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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总有一种情结骚动于心头，如同溢满心间的涟漪，弥漫空中的柳絮，不能释怀，这就是对鸡的情结。 每年春天，我家几乎都要喂养一窝鸡。鸡妈妈带着一窝小鸡，我每天要看几眼，唤几遍，喂几次。看那温暖有序的鸡的一家，心里会升腾起一种暖暖的感受。 鸡，一些雅人是不屑一顾的，但是什么原因却让我对鸡如此钟爱呢？告诉你，那是它的本分、平凡中透出的不平凡！ 刚从蛋壳里出来的小鸡，湿漉漉的绒毛贴在身上，在鸡妈妈的怀里叽叽叫。不需几小时，绒毛干了，成了一个个黄的、黑的、花的小绒球。 这时，鸡妈妈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慢慢挪出那个漫长到近似炼狱的窝来。鸡妈妈挪几步就趴下，让小绒球钻到羽翼下。随着鸡妈妈的咕咕声，嘴啄食物的呼唤声，小绒球也跟着挪，学着啄。 慢慢地，鸡妈妈便带它们到青草地，教它们认识各种食物，啄食嫩草叶，饮用露水珠，追蜘蛛，捉蚂蚱，草丛中传来的唧唧声，传递出一种满足与快乐。 吃饱了、玩累了，鸡妈妈就趴在花树下、草丛里，让那些小家伙一个个钻到怀里歇息：亮翅的，晒太阳的，有的跳到妈妈的背上，有的在好奇地打量妈妈红红的冠，亲吻妈妈尖尖的嘴。 这些小家伙在妈妈的精心呵护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同吹气泡一样地成长。也就不多天时间，毛色变淡了，小翅膀、小尾巴露出来了，饭量大了，食谱广了。只要鸡妈妈伸嘴教它们的食物，几乎都能吃，连玉米粒都能伸长脖子噎下。 天一亮，鸡妈妈就带它们去泛黄的麦田边跳着啄麦穗，有时会为发现的一只蜘蛛或蚂蚱你追我赶，你争我夺。这时，站在边上的鸡妈妈看着这些小家伙，会咯咯叫两声，似乎在为健康活泼成长的儿女们发出由衷赞叹。 不论是晴天还是阴雨天，鸡妈妈从不误时，准点到让人吃惊。 随着时间推移，小鸡越长越大，越长越欢。翅尾长长了，活动范围扩大了，也不因一眼见不到妈妈或同伴而大呼小叫了。这时，鸡妈妈又教它们洗澡。在细泥土里，草木灰里，不时地侧身用翅膀拨撒泥灰，嘴啄泥土。那圆圆的小灰坑就像一个个浴盆，它们在快活地享受沐浴。 从挪出鸡窝的第一天起，鸡妈妈不仅是小鸡的守护神，还教给它们规避各种风险的能力。当听到什么异响，发现什么不速之客，或天上有大鸟飞过，甚至突然间飘落一片树叶，鸡妈妈都会咯咯发出预警，小鸡会紧张得四处躲藏，趴在草丛树根下，屏住呼吸，睁圆双眼不动；当看见狗横卧在通往鸡舍的过道时，鸡妈妈就带小鸡在边上徘徊，待狗离开或眯眼示弱时，它会快速带小鸡像突围一样冲过封锁线。有时看到狗那不怀好意的目光，鸡妈妈会发出警告，甚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作出与它决斗的样子。这时，狗儿也只好耷拉脑袋低眉顺眼示弱。如果有人或其它动物试图靠近它的小宝宝，鸡妈妈会毫不犹豫地飞奔过来啄你。 到小鸡长有四两半斤左右，就开始斗仗了。这时的鸡妈妈也变得休闲多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管束呵护，而是给与小鸡和自己更多自由宽泛的时空。见到好吃的，有时不唤小鸡或象征性地呼唤两声便独自享用，随后又开始教小鸡飞翔跳跃。 我家的楼梯设在屋外，依靠平顶厨房围成一个小侧院，鸡舍在里面。鸡既可走圈门也可走大门。关起大门时，鸡能顺着楼梯跳上平顶屋，然后飞到门前空旷的场地上。 进入初夏，天亮得早，不到5点钟，人还没起身呢，鸡就开始喧嚷了。听这非比寻常的声音，我起身从走廊看，只见母鸡一反常态，领着小鸡顺楼梯拾级而上，直到转台处又跳上平顶屋。有几只没上来，母鸡在屋顶不停叫唤，然后又跳到楼梯引领，等小鸡到齐了，它咯咯鼓励小鸡往下跳，有胆大的跳下去了，跟着它又展翅一飞，滑翔到几米远的场地上，在它的带领呼唤下，那些胆小的也接二连三地飞下来，它们又学到了一种本领！ 随着生存本领的增多，小鸡也习惯于三两一群觅食了，即便是落单也不那么惊慌乱叫了。可也还有一些小鸡，形影不离地跟着母鸡，看那没出息的依赖样子，鸡妈妈会毫不留情地啄它们，甚至追着啄，啄得它们大喊大叫，四处逃散。鸡妈妈的行动好像在说：该教给你们的生活本领都教了，我的任务完成了，靠自己的双手和本领去闯荡世界吧。 惊诧不已、目瞪口呆的小鸡，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妈妈，大惑不解地感到：平时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忽然间变成了恩断义绝的恶神！ 晚上归宿了，鸡妈妈又和姐妹们在一起梳理自己的秀发了。而那些小鸡则小心翼翼地摸回原来的巢，无助地伸着脖子，叽叽叫着挤成一堆，似乎仍沉浸在被抛弃的惊恐中。 母鸡撂窝了。它这种决绝到近乎不近情理的举动，实在让人感到吃惊与敬佩！ 第二天，母鸡咯咯生了个蛋，它又尽起了一种职分。小鸡们也都毫无念头地各自奔波生活了。 鸡，实在是平凡的小生灵，但在抚育后代的方式方法、理念目光上，是我们国人所无法企及的。它敢爱敢恨，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毫无一点功利；恨得坦坦荡荡，无牵无挂。 一想起鸡这种本本分分、平平凡凡，为父母者的小生灵的所作所为，我就会经受一次心灵震撼与生命洗礼：面对自然界的芸芸众生，面对这平凡而弱小的生灵，我们自命不凡、自视甚高，且一向鄙视平凡的人类，该是显得多么渺小浅薄狭隘啊！ 哪怕我们从即日起，能在我们的生活中领着孩子们一道去品味平凡，敬重平凡，并从中寻觅真谛，仍有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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