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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上衣与时尚牛仔裤:扎东们的和谐——《五彩神箭》影评

 惋_红曲 2015-06-26

尖扎县是著名的“中国民族传统射箭运动之乡”,也是“五彩神箭”的故乡。相传吐蕃王朝灭亡后,戍边的将士逐渐融入了平常百姓,习武射箭的传统则被保存下来,世代传承,并由此衍生出五彩神箭文化。

拉隆村与达莫村位于尖扎县,两村之间世代友好。每年他们都会举行射箭比赛,获胜者将五彩神箭迎回村子供奉。所谓“五彩”指的是天空的蓝、雪山的白、高原的黄、土地的黑和丹霞的红。五彩神箭象征着力量、勇气、和平与吉祥,供奉五彩神箭即将幸福与吉祥迎进了门。也是因此,村民们很重视这一年一度的射箭比赛。

影片一开始,拉隆村与达莫村就在举行年度射箭比赛。拉隆村的箭手以扎东为首,达莫村的箭手以尼玛为首,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角逐。在父辈看来,大家射箭时是对手,平时就是朋友,没什么好争的;年青一代却不这么认为,扎东就扬言“对手就是对手,不会是朋友”。扎东出身于射箭世家,年轻气盛且心高气傲。去年的败北让他耿耿于怀,迫不及待想要洗雪失败所带来的耻辱。扎东坚信这回能赢,比赛的结果却让人失望:拉隆村又一次输了。暴躁的扎东不仅拒绝了尼玛的友谊,还丢下了箭手的生命——弓。

藏族人善于骑马,几乎每部涉藏影片都会出现骑马的场景。《五彩神箭》中却没有出现这几乎可算作标配的骑马场景,骏马被更具有现代色彩的摩托车所取代。时代在进步,摩托车已成为了扎东们和尼玛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扎东与尼玛之间最精彩的一次较量,也发生在摩托车上。

尼玛爱上了扎东的妹妹德吉,恋情遭到了扎东的粗暴干预。为了获得追求德吉的权利,尼玛向扎东发起了挑战。村中即将举办祭箭仪式,路旁的树丛里挂满了五彩气球。两人决定骑摩托车射气球,三箭定胜负,射中多者胜。扎东抢占了先手,三射三中的成绩让他飘飘然,认为这回赢定了。谁知尼玛竟也二射二中,眼见就要射出决胜的第三箭了。扎东一时冲动按下了刹车,尼玛的箭也在这一刻飞出。心慌意乱中,扎东的摩托车翻倒了,压住了他的腿。扎东使了坏招,却仍无法阻止尼玛获得胜利:第三箭射中了两只气球。倒霉的扎东不止输掉了比赛,也输掉了公平竞赛的体育精神。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拉隆村,老爹正因为羌姆舞即将开始,扎东却不见踪影而焦急万分。

如果说用摩托车代替骏马,是现代文明对传统文明的胜利,那么现代弓箭在传统赛事中的出现,也是现代与传统的对对碰。骑摩托车射气球比赛之后,扎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尼玛的差距。本来比箭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可三万块钱奖金又一次让扎东们与尼玛们针锋相对。射箭这项传统性赛事得到了有关部门的关注,一场正规赛事被推上了日程,获胜者将获得三万块的奖金。为了赢得胜利,拉隆村的箭手悄悄将传统弓箭换成了精准度更高的现代弓箭。这次比赛,扎东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胜利。正当年轻一代的箭手欢呼雀跃时,以老爹为首的老一代箭手却很失望:传统弓箭代表着五彩神箭的精神,舍弃传统弓箭意味着舍弃了文化的传承。让扎东们没想到的是,胜利极其短暂。组委会宣布,由于违规使用了现代弓箭,这次比赛成绩被取消了,将择日再赛。

也正是因为这次比赛,让扎东学会了反省。他认识到自己的浮躁,向老爹求教如何才能提高。老爹告诉扎东,古老相传的羌姆舞里蕴含着射箭的大学问,想成为出色的箭手先得成为出色的舞者。扎东对羌姆舞并不陌生。每年祭箭仪式上,箭手们都会跳起古老的羌姆舞。身为年轻箭手的头儿,扎东一向担任领舞的角色。但他并没认真去对待领舞这件事儿,就算在祭箭仪式上也是敷衍了事。

为了成为出色的箭手,扎东独自来到绘满壁画的圣地。望着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他似乎看见祖先拉弓射箭的英姿。这一刻,他那颗浮躁的心终于沉静下来。离开圣地后,扎东独自在广场上跳起了羌姆舞。没有伴奏的鼓乐,他就双脚踏出属于自己的节奏。他的目光专注而又睿智,他从古老的壁画中领悟到射箭的真谛,完成了自我蜕变。

为了体现扎东内心世界的变化,电影中特意用一个细节将它外化了。拉隆村的上衣为红色,达莫村的则为白色。红色象征着热情,白色则代表冷静,这也与扎东的火爆、尼玛的冷静相对应。当扎东向老爹求教时,穿的是白色上衣;当他领悟到射箭的真谛后,上衣颜色又变成了红色。这种从红色到白色又回到红色的变化,与扎东的心路历程是相对应的。

从村民的衣着上,也能看到现代文明对于传统文化的“侵蚀”。父辈们穿着一身传统服饰,他们是受传统思想影响至深的一代;扎东们和尼玛们则是传统上衣配时尚牛仔裤,这种集传统与现代为一身的搭配方式,也是精神世界的写照;等到了以扎东弟弟为代表的更年轻一代,就是纯粹的现代服饰了。这种服饰的变化折射出了,传统文化对年轻一代的影响日渐缩小。“五彩神箭”也罢,传统服饰也罢,都是传统藏族文化的缩影。为了让古老传承的继续延续,需要更多的扶持与关注。在电影中,我们欣喜地看到:五彩神箭争夺赛得到官方的重视,从普通的民间赛事变成了正式赛事;小扎东们和小尼玛们对射箭比赛的热衷,意味着这项传统赛事将后继有人。

影片刚开始不久,扎东输箭不输人,悻悻地冲尼玛嚷道:“不是我射箭本领比你差,而是神明在帮你。”所谓“神明在帮你”,指的是尼玛射箭前有祈祷的习惯,这也是五彩神箭文化的一部分。可当尼玛回敬“你为什么不也向神明祈祷呢”时,这位穿牛仔裤、骑摩托车、喝啤酒的年轻箭手哑壳了,因为扎东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更不信祈祷有用。影片最后,扎东与尼玛这对“老冤家”又一次站在白线后。轮到扎东射箭时,他特意从一旁的花盆里拿了些土,虔诚地抛土并祈祷。这并不是扎东变得迷信了,而是古老的传承被继承了。穿着传统服饰的扎东与穿着时尚牛仔裤的扎东和谐统一了,曾经的浮躁和不得劲儿从他身上消失了。这一刻,赛事的结果已经不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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