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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图书室，一阵匆忙的脚步夹杂急切的说话声从走廊传来。抬头望去，四五个孩子正追着一只半飞的麻雀，那麻雀径直飞进了图书室，这显然是刚出窝。几个孩子要求进来抓，我起身带他们看，麻雀钻进“森林”一样的书架下不见了踪影。 上课的铃声唤走了念念不舍，一步一回头的孩子，看着孩子的背影，心里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掏麻雀的情景来。 我们小时候的夏天，暑假玩得痛快、过瘾。除了捞鱼摸虾，洗澡，爬树，就是逮鸟，而这又以掏麻雀为多。大麻雀不好逮，也不好养，所以我们就掏没出窝的雏鸟养。 谁如果发现自家屋檐或别处有麻雀衔草做窝，就会当喜讯向大家通报，或带到实地参观，好留待以后掏来喂养。 夏日，午饭后，天热得像蒸笼，大人都乘凉午睡了，我们却光着脊背赤脚往外跑，顾不上脚下烫人的热，到劳改农场顺屋檐找麻雀窝，看瓦缝有没有露出的草或鸡毛，听有无小麻雀的叫声。一发现，立马搭人梯。那时，老感觉人矮屋檐高，脚底垫东西也够不着。因为掏鸟心切，有时冒险搭三人梯，赤脚站在汗流浃背的肩膀上，脚下的泥灰和着汗水往下淌，弄得像斑马花脸猴似的，折腾半天也不成功。就是摇摇晃晃站起来了，也会软腿掉下来，破皮流血是常有的事。但这都无所谓，手在伤口揉揉，或捏点细泥面抹抹，不误正事。 好不容易够着了，心里又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马上可以掏到麻雀了，怕的是担心下面伙伴承受不住，腿软摔下去，还怕万一被藏在窝里的蛇咬着。 因为那时很难弄到登高的梯子，常常忙半天也掏不到，所以，为忘却扫兴，就去河里游泳。扎猛子，打水仗，滑油滩（从河底扒淤泥，涂抹在河坡上，然后光腚从上面坐着依次滑落水里）。一阵玩乐过后，对掏麻雀仍不死心，大家约定下次到社场去，那里不仅麻雀窝多，更主要是可以用耙登高。 又是一个中午，我们几个约好早早来到社场，趁人午睡，蹑手蹑脚去抬那沉重的耙。累累巴巴抬到雀窝对过，费好大劲把耙靠墙慢慢抬高扶稳，这才光脚小心踩着雪亮的铁耙齿一蹬一蹬爬上去。当手往窝里一伸，摸到热热的小麻雀时，会情不自禁地大喊“摸到了！摸到了！”伙伴们也都争着喊要看看，喊声把场上管事的给吵醒了，我们都害怕地不敢说话。他见还有人悬在耙上，也没大声呵斥：“慢慢下来，没看那耙齿像刀口一样锋快啊？” 等我们下来，他见我们捧着叽叽喊的麻雀不说话，拿烟袋杆指着我们的裤裆说：“一天到晚掏麻雀，也不关心自己的小麻雀！没听说有小孩爬耙落空，耙齿把小卵给刮掉了吗？快回去，不要再干这接天遥的险事了”我下意识地低头瞟了那玩意一眼，和伙伴们一起捧着分得的麻雀回家了。 这下可忙了，天天看那张大黄嘴喳喳要吃的样子，专门逮活食喂它。蜘蛛、蚂蚱、马蜂幼虫等。这马蜂幼虫蛋白质高，营养丰富，喂食雏鸟既方便又好保存，但摘马蜂窝要冒风险。 一回，我弄猪圈里的马蜂窝，头刚往里一伸，那马蜂一下子警觉起来，立刻停下正忙的活，准备一声召唤，迎头痛击来犯之敌，有的展开翅膀做出随时出击的样子，有的在四周飞着巡视。 我慢慢缩回脑袋，轻轻拿过小棍，瞅准机会，猛一下把马蜂窝拨落，连滚带爬跑开。稍等一会儿，就去拾那马蜂窝。那乱飞的马蜂认得我这个可恶的入侵者，几乎在我拾到马蜂窝的同时，右眼下挨了马蜂狠狠一蛰，顿时觉得钻心地疼。我捂住眼落荒而逃。路上，让伙伴找蚂蚁菜擦擦蛰的地方，一会儿，右眼圈如同桑树枣般又黑又紫，脸和鼻梁肿得一样平。到家仍不忘立刻将冒险弄来的美食喂给小麻雀。 看着自己像抚育婴儿一样精心喂养的小麻雀一天天好玩，一天天熟悉，常会带它摆美、献宝，与伙伴们一块欣赏，心里美滋滋的。 当然，也有伤心的时候，有时因为忘乎所以，或没藏好，被冷不丁冲出的猫给叼走的。 今天想来，儿时喂养一只麻雀，都经历那么多风险，收获那么多乐趣，种下了良善的心，结交了深厚的友情。 无忧无虑的孩童时光，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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