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堂兄的儿子结婚了，二叔说，如果HB（我亲弟弟）不回的话，我就一定要回。想想也是，这些年，母亲，奶奶和父亲先后过世，每次操办这些事的时候，本家的人都来帮忙。如果我不回，情理上说不过去。再说，现在工作在南昌，离家近，我本就有这样的想法，趁现在有机会和时间要好好亲近家乡和家里的亲人们。做人，明了事理，就要学会感恩。家里人把这红白喜事，形象的说成是感情，情不是感到才有的？亲戚朋友总不是越走越亲热，不走动就渐渐淡忘了？ 我的本家在孛畈一河之隔的府河镇王家湾，据清明节回家的时候，本家的长辈讲，严格意义上讲，我们算是随州人，因为解放前，包括我本家的老窝——李寨原来都属于随州的一个乡，叫黄寨乡。那时，黄寨乡很大，包括了现在的王家湾还有我所在的孛畈小镇罗畈村。但我说，要是这样说的话，以前包括随州在内，都叫德安府。长辈于是笑了，要是那样说，我们都不是湖北人，在明朝我们都是从南昌筷子巷迁移过来的，那就越说越远了----- 是的，扯这些越扯越远了，人总不是黄土地上生的，那里生人就住那里，长那里呗！一个家族，一户人家，其实最要紧的不是富贵贫穷，最要紧的是人丁兴旺！富贵贫穷总不是一时的，而只要有人在，就有希望在，就有明天和未来！ 因为我们这一辈的老大哥生的是女儿，所以这次排辈第二名的堂兄的儿子结婚，实际上是整个家族（我们这一房的）的一件大事，现在我是叔叔，说不定过两年，我就是爷爷了。额的个神，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很年轻，不曾想，不知不觉的就做爷爷了。 本家的人干什么？当然是帮忙打杂。弟弟回来不了，我把二叔三叔的孩子们都叫回来了，李XY，李YC都从武汉回来了。在堂哥家，我们帮忙搬凳子，抹桌子，贴对子。但有一项任务，好多人推脱，最后我只好厚着脸皮接了下来，你猜干什么？原来是写毛笔子，写“今日成人者，必也正名乎！”然后写取字什么的。我正不知道如何编排书写的时候，堂兄拿过来一叠裁好的纸，说，不用搞这么复杂，你就写个典礼仪式贴墙上就行了！ 于是，我不再推脱，我一边写，一边让正在读大学的李YC，帮我参考，最后把写得较好的一点挑出来贴在墙上，用手机拍照做了留念，感觉不是很好，只好自已跟自己打了个圆场，这毛笔都没有用米汤烫过，写不出笔顺和笔意，字太僵硬，不灵动。其实，想想，自己做人也呆板，字不灵动也是必然的。 上次，李YC考大学时，我回家在一席上陪过酒，当时喝垮了桌子上的舅爷姑爷，一战成名。其实，亲戚们不晓得，喝完了，我躺一天一夜，甚至错过了同学聚会，弄得同学们事后怪罪不止。所以，这次一席的陪酒，我又被安排到一席上做酒司令，都是太过性情惹的祸！成名也会被名所累！ 堂哥的亲戚朋友不是太多，一共才摆了八桌，除了我那个桌子是八仙桌，其他的都是厨子带来的圆桌。八仙桌也好安排，以桌缝为参照物，桌缝对着客人不礼貌，要对着酒司令，酒司令的位置在哪里？你上桌之前，酒都放好了位置的，酒在哪里，酒司令当然就在那里。接下来就好办了，酒司令右手一边的上座为一席，一席的对面是二席，然后一席的邻桌下座为三席，三席的对面是四席---后面的就不是席，是草席子了。按农村的说法，一席是舅爷，二席是姑爷，这个不能乱，小时候，经常看到安错了席，舅爷和姑爷大打出手，闹得不欢而散的，或者酒司令不会说话办事，然后惹恼了舅爷，拂袖而走的。 坦率地讲，要是以前，在家里，我还真不敢随便去做一席的酒司令，但这几年，在外面经过磨炼，也举持过几千人的文艺晚会，出席过一些高官富贾的宴席活动，大致总结学习过一些社交礼仪和应对方法，这样的场面尽管是第一次，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底气。吃完冷菜，倒好门杯，第一杯酒举起的时候，我就开宗明义：今天是侄子李P大喜的日子，我奉命来做一席的酒司令，任务是陪好在座的贵客喝好酒，但我这个酒司令跟别的不同，我奉行的原则是，喝好不要喝醉，今天，只要在座的觉得开心能喝多少，我就陪多少。如果，您觉得自己不能多喝，开车怕查酒驾，或者是身体不舒服，不想伤身体，那我也绝对不强求，喝好不喝倒！-----来，我们先干完这一头杯！·看来，我的风格还是蛮受大家喜欢的，一席还是喝到别的席散了桌还在喝，但八个人喝到最后不到三瓶酒，其中还有二三个不喝的。桌上没有人醉，大家一边喝一边聊，蛮开心的。 第一天中午陪的是侄子自己家的舅爷和姑爷，舅爷是种田的老农民，很实在，酒量不大，劝一点倒一点，一直到最后，用手酒杯按住了，不让我倒酒，说不能喝了，我看他眼睛泛红，确实不能喝了，笑笑说，舅舅没有喝到酒,莫怪！姑爷年轻，但好像不胜酒力，据说是喝醉过一次，出过丑，差点撞车，出过事故，我也没有强求。晚上，陪的是红眼睛“媒人”，安陆话叫迷人，人是孛畈街上的人，我一个小学的学姐，我跟她妹妹同过班，按道理，她还是我的一个长辈，但我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叫，干脆以学姐称呼完事，（按道理我应该在这样的场合，按照辈份来称呼的，只是经常不在家，确实少了礼数，现在想想自己在桌子上主动问一下就可以，但还是脸皮子薄了点。）第二天中午，陪的是娘家舅舅，刚好是自已初中的同学李XQ。当时，见面还不认识，但聊着聊着，聊到孛畈中学的谷QF老师，周DY老师，所有的人和事都回忆起来了，诸多的往事突然因为一场酒席上的相逢而得以揭开和回忆，只是我们已不再是旧时的模样，脸上和头上多了些岁月的印记和沧桑，曾经的翩翩少年啊------ 接亲的那天，堂哥家的亲戚朋友们弄了好几辆车，李ＸＹ，李ＹＣ很用心的把这些车洗得干干净净。看到这些车，李ＹＣ的妈妈（我三婶）多少是有点想法的。她不只一次在我回家的时候，跟我说，什么时候，也弄辆车开回来，在亲戚们面前显摆一下。我每次只是笑笑，没有做声。三婶说，你不知道你堂哥说话多胀人，说女方的条件如何如何苛刻，要什么什么的？要是河那边的（指我们一房）根本不晓得怎么应对，说不定媳妇都娶不进门！我和弟弟娶媳妇的时候，她们的娘什么都没有要！我心说，这是实话啊，不过，就摆席的规格和女方的态度（在桌上我还看到了女方的弟弟，很帅一小伙）都蛮平和，没有看出张杨的味道，堂哥说的话也不见得是事实，民间好的丈母娘多的是，这个关键要看女婿的人品和态度！（我就是一个好女婿！嘿嘿！） 显然，堂哥现在有点志得意满，想当初也只是在家开个榨房，起点也蛮低，但最后用存的钱买了个东风车开始跑运输，生活确实慢慢的得到了改观，比我们混得要好。坦率地讲，同为本家人，我还是蛮欣赏堂哥敢于同生活做斗争，敢于改变的勇气和决心，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成功是偶然的，所以我抱理解和欣赏的态度。而每个人的家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也不只能看到别人的好车和好房，日子都是自己的，快乐也是自己的，生活只要自己过得好，开心就好，比什么呢？如果要比，现在比不了，就比将来，二十年后再看，又是一番景象。但又过二十年，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又在哪里呢？一切都是浮云！ 婚礼仪式的重点当然是喝茶钱拜钱。这很考验主持人的功底，既要让每个亲戚能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和远近亲疏出合适的钱，也要让每个人都有面子，同时还要能体现出亲情的无价，又让婚礼仪式喜庆而充满快乐！这些事情，一向是我这一辈的老大哥李XL来主持的，而在这样的场合，我能感觉到老大哥就是老大哥，他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很搞笑的是，嗓音又高，韵味十足的串词在大哥的嘴里，一会儿是普通话，一会儿又是本地方言，总在不停自由的切换。场面太多，还是重点提一下，首拜父母的情景吧！桌子上摆着两双崭新皮鞋，还有花生糖果等。因为好久没有参加家里的喜事，所以，我还对这两双放在桌面上的新鞋有什么讲法搞不清白！也没有问，还是请朋友们再回帖的时候告诉我吧！ 老大哥的开场白说的相当有水平：“结婚典礼开始一拜天地，是因为天地养育了我们的生命，对于生命来说天地最值得敬重和礼拜。但接着就是二拜高堂，高堂就是坐在你们面前的父母，父母生养了我们，他们在子女心目中的地位与同天地一样崇高。但是，此时此刻的父母一定是百感交集。今天，他们终于把你们养大成人了，从此你们可以独立幸福的生活，此刻他们如释重负，完成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使命 。但所有的天下的父母也是一样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万般的不放心，当然也是千般的不舍，所以在此时此刻，他们还把这几十年对儿女深重的感情包在一个大大的红包里面，等着你们来拜，来接受，来开启这幸福和感恩的大门！”老大哥的话还没说完，我的堂哥堂嫂就准备给儿女包红包，拿喜钱。儿女们也准备低头跪拜。但主持人显然经验老到，“这个做父母的表心意，也不能急。虽然红包很沉很大，对儿女的爱很深很绵长，揣在怀里沉甸甸的，但也不要急着拿出来！” “一----鞠躬！”喊一的进候，新娘很听话，头低得很快，新郎见新娘低头，也跟着低。这时候，主持人就开始“整人”了 ，“大家说，新娘新郎是不是太激动了，我还没有喊完，他们就急着想要钱，这样子对父母的诚意不够，尊重不够，我要求，我喊完了，新郎新娘才能做动作，新娘鞠躬要九十度，新郎至少要单膝跪地，大家说好不好！”大家当然哄笑着说好！而坐在高堂上的父母看着帅气英俊的儿子，看着漂亮乖巧的媳妇，别提心里多美气，多开心！ 总在论坛里看到有人说茶钱，拜钱很容易让亲戚家攀比，这是很不好的风气。但在侄儿的婚礼上，我没有看到这样的一幕，我看到有的亲戚，根据主持人的描述是把一个月卖鱼的钱献上来了，其实也就一二百元钱，但大家没有投去不屑的眼光，反倒投去的是敬意。二百元钱对于很多来说，不多，但对于一年到头在家里奔日月，没有太多经济来源的个别老人来讲，真的有可能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个，从老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从掏钱的动作和钱的形状来看，你就可以感觉得到，你甚至还能触闻到这钱的温度和气味！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心酸的，我的可亲可敬的乡亲们，你们真的是不容易！后来，听三婶说，主持的老大哥给堂哥的是1000元钱，而我们做为本家只是象征性的拿了200元钱。我说，哦，你不早说，早说，我也拿这么多！三婶说，你发抛啊！你老大哥李TL和你的堂哥（李JH）在武汉都是大老板，人家有钱，再说平时关系在一起关系也好，走得也近。他出这么多，也是应该的，你去比咩？我笑了，其实，我也没有比的意思，我一向与世无争的！ 不多的人，但最后还是收了三万多的茶钱拜钱，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毕竟这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婚礼，也代表了安陆老百姓真实的生活水准和水平。在这样的婚礼，我看到了乡间最朴素真实的情感。 后记------ 有喜欢打卡五星的朋友们会问我，有没有搞哈麻将？这个是当然有。第一天吃完中饭的下午，堂哥邀我陪客人，我让他们说搞几大？都是自己人，大家一致说混哈时间就算了，打个五元，没怎么绑点。不过，那天下午，我手气蛮好，赢了六百元钱。我二叔当时在旁边看，看我有时也绑了一点，就说了我一顿，说都是自己人，发个么事抛啥！说得我脸一红，就没有漂点。后来，我也没有打麻将。 我家里面，父亲弟兄三个。父亲患癌去世了以后，二叔就承担了家里长者的角色。以前每次回家，他都要说我，一天到晚只晓得陪网友，陪同学，完全不把亲戚朋友们当个麦子，也不晓得自己是那根葱，那颗种子！说多了，我也脸红了，心想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心也是该沉下来了！ 于是，我抽空到奶奶，父亲的母亲坟前去烧了些纸钱，在坟头坐了坐，点了几支香烟，流了些泪，想了些心事！ 我也在家里好好陪了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们拉了拉家常，顺便也向他们表了态，以后会花更多的时间陪他们，另外，两个堂弟，李XY，李YC的婚礼到时候，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好好操办！ 二叔送我走的时候，很开心的说，这次我回家的表现，他是最满意的！而我能怎么说呢？在时光中，曾经朴实憨厚的二叔更苍老更实在了，老得就像家里不变的山水和人情，而我终于收敛心神，向二叔的方向，向家中山水的方向靠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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