,我们已经消耗了近1/3的食物。我们钓鱼的想法很不现实。我们只看见过4只兔子,没有见到松鸡。我们现在又有了切特,它吃得和我们一样多。 我们费了一天的时间收集费尔在书上读到过的“可食用”植物,我们吃粉末青苔和白桦树皮,它们几乎毁了我们的肚子。书上说青苔有“轻微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我本人最有发言权。 大部分食谱要求使用一种野生植物为一些主食调味。如果我有主食,我不会要草本植物,我心说。北极对素食者来说是一个倒霉的地方。品种的数量是有限的,除了秋天的浆果外,适合人类消化道的植物不是很多。 时隐时现的饥饿感与我们相伴,那是一种甚至连整个肚子都无法抑制的不安的渴望。我们打算依赖少量的蛋白质,但是相反,我们吃着淀粉越来越少的食物。无边的寂寞阻碍着我们的行动,我们发现自己很能睡,甚至睡一整天也不醒。 野外生活 12月来了,这是黑色的月份。然后是寒冷的1月跟踪而至。这是那种能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把动物体内的温暖全部吸走,仅留下一个毫无生命的躯壳的寒冷。我们呆在靠近营房的地方,每一次的呼吸就像是饮了冰水一般。 当温度计急速下降时,我们的窗户上积起了冰层,霜在墙内结了厚厚的一层。留在地上的东西都冻僵了。然而,当我们度过至点时——冬季中最黑的一天,我们意识到,尽管我们现在还看不见,但是,夏天回来了。 一旦小木屋建起来,费尔就顽皮地宣布道:“从现在开始,我认为我们应该每个星期天换内衣。”因此,星期天就用在了洗衣和洗澡上。大桶为两个人所用。因为我们带的衣服不多,我们不愿和它们说再见。但是,没有清洁剂并且缺水是一件头痛的事。 “我要漱口了。”说完,我从长长的约翰牌牙膏里挤出最后一点牙膏。我们一起走到河边,手里提着盛满衣服和茶壶的盆子。费尔在4英尺见方的冰上开了一个洞。我弯腰滔出一桶水,用手指把漂浮的冰块拂到一边,然后添加几杯沸腾的热水。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冲洗完衣服,然后拧干。然后是下一个盆子。当我们回到温暖的小木屋时,我们的手指已经冻僵,变蓝了。 我烧热水,洗了个澡。先洗头,洗头的时候蹲在大桶里。然后,我给费尔加热一桶新水。 在温暖的小木屋中,我们借着烛光制定了许多计划,谈论我们即将到来的旅行。我们打算穿越奥尔森小溪,攀登布鲁克山脉前往矿井。我们希望找到还在那里工作的人,可以托他们寄出我们写在笔记本纸上的信。 一月末的一天,透过窗户顶上冰雪融化的空间,我看见云层变成了一团火焰。我穿上袜子和费尔的鞋子,冲出门,扣紧皮衣。费尔已经在外面了。 突然,一抹阳光跃上一座山峰。长长的黑暗结束了,把60天没有阳光的日子留在了我们后面。“太阳回来了!太阳回来了!”我们欢乐地大喊着,我们又是跳舞,又是指指点点,相互拥抱。 费尔蹲在鞋底光滑的雪豹皮靴上,滑下山坡。他一直滑到河岸上,落在我们的爱犬切特上。他们欢快地翻滚在一起,双腿和雪花飞舞。 费尔仍在拍打着身上的雪花,阳光慵懒地逃开,把我们带回到熟悉的淡蓝色的环境中。阳光只露了几分钟的脸。 亲人邮件 2月份,我们作了几天的试跑,探探上游的路,并在我们出发前往矿井前尝试一下我们穿越陆路的方法。但是,天气太冷了,零下35-40℃,我们决定抄捷径。 我们继续做着准备工作,制作高能量的干燥肉饼,俗称干肉饼,制作让切特拖的雪橇。白天,阳光越来越热,我们看见有动物活动的迹象,新的绿芽让它们惊喜万分。这也是许多动物交配的季节,它们要走很远的路,繁殖后代。 3月1日,一场暴风雪袭来,打在小木屋上辟叭作响。我们的思绪又回到了前面的旅行上。几天后,费尔把我们笨重的皮箱拖到了外面,我写上便条,贴到床上。除了我们外,似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了,但我还是在便条上记述了我们的计划,以告示后来人。然后,我们就出发了。 当我们在深深的雪地里费力跋涉时,进展十分缓慢。我们进入由岩石构成的圆形凹地时,已经是黄昏了。那些岩石通向高处的山坡 。我们在有树的地方露营。费尔看上去非常疲惫,我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他的膝盖扭曲、僵硬了。 清晨,我在前面开路,为费尔踩出一些阶梯,以便他往上爬。我们慢慢地往高处爬,登上了一个陡峭的山崖,那些雪压得很紧,且光滑如镜。费尔不时地摔倒,根本站不稳脚。 “你还行吗?”我大声喊道。一阵疾风刮过,把我的话语撕裂开来,抛入冷清的空气中。颗粒状的雪花飘落下来。我几乎看不见自己的脚。不久,我们已不得不动用双手,紧贴光秃秃的岩石,顺着边缘锋利的山脊往上面攀。 终于,路变得平缓、宽敞起来。在我们的对面,是我们曾经选择的路线,一个深深的山谷,夹在巨大的、结了霜的崖间。 我完全清楚我们的绝对的孤立。我不知道如果费尔在他的频繁的摔跤中摔伤了自己,我该怎么办。甚至没有人会找到他的尸骨。让我们面对它吧,我冷峻地想。甚至没有人会想到去寻找它们。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狭窄的树带间露营。早晨,我们又爬上了另一个光秃秃的山脊,到次日凌晨我们才返回营地,已浑身僵硬,疲惫不堪了。我们开始拆帐篷时,突然一架小飞机闯入我们的视线,就在河流的上方,转了一圈,降落下来,停在我们的营房门前。 飞机把阿拉斯加州骑警和另外两个人带来了。我的母亲很担心我们,要求他们找到我们。她还把为我们购买食物的钱寄给了维尼特的杰西. 威廉。杰西很会安排钱,购买了麦片、面粉、糖、罐头黄油、果酱等特殊食品。他们还带来了装着家人和朋友书信的大盒子。 我们邀请人们进屋坐坐。骑警的头碰着了低矮的门框。后面的男人弯下腰,遭遇要好一些,抬头撞了一脸的冷冻驼鹿。透过这些从天而降的人的眼睛第一次看我们的家,它似乎很黑、很邋遢。 “我们想徒步去山那边的矿井,刚回来。”我指着我们惟一的椅子说:“我们想寄一些信。你们能帮助我们吗?” “愿意效劳。你们回来了,很幸运。那儿没有人。” 正象他们突然来的一样,他们走得也很突然,带走了我们要他们寄出的潦草的笔记。费尔盯着我们门外的车辙。“他们真的来过这里吗?”他用茫然的语调说。 深入北极洲分隔带 随着季节的变换,我们四处漂泊的情绪又回来了。我们打算再次徒步进山,也许要深入北极洲分隔带,然后坐木筏回来,那是一次大约2000英里长达6个星期的旅行。 我们照我们以前的旅途朝同一方向进发。奥尔森的小溪在湍急的琥铂色水中咆哮,水中裹挟着许多冰。让人称奇的是,横穿暗礁并以巨大的力量冲过灌木丛的竟然是这些温顺的小溪。 蚊子的尖叫声在小溪上面都能听见。它们前一天都来了,到第二天晚上,空气被微小的飞翔的尸体塞满。 将近午夜时分,我们登上一个小小的山峰,它们横跨过一道山脊,但见群山延伸在我们的前面。 在岩石的避荫处,我们休息了一下。一株小小的白花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勇敢地插在我脚下的灰色石头中间,由一个大约1英尺长的单独的茎干组成,它有一对叶子,顶上围着一圈很小的白星星。它形单影只地生长,抗拒着寒风。 一排山峰耸立在我们的面前,显得十分险峻。有时侯,我们跟着一条清晰的小溪往前走。其他时候,我们又要穿越肮脏的泥沼。偶尔,我们还需要穿过终年覆盖着冰雪的陡峭的关口。 将近4个星期过去了,我们缓慢地往上攀登,终于抵达了陡峭的山脊处,那是洲的分水岭。站在世界的边缘,我们看着下面的北部斜坡和通往北冰洋的路。在另一边,裂口很深的沟壑在陡峭的如迷宫般的峡谷中蜿蜒而下。在很远的下面,如绸带的年轻的查达拉河,被绿色点缀。我们朝着这个安全地带走下去。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们走在日益增多的雨季中,又说又笑,而瓢泼大雨在山谷中忽上忽下。当云杉树终于出现时,河连在了一起。两天来,我们采集木料,作了个木筏。步行回家我们要用几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几乎弹尽粮绝了。我们希望在今后的几天中漂流而下。 我们把行李捆扎在船上。起先,一切都很顺利。我们用半天的时间以正常的速度漂流着,费力地用长杆保持我们的船在急流中呈笔直的姿态并绕过无数的岩石险滩。切特在行李顶上感到了害怕。 继续追梦 木筏一直出色地为我们服务,3天后。我们回到了我们出发地的小木屋。我们在小木屋中结束了近4年的旅行生活。 这是阿拉斯加发生巨变的时候。著名的油管朝西铺设数百英里,外来者涌入北方。第一次,一条公路把阿拉斯加的北极与文明相接。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当我们最后一次离开小木屋时,我们讨论把它烧了,免得它用于秋季打猎或者其他探险。但是,有太多的东西我们无法用自己的手去毁灭。因此,我们用铁丝把门拴上,留下了记述着我们故事的日记。 我们回到了亚利桑那,此后,我和费尔短暂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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