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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乐现在不乐意跟白而丽一起出去逛街了，因为她总是管制他的目光，比管制他的银包还要严，你说逛这样的街有什么意思呢。腾乐想不明白，白而丽怎么变得越来越苛刻，不可理喻。她说，他看女人的目光 “像那猎人放出去的猎犬，紧紧撵着人家身影追，或像章鱼伸出去的触手，迅速握住对方不放。”有这样说自己老公的吗！迎面走过来一个性感妖娆的女子，擦肩而过，他稍斜一眼，她立即就瞪目禁止，如果胆敢回过头去望，她一定拧耳发出警告，晚上有的是治他的办法。他有时嗫嚅着骂她“有病！”她就反问一句：“难道不是那样吗？” 奥地利那个名叫弗洛伊德的家伙发现了人类的潜意识，女人藉此开始侦察、揭露男人内心最深处的活动，这一般是从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着手的。白而丽泛泛地读过弗洛伊德著作，那点似是而非的理论全用在腾乐的身上，其实，那换成中国的一句老话，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一种普遍心理。腾乐想，吃着碗里的，就不能再看看或想想锅里的？你管得也太宽了吧？所以，他如果独自行走，眼睛完全获得自由，就会百无禁忌地追着满街的女人看，燕瘦环肥，新柳早莺，那恣肆的目光确实如白而丽所描画的一样，像猎人放出去的猎犬、章鱼伸出去的触手……也怪不得她说。 有一天，腾乐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白而丽跟小区保安张胖子在聊天——她来保安亭拿包裹，所以要跟他道一声谢——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腾乐远远看见张胖子在白而丽的前胸盯了一下，啊，他觉得张胖子的目光简直是伸出去的无形手，贪婪而龌龊。他气呼呼的，回家之后，他找来一只订书机，要把白而丽开得稍低的衣领订起来。白而丽骂他“有病！”她说，张胖子是多老实的一个人啊，规规矩矩的，你无凭无据的怎么说人家是色狼呢？ 是的，毫无凭证。腾乐一下子由张胖子想到了白而丽的同事唐老鸭、自己的老友阿鬼——彼此熟悉的人，还有不熟悉的人——菜市场里卖牛肉的那个短髭男、迎面走来的路人甲，等等，都曾经像张胖子那样用不干不净的目光盯看白而丽，他清楚世界上所有男人的本性，表面看起来都人模人样的，口说非礼勿视，实质上一有机会就占便宜。因为，他自己正是如此。白而丽禁锢他看别的女人的目光，他则限制白而丽穿的裙子的长短，彼此彼此，异曲同工。 多话精阿鬼跟他一起聊天，在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说他夫妻俩无事生非，矫情。阿鬼长篇大套地说：“在法律、道德层面上，我们只能从实际行为去判断一个人是否已经背叛爱情或婚姻，而无法把他（她）眼里怎么看、心里怎样想的东西作为凭证进行指斥，这好比法官不能判一个萌生过偷盗或强奸念头的人有罪的道理一样。实际上白而丽管得了你的眼睛吗？——刚才那个身肢摇曳的红衣女郎从这里走过时，你盯着人家的后臀看，看了五秒钟——反过来，别的男人明明用目光非礼白而丽——也不一定是亵渎，而是你心里有鬼，你管得了吗，去揍人家一顿？”腾乐阴声喃喃地说：“我想揍你……”阿鬼听不清楚，问：“什么？其实，把这事儿当作正常现象看待，才正常。” 阿鬼继续说：“你老婆躺在你身边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我只是做个假设，你别急——她就在你怀抱里，她想什么你清楚吗？不清楚。这可否视作不贞？不算吧。她在梦中跟别人云雨呢？也不算吧。如果真有一个什么方法，比如一种仪器，能把一个人心里想的东西都解读出来，并以此作为道德裁判的依据，那么，你会发现身边所有熟悉不熟悉的人都是伪君子，衣冠禽兽，男的不忠、女的不贞，夫妻不成夫妻，朋友不是朋友，太可怕了，一切都乱了套。所以，还是不要弄得太清楚为好。你跟白而丽感情好好的，还想怎么样？”腾乐笑说：“我日后要小心提防你……” 对面走来一个女人，比范冰冰还好看，腾乐屏住气，目不斜视，像木头一样规规矩矩的。白而丽瞅他一眼，突然伸手去拧他的耳朵，冷笑着问：“你装什么蒜啊？” 罗 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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