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这盘大虾有点贵

 这盘大虾有点贵        

     文/李永庆   

下午，临近煮饭时间，父亲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

女儿说，爸，晚上咱不在家吃饭，出去吃大虾。

老爷子知道这是女儿的股票又涨了，赚着钱了。

的确，这几个月，随着大盘的嗖嗖上扬，顾梅炒股赚了好几万。

越是赚到钱，顾梅的心就越被撩拨得痒痒的。最近，她正思谋着赚个大的。有人玩杠杆，一夜暴富，她也动起了这方面的脑筋。

爸，您多吃点。

饭桌上，顾梅频频给父亲夹虾，一口一个地喊。

顾梅这是惦记上父亲那10万元积蓄了。

爸，您看炒股是不是可以赚到钱？

已经跟着女儿吃十多回大虾了，这还不明白？

老爷子说，是。

那爸，是这样，您手上不是有10万元积蓄吗？反正躺在银行里利息也没有多少，闲着也闲着，您暂时借我使使。

拿去炒股？

对，您10万，加上我手上的10万，一共就有20万，我使个杠杆，我就会有200万可进行操作。一个涨停，涨10%，一下就会赚到20万。到时，我立马还您那10万，算是好借好还，您看行不？顾梅连珠炮似地一口气发了出来。

杠杆？听得有点耳熟。

老爷子忽然想起来了，这东西在老家使过，知道这是撬大石头用的东西。怎么炒股也用这个？有点不明白。这东西用在炒股上，就那么一下赚到20万？那么容易？老爷子有点狐疑。要知道，这10万元储蓄我可是积攒了10多年啊！

饭桌上，顾梅的爱人马小雄紧拿眼睛看顾梅。

顾梅本不想理他，但马小雄老是拿眼睛看她，被看多了，顾梅就显出了不耐烦。

马小雄，你看什么看？

马小雄懦懦地说，爸爸的钱是养老钱，能不借最好还是不要借。

顾梅不听则罢，一听倒好，火蹭蹭蹭地上来了。

就你胆子小，这是几年不遇的机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不赌一把，就靠你我那点工资，我们家什么时候才会买得上房子，开得上车子？再说儿子读大学马上就要花钱了？钱从哪里来？

马小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顾梅面自己永远是个矮子，在家里往往是理亏的一方，所以嘴上不再言语，眼睛只盯着饭菜，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今天这是个大事，这一根筋的娘们儿，万一输了怎么办？想到这里马小雄双眉紧蹙，神色冷峻起来。

不想这个表情也惹得顾梅发起火来。

我是问我爸爸借钱，又不是问你爸爸借钱，要你做给我看？要不向你爸妈也借点？

一听这话，马小雄感觉自己的腰胯立马塌了下来。马小雄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民，一年四季脸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维持温饱就不错了，哪会有什么闲钱？

算了，算了，将来究竟是天晴是阴，随她去，凭碰吧。想到这里马小雄的脸上便挤出了一点笑容来：爸，您吃虾。

从借给女儿钱后，老爷子就怕接电话。

又是一个下午，电话响了。

老爷子抖手抖脚地拿起了话筒。

还好，是马小雄打来的，说晚上加班，回来晚，告诉顾梅一声。

原来是这事。老爷子连说，好好好好好，老爷子都不知道说了几个好。

电话又响了。

老爷子又紧张地拿起话筒。

爸，是我。

老爷子感觉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爸，晚上我们姐几个活动，不回家吃饭，您你不要等我了。

好好好，又是一连串的好，好完后老爷子一屁股跌坐在沙发里。

电话又响了。

老爷子小声骂了一句，这破电话怎么就这么多。

紧张地拿起了话筒。

您有一封法院判决，限三日内到指定法院领取。

领你妈的鬼，憨狗日的，连我老者都想骗，滚你妈的犊子！

老爷子已经接过好几次这种电话，早就识破对方骗人的把戏，情绪瞬间释放了一下。

很晚，顾梅回来了，脸红扑扑的，好像喝了酒，人像打了兴奋剂，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

爸，我赚了。

赚了？

赚了！

赚了20万？

赚了20万！

那就好。

那为什么不去吃大虾？

吃吃吃，今天我们姐几个都赚了钱，我们先庆祝一下，您的改天补上。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知道你赚没赚到钱。

您的改天一定补上。不过，爸，还您的钱您还得等一等，我还想再炒一把，这回会赚40万，我们一下就会有车有房，您外孙读大学的费用也就有了。到时我多还您点。顾梅又是一番连珠炮发过来。

老爷子压住内心的紧张说，姑娘，咱还是见好就收吧。

爸，我保证只再炒一回，完了还您……

马小雄插嘴道，证券化率超过100%了，我看这时去炒危险……

马小雄话还没说完，顾梅就打住了他，证券化率早就超100%了，那为什么我还一下赚了20万。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书读的太多了，成了腐儒之辈，不成器。

这晚注定是老爷子的不眠之夜了，老爷子一晚上恍恍惚惚的，到天亮才眯了起来，眯着眯着梦就来了：

铃铃铃，铃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女儿又打来了电话。

还好，说是去吃大虾。

老爷子推脱说这次就不去了，女儿却说非得去，还说，不是赚到钱就吃大虾吗？欠您一次了，一定要补上。还说，您就喜欢吃个大虾，您一定来，我们等你。

老爷子左绕右绕好不容易到了海鲜馆，却发现女儿脸色不对，神色有点冷峻。

女儿扑通一下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爸，我让您失望了，我遇上了一个跌停，钱都全飞了……我，我，对不起您。

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

到现在，老爷子发现自己的心反倒落了下来，不再七上八下。

 姑娘，小赌怡情，大赌要命，你不听劝！

 爸，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我后悔也来不及了。还好，我没有借别人的钱，不然我只有跳楼了。

 跳什么楼，别说瞎话！姑娘啊，算了，算了，我那10万元，就当咱们交学费了，就算买个教训吧。

 说到这里，老爷子用筷子夹起一只大虾来，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却没有了食欲。

 老爷子缓缓地把虾放回盘子里，苦笑了一下，长长地感叹出一句：看来这大虾有点贵！

这时，老爷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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