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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穿上白大褂体验儿科医生 压力大有医生辞职

 lgzlawyer 2015-06-12

■近期广州各医院患儿就诊量大,儿科医生告急,家长带孩子求医很辛苦。

有医生坐诊31年患上颈椎病仍冲锋第一线, 也有医生不堪恶言攻击难承受工作压力辞职

为了了解儿科医生的工作现状,新快报来到医院接诊一线,到儿科接诊负担最重的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穿上白大褂,体验儿科医生们的忙与累。虽然只是短时间观察,但已感受到儿科医生不易当的真实一面。

新快报记者感受到,儿科医生们的工作强度,一般人实在无法想象。有时候,好好地吃顿饭、睡个安稳觉都是奢望,但因为留恋孩子的笑脸,希望他们个个安康,即使工作如此辛劳,大部分医生都仍然坚守在这一岗位。

体验地点:广东省妇幼保健院

体验时间:6月9日下午4时~6时

接诊儿科医生:王波(广东省医学会儿科学分会副主任委员、广东省妇幼保健院大儿科主任 31年从业经历)

有保护措施

一个钟还得看12个病人

新快报记者到达王波主任诊室时,他已经连续工作了2个多小时。推门入诊室,只见他软言细语地扶着小患儿的手臂说:“宝宝乖,我们不打针,听听宝宝就好。你看,听听妈妈,听听桌子,再听听宝宝,好了!”说时迟,那时快,小宝宝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王波已经完成了听诊。这时候王波,俨然就是一名慈眉善目的“萌叔”,是的,他总有本事把哭闹的宝宝哄得乖乖看病。

下午4时正是就诊高峰期,王波当时接诊的一位女童,才两岁大,一个多月来她反复咳嗽、低烧,急坏了家长,看病过程也是极不配合,根本不让医生靠近,更是抗拒听心肺的仪器。“萌叔”就拿听诊器示范给女童看,才稍稍让女童安静下来。详细看了女童过去一个月的病历后,王波给女童调整了药,然后语重心长地叮嘱家长:“她现在气管炎很厉害,要抓紧控制,别搞成肺炎了。吃药三天后要带回来复诊,不好转就要拍片。”

忙忙碌碌,王波一刻不停。新快报记者掐表一算,“萌叔”在4时后一小时里看了12个病人,平均5分钟就要看完一个。下午6时,他出完诊后终于有空坐下来接受采访。他直言工作量还算是轻的,这是因为科里对他采取了“保护措施”,原来31年的坐诊王波自己也成了“病人”,“颈椎7节里的4节都已经椎间盘突出、钙化。”

“前几天夜里10时多,科里打电话找我回来支援。我赶紧从家里开车进番禺。分诊护士看见我都快哭了。最后一下子把19个高烧到39.8℃~42℃的患儿都安排给我看。我最后离开诊室是夜里12时。第二天如常要6点起床,7点出门,7点半到医院冲进病房。”

进入儿科31年,王波感受到,近几年来儿科医生的工作强度越来越大,基本上每个儿科医生都在超负荷工作。究竟是什么动力支持着“萌叔”坚持下来?新快报记者留意到了王波办公室里白板上钉着的一幅蜡笔画。那是一朵开得很灿烂的向日葵,画画的患儿邓文龙把向日葵画上了眼睛、嘴巴,向日葵咧开嘴笑得很开心。“这是一位珠海来的患儿,三年级,家里环境不好,但是很懂事。来我们医院时病很重,全身皮疹,没一块好皮。全身脏器衰竭,治了20多天,才救回来的。”

王波告诉记者:“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小朋友的笑脸更美好呢?这些就是儿科医生很留恋的。”他直言儿科医生的流失率高是现实,但是留下来的医生都是很有奉献精神,很不舍得孩子的。

■王波正在给患儿看病。

■对话

开公众号看病? 让我多活两年吧

新快报:您了解的辞职的儿科医生流向哪里?

王波:据我了解,我们院离职的儿科医生出去后都不会再干儿科医生。而其他一些医院的儿科医生离职后,即使再干这一行,也会选择到下面一些地市,压力相对较小的地方。

新快报:放开医生多点执业是否能缓解儿科医生荒?

王波:基本上没作用,因为每个儿科医生都是上班时间严重超负荷运转,下班回到家都瘫了,根本没精力再多点执业。而民营医院也不会设不盈利的儿科。

新快报:您会开公众号,搞点新媒体问诊吗?

王波:确实很多患儿家长怂恿我开个公众号,但我都是说“求你们放过我,让我多活两年吧”,因为我忙到回到家都是赶紧吃饭睡觉,只有早上6点起床时有空赶紧看一看手机。

体验地点:广州市妇儿医疗中心

体验时间:6月8日晚8时~晚上12时

接诊儿科医生:江和碧(主治医师)

晚上9点半 还有六七十人排队

6月8日晚上8时,大多数的上班族已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家看电视或陪儿女聊天、做作业,享受着天伦之乐。但广州市妇儿中心儿童夜诊的医生们,已经完成了一轮又一轮家长带着患儿来问诊的过程,前来就诊的娃娃络绎不绝,医生们应接不暇,挂号处则始终排着长龙,人龙直至晚上12时仍未见消退。

院方告诉新快报记者,为应对就诊高峰,广州市妇儿中心已加派了医生坐镇门诊,本来傍晚5时30分普通门诊医生就该下班的,但为应对就诊高峰,医院已固定安排4名医生坐夜诊,有时,还会请其他科室的医生支援。这部分夜诊,会持续到晚上10时。晚上10时后,急诊的医生们继续接诊。

晚上8时整,记者到达门诊挂号大厅时看到,轮候挂号的队伍顺着警示标志绕了一条弯弯曲曲的人龙,七八十位家长焦急地等候着。有医生告诉记者,最高峰时段有接近200名家长等候挂号,宝宝起码要等待两三小时才能见到接诊的大夫。

9时30分,急诊科的医生接过了夜门诊的接力棒,等待挂号的长队则转移到了急诊挂号处。记者在儿童急诊科看到,六七十人的轮候队伍延伸到急诊室门外二十多米。直至深夜12时仍不断有一家大小加入挂号队伍。

当晚9时30分,江和碧向同事详细交代了其负责的留观室病人情况,随后转诊门诊。坐门诊之前,他拿着水杯到休息室接了一杯水,这是他难得的一个喘息机会。此后的四个小时,他都处于“疯狂”接诊状态,嘴里不停地在和患儿或其家属说话。

新快报记者注意到,20分钟内,江和碧就接诊了5批家庭。

“这些都不算什么,遇到胡搅蛮缠的家长,生气摔病历、拍桌子,大吼大叫的,也有呢……”江和碧说,遇到这些情况,他一般会沉默不语,不反驳争论,“如果每天都将这些负面情绪积累,那真是不用活了。”江和碧苦笑摇头说。

离职感言

毕业5年 儿科医生武娟选择离开

工作强度大、压力大、不被理解和尊重,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毕业五年,武娟(化名)一直工作在三甲医院儿科一线。这一次,她选择离开。

“工作强度大、压力大、不被理解和尊重,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武娟这样描述离开的原因,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里似乎还带着无奈与愤怒。

2010年,经过7年苦读,武娟从名校医科毕业并获得硕士学位。和大多数医科毕业生一样,武娟更愿意到三甲医院这个“更好”的平台开启自己的职业生涯。通过公开招聘,她顺利进入了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成为了一名儿内科大夫。“对于一个医生的培养,好的平台非常重要。”武娟坦言,那时医科毕业生没有像现在这样抗拒儿科,武娟说自己选择儿科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但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儿科成了医疗领域里一个非常难干的行业。”

在广州市妇儿中心,儿内科医生需要在不同科室轮转。5年来武娟在每一个科室都待过。离开前,她的岗位在儿科急诊,这是对儿科医生要求最高的科室之一,也是武娟认为“最难熬”的科室。

武娟说,最近“伤医”事件层出不穷,“作为医生,也希望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帮助患者。”今年5月以来,市妇儿中心就发生了3起患者伤害医护的事件,如何保护自己成为医生办公室内热门的话题。虽然坚称辞职并非由任何一件具体的事情引起,但她直言患者和家长的不信任让自己非常没有成就感。

儿科的特别之处在于,面对的病人常常因为年纪太小无法言说自己的病痛,而陪伴在“小病号”身边的,是视孩子如“至宝”的父母或祖父母。由于心情过分紧张,加之对医院的安排和医生的诊治不信任,一些家长表现出不满甚至粗暴的行为。尽管真正肢体上的冲突不多,但工作中,武娟几乎每天都要遭遇家长的言语攻击。她说:“大家是希望帮助孩子们,解除他们的病痛,但是很多家长的心情太过焦虑,对医生非常不信任,因此在医疗过程中遇到很大阻力。工作起来很没有成就感。”

除了精神压力大,急诊室的工作强度也极高。据医院相关负责人介绍,在急诊科,在岗的医生护士全员上阵,每五六天就要上两个夜班。有护士告诉记者,急诊室近期每天接诊患者超过300名,其中200多都集中在晚上出现。新快报记者从急诊科的排班表看到,除去加班的时间,医生一天的工作时间长达14个小时。

“人都是有情绪,医生也是普通人。”武娟对记者说:“如果每天都工作压力很大又非常不快乐,肯定会影响到生活的健康。”和很多身边的同事一样,超负荷的工作正在摧残医生的身体。因精神过度紧张,武娟出现了严重的失眠,通宵达旦地睡不着。天亮后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这让她身心疲惫,近乎崩溃。

五年来,她不止一次感到“很累,想休息”。但这是第一次下这么大的决心选择离开。处境真的越来越艰难,她直言已经无法承受。“很多人来看病,首先就带着不信任和对医生治疗的质疑。”这一点尤其让她沮丧。

不过,武娟并没有彻底离开儿科行业。武娟说:“我心底还是喜欢做医生,希望帮助孩子。离开工作繁重的三甲医院。”她表示,准备在一家私营医院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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