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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德十记之图宾根(Tübingen)

 关福 2015-06-12

这不是游记,只是步行的印象。十个南德中小城,没有特别的联系。有的为旅游而存在,有的则不是。景点(Sehenswürdigkeiten)在这里并不是重点。

图宾根(Tübingen)有时又被译作蒂宾根,位于巴登-符腾堡州(Baden-Württemberg)中部施瓦本(Schw?bian)地区。它是德国最佳生活质量城市。

在形容图宾根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语竭词穷,似乎无论怎么说都讲不到点子上。那该从何处开始呢?我们描述了房子,却发现忘记了河流;我们描述了河流,却发现忘记了街道;我们描述了街道,却发现忘记了路牌;我们描述了路牌,却发现忘记了草地;我们描述了草地,却发现忘记了小船;我们描述了小船,却发现忘记了少女;我们描述了少女,却发现忘记了天鹅;我们描述了天鹅,却发现忘记了墓地;我们描述了墓地,却发现忘记了汽车;我们描述了汽车,却发现忘记了雕像;我们描述了雕像,却发现忘记了树木......我们描述了这一切,却发现忘记了图宾根。

那不是我们的错,因为人类的语言还没有发达到可以描述图宾根,图宾根不可言传。它以无法描绘的城市气质为特色。

谁都知道图宾根是大学城。可是如果你没到过图宾根,我敢保证你并不知道“大学城”的真正含义。在这里,你分不清是城市容纳着大学还是大学容纳着城市,所有建筑、街道、河流、树木都体现着城市和大学的叠加。如果有人问你大学在哪,你可以随便指向南、东北、西南偏南、东南偏东.....,甚至可以指向左上、右下。没有通向大学的道路,因为道路都在大学之中。

这里有满大街的青春——并不单指人的年龄,因为白发者亦被赐以童颜。咖啡馆里坐的大多是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或是他们的老师,再或是研究所的职员。他们不是在赚钱之余休憩,而是在思考之后放松。八万多人口中至少有四分之一(也有说三分之一的)是大学生,加上教职工,大概一半人口与大学有关。一点都不意外,图宾根是德国人口构成最年轻的城市。这不用看数据,一走上大街就能明显感觉到。

不过大学生再多也不该挤满火车站站前广场,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们在游行——碰巧也与大学教育有关,表达的是对经费分配的不同意见。这个游行并非图宾根独有,巴符州很多城市都在进行类似的活动。前一天斯图加特的大学生已经用帐篷占领了草地,并且没有忘记带上吉他。

铁路将图宾根分成南北两部分。从火车站穿过地下通道来到南边,便到达了非典型的图宾根。这里是新区,有着许多其他城市的影子。一座像教学楼一样的房子躲在广场后面恰当地迎接着行人,它是海关和税务局。立面上弧形的砖拱感觉有点重,而且与窗拱有些重复,看上去像陆小凤,比一般人多长了眉毛。

南边的图宾根有的是“新”,新得得体谦逊。如果你执意要看到“老”,只需向北回望,便可以跟老城山上的房子对视。它们一样关切着南边,关切着它们的后代。

直线型的小河与街道一起构建了南区的城市骨架。在水边读书讨论似乎是经典的学习场景,几块正在洗澡的石头大方地充当着座椅,河里的小鱼没有聚集来倾听,它们都上学去了。这是条学习型的河流。

小河的出现没有充分的理由,虽然你可以说它是供人们思考时间与存在所用。北面的房子凝视着小河,意志坚定地希望它流向自己,于是小河就流过去了。

南区的小河来到北区便立即被忽略,因为陡然热闹起来的城市用喧哗将它埋没。不仅火车站北面的站前广场上人来车往,在街角,色彩还爬到了墙上。

小河不见了,大河出现了。内卡河穿城而过,它恰好与铁路线平行。河上的Eberhard桥(图宾根大学就是由大胡子伯爵Eberhard建立的,图宾根大学全名是Eberhard Karls Universit?t in Tübingen)几乎是行人的必由之路,今天它开满了鲜花。

那些看风景、等公交和匆匆路过的人,都觉得花是为自己而开。

附近的荷尔德林塔(H?lderlinturm)是图宾根的标志性景观。它本身并不精彩,尖锥顶不够饱满,像是在一颗大头上戴了个小帽子,因为脑袋根本塞不进,所以帽子不仅没有被撑破反倒是瘪下去了。

荷尔德林就是被这顶瘪帽子弄疯的,但却成就了图宾根。然而即使没有荷尔德林,图宾根仍然不缺名人。当你在图宾根的街道上漫游时,必然有几步会踩到名人的脚印。除了生活在此处的荷尔德林以外,在我所熟知的人里面,至少还有以下这些与图宾根有关:黑格尔(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毕业于图宾根神学院)、黑塞(Hermann Hesse,在此地一家书店打工并开始发表作品)、开普勒(Johannes Kepler,毕业于图宾根大学)、科勒(Horst K?hler,前任德国总统,在此学习及教学)、谢林(Friedrich Wilhelm Joseph Schelling,哲学家,与黑格尔和荷尔德林一起组成图宾根三友,此三人都是德国唯心主义的代表)、乔冠华(在图宾根大学学习)、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和我(在图宾根走路)。

Eberhard桥下,就在荷尔德林塔前是一个狭长的河心岛,中间一条Platanenallee(梧桐大道)。

为了让它名符其实,大道上除了梧桐以外什么都没有。

尽端坐着个Friedrich Silcher,他也是位名人,是个音乐家,曾在图宾根大学任职。变成石头的他藏在浓荫深处,只有卡车是他的知音。

 

浓荫与艳阳隔河相望。荷尔德林塔所在的北岸,洒着阳光的时候一定会坐着一些年轻人。太阳很高,影子很长。几只天鹅可疑地游过来,像是要来抓逃课的学生。又像是救生员,严肃地巡视着水域,等着上面的人掉下来。人群背后,天鹅看不见的建筑山墙上,彩色的气球飘在窗外,成为山墙上的亮点。

 

必须仰起脖子看北岸那些房子,因为那里地势较高。人仰望的时候,看到的蓝天自然也会多一些。

 

地势高的好处就是让人们觉得一定要去那里。它就像一个阴险的理想,先把尽端的美景露一点给你看,再把面前的艰难用树木遮起来。房子摸透了人们的心思,在街角总是多那么一点精致,暗示后面的精彩。

人们带着对街角的信任来到文艺复兴时期的Hohen-Tübingen宫,Hohen就是高的意思。这里并没有多少游人。

因为高所以就可以俯瞰。眼前的景象并不出人意料,因为没有重工业,图宾根战时未遭大规模轰炸,老房子得以幸存下来。不过红瓦绿树的城市风貌却一点也不比其他城市更精彩,图宾根的强项不会停留在表面,不会这么容易被人看到。

树林、河流、田野、山包,一个都不能少。图宾根包含着成为城市的所有元素,但具备所有元素的城市不一定能成为图宾根。因为城市有两种:1.图宾根;2.其他。

Hohen-Tübingen宫可不是专供人们到此一游的,它仍有实用功能,这里是考古研究所和一个美术馆。

四边围合的院子里很安静,偶然有点声音,弹在墙壁上,然后就散开了。

 

侧门里有装饰倾向很强的楼梯,那时的人们总是想方设法掩饰结构。走在楼梯上的人可别把两腿拧成那个样子。室外的消火栓不能拥有那样的形象,它误以为自己丑陋,独自呆在平台角落等待着火焰来临。

安慰了孤独的消火栓后,还可以去附近的Marktplatz逛逛。众所周知,每个城镇都会有Marktplatz。图宾根的Marktplatz并不大,人倒有不少,一个接一个的遮阳伞几乎让它变成了室内市场,相信它只在夏天或雨天才是这个样子。

大叔大婶借买菜之机休息聊天,他们花在喝咖啡上的时间比买菜的时间长得多。

周围的小房子大多很平实。愉悦的溪流一找到屋后的缝隙就钻进去了。有了这样的小溪,水中的动物也可以来赶集。

一辆汽车在房子门口探头探脑,发现自己太胖,进不去。它一定恨透了门口那根柱子。可是房子告诉汽车,没有它我就要塌了。难道你来自中国?听说只有装修房子的中国人才敢仇视承重结构。

新造的房子都是新的——听上去是废话,但这里的“新”指风格。又新又红的大楼周围区域是医学院。

花一点脚力穿过山林,会发现与老城隔了一大段距离的西北部城区有很多新的校舍。

而老城东面的山坡草甸在城中很多地方都可以望见,中午很多小羊在那里吃饭。

马路两边特别吸引人的建筑其实很少,而电脑雕塑出现在图宾根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有些房屋陈旧得很坦然,尽管没有人在此停留,甚至连路过的人都不多,但它仍明白自己很受人尊敬。

城里像旧房子一样心境坦然的人很多。公园草坪上就有的是读书青年。

日光浴向来是他们的最爱。

如果你对自己的内衣足够自信,尽可以大方地把它们展示出来。

有些街道仍不能通行,因为早上开始的游行还在继续。

学生们的宣传资料上写的是“Zeit zu Streiken”,罢课时间。

警察很悠闲,他们一点都不紧张,这场面他们见得多了。不过他们是带着枪的。在城市里,枪主要不是用来打人,而是用来吓人。

游行者占据的道路最终还是通向Eberhard桥。荷尔德林塔前的等待,让繁忙的大街也一起停了下来。

大街真的得停下来,警车堵住了桥的这一端。警察吹着哨子。吃着冰激凌的阿姨慢条斯理地向警察询问着交通管制的情况,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因为不能继续赶路,骑车的女子遇到了一个伙伴,她觉得还是停下来更开心。所以我们也停下来吧。

特别说明,前面所述仅是图宾根的零星片段,不能当作旅游指南。

图宾根是一座关乎记忆的城市,图宾根也是一座关乎忘记的城市。去图宾根前不要设想任何寻见,因为你可能什么都找不到;去图宾根前尽可设想任何寻见,因为到了图宾根你自然就会忘掉此前的一切。

官方网站:

http://www./

图宾根的官方网站也很特别,按常规应当将http://www./作为城市官网的域名,但图宾根却把它给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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