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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 朱自清

 玉韫珠藏 2015-06-22

重读 朱自清-《背影》

2015-06-20 三农堂

上学时朱自清的《背影》

只是语文课本里的一篇文章

无太多感受

只记得各种考试里

都有分析那一系列动词表达的含义

参考答案无非都是

“描写父亲爬过铁道去买橘子的′背影′,抒发真挚的感情”

诸如此类

无法体会其中的真实情感

上大学开始

每年都会发生父亲到车站送行的场面

看着父亲那越来越沧桑的面容

竟然没意识到

那个在心里伟岸的父亲

已经年过半百

总是在车启动那一刻

想起朱自清的《背影》

才深切感受到父亲这最深沉却沉默不语的关爱

正值父亲节

重读《背影》

感动依旧


《背影》

朱自清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再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座位。他嘱咐我路上小心,夜里要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只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儿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哪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


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背影》背后的故事

这是著名散文家、诗人、学者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开篇朱自清与其父朱鸿钧于1917年冬在徐州父子相见的场景。

朱自清一生行文很少提及徐州,也许是因为徐州是其父朱鸿钧伤心地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徐州是他的家庭突遭变故的一个羞于启齿的见证。

朱鸿钧少年起即出外谋生,并于1903年朱自清五岁时举家从连云港东海迁至扬州定居。朱鸿钧一直在外地充任小官吏,于1915年到徐州任榷运局长。朱鸿钧聪明能干,却有着旧式官僚的通病:喜欢讲排场,吃馆子、喝花酒,光姨太太就先后娶了好几个。接触了新文化的朱自清对父亲的生活方式极为不满,但同时深受儒家传统文化影响的他,“子不言父过”,又无法对父亲进行规劝。痛苦的他选择了逃避。

榷运局长是个专管盐、烟、酒的肥缺,朱鸿钧颇为自得。任了榷运局长的他积习难改,在徐州金屋藏娇,又讨了几个姨太太。流油肥缺令人眼红,红袖添香遭人嫉妒,堡垒最易从内部突破,扬州老家得知了原委。妻妾中一潘姓姨太太怒火中烧,不顾鞍马劳顿从扬州赶往徐州,朱鸿钧的母亲因潘氏等的举措急火攻心,染疴卧床。被嫉火冲昏了头脑的潘氏完全没有意识到此行对于朱鸿钧来说意味着什么,赶到徐州来了个泼妇骂街,搞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醒徐日报》都见了头条,朱鸿钧颜面尽失。焦头烂额的朱鸿钧不得不系铃人解铃,花大笔钱把一个个姨太太再打发出门。人财两空的朱鸿钧的噩运并没有到此结束,因此事影响太坏——朱鸿钧被上司革了职。人倒霉时喝凉水都硌牙,朱鸿钧又被狠狠硌了一下牙——丢掉榷运局长职位没几天母亲在扬州去逝!徐州成了朱鸿钧人生道路上的滑铁卢,他为他荒唐的生活方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狼狈至极。

心情悲痛、凄凉从北京大学赶往扬州奔丧的朱自清在徐州父亲的寓所见到颓唐、潦倒、无助、失措、愧疚、尴尬的父亲,心情极为复杂,哀痛之情无以言表,本来就对父亲生活方式不满的他,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到扬州借钱办了丧事,变卖典质还了亏空,朱自清仍回北大就读,朱鸿钧为生计去南京谋事。因徐州之变故,此后朱自清对朱鸿钧愈加冷淡。朱鸿钧因精力等诸多原因,虽尽力打拼,也没有挽回颓势,日趋见老的他逐渐忘却儿子的不好,想儿子,想孙子,常写信相询。已为人父的朱自清“养儿才知父母恩”,心理上慢慢接纳了父亲,虽然父亲的荒唐曾给他的心灵带来难以湮灭的伤痛。他时常看着身边天真烂漫的闰儿,想到远方为生计奔波的老父,南京浦口送别的情景,时不时浮上心头。于是,此事件以后的1925年10月某夜,父子之间的真挚感情在朱自清笔下如行云流水般汇聚,著名散文《背影》遂得以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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