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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星星是小王子吗

 红瓦屋图书馆 2015-06-14

那颗星星是小王子吗(附照片)

——译之痕(三)


《小王子》第二稿题献:“这个大人曾经是过的当时那个孩子”,形式上紧扣上文,但拗口费解,改成“曾经是小男孩的这个大人”,觉得虽然意思略有转换,但似乎还差强人意。
——周克希
  周克希
  
用心去感受:《小王子》
  译文社约译的另一部小说《小王子》,一开始也是“遵命文学”,但译着译着,动了感情。这是一部写给孩子,更是写给“曾经是孩子的”大人看的小说。文字应该明白如话;基调是一种诗意的忧郁,一种淡淡的哀愁。要用孩子的语言来表达深刻的哲理。“本质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只有用心才能感受”——翻译也是这样。
  小说中的狐狸是个智者,他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apprivoiser。我一开始按它的基本释义,译成“驯养”。但后来觉得这个译法放在上下文中间,好像有点突兀。为了追求译文“明白如话”,我反复改成“跟……要好”、“跟……处熟”,甚至“相与”之类的译法。但我心里明白,这些译法都没有到位。最后,仍然采用“驯养”的译法。看来只是回到了原点,其实动荡不安的思绪,是在语词的丛林中游荡了一圈、踟蹰了一番过后,才最终落定在了这一点上。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孙儿载欣已经到了听故事的年龄。我把《小王子》的大致内容,尽量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他听得非常专心。听完后,他要求“拿书读给我听。”我逐字逐句地读,他似懂非懂地听,入神的表情让我心生暖意。过后有一天坐在车上,他望着车顶的移动玻璃天窗,若有所思地说:“天上在笑的星星,就是小王子吗?”
  
略带佻达的文体:《侠盗亚森·罗平》
  调至译文出版社做编辑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与任溶溶先生同在一个办公室上班。任老是我们敬仰的前辈,他平时和同事相处,却没有一点架子,随和、亲切而又风趣。
  他主政《外国故事》杂志后,向我约稿,要我每期为杂志译写一篇亚森·罗平。亚森·罗平在法国侦探小说中的地位,跟福尔摩斯相当。但他并非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而是经常跟侦探对着干的所谓“侠盗”。从中也许可以看出法、英两个民族(至少在那个时代)不同的性格特点。罗平是“盗”,然而“盗亦有道”,这个侠盗在身为法国人的作者眼中,比福尔摩斯更可爱。因而,小说的语言用的是灵动的口语体,活泼,轻松,有时甚至略带佻达的意味。
  
译笔贵在传神:《格勒尼埃中短篇小说集》
  格勒尼埃的写作风格和契诃夫一脉相承,淡而雅致。契诃夫,也确实是这位法国当代小说家心仪的作家。我第二次去巴黎时,他送我的书中,有一本随笔集《瞧那飘落的雪——契诃夫印象》。我喜欢这本小书,起过翻译之念,但终因对契诃夫不够熟悉而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喜欢归有光,喜欢汪曾祺,所以对以淡为审美风格的作品是有所偏爱的。但喜爱归喜爱,要体味淡雅背后的神韵,并把它翻译出来,传达给读者,却是另一码事。惟其淡,更要细细琢磨——或者说咂摸——字里行间的意味和情趣。译出的文字是淡而无味,还是淡而有神,关乎译品的“格”。对译者而言,传神是一种追求,一种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的境界。有追求和没有追求,往往也只存乎一念之间。
  
文字应求鲜活:《幽灵的生活》
  在法国期间结识的朋友中,阿涅丝是个爱书之人。初次相见,她的名字Agnès让我想起《大卫·考坡菲》中的艾格尼丝(Agnes)。狄更斯的这部长篇,曾是我心爱的小说。我回国后,阿涅丝陆续给我寄了一些书来。其中有哲学家柏格森的《创造进化论》,也有这本小说《幽灵的生活》(Laviefant觝me)。
  《幽灵的生活》是当代作品,其中的语言非常鲜活。想译好,唯一的办法是投入。投入,就要聚精会神,尽可能找到作者写作时的感觉。投入,就要充满柔情,“犹如母熊舔仔,慢慢舔出宝宝的模样”,静静地、仔细地把感觉到的东西在译文中传达出来,让读者也能感觉到它。而这样做,就要舍得花时间,花精力。我很喜欢梁实秋在一篇文章中说的例子。某太太烧萝卜汤特别好吃,朋友请教诀窍,答案是烧的时候要舍得多放排骨,多放肉。对译者来说,就是翻译的时候要舍得多花时间、多花精力。
  好几个朋友看了这本书,都说好看。有一个年轻朋友说她是连夜看完的。这些,都是对译者最好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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