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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凄美的故事 一段轮回的路

 城北十五里666 2015-06-27

千百年来我是游荡在世间的一团雾气,如人的灵魂。

月夜,我忍耐凄冷寂寞,会渐渐凝结成霜,晶晶莹莹;白昼,我历尽炙烤火焚,再次化身云雾,无影无形。佛祖说这就是修行,如此而已……

不知修行的路有多远,只知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唯一记录历程的是那些妖艳的花花草草,春来吐绿,夏来芳菲,秋实落果,冬去休眠。

就这样

剪一段段,时光,藏于心。

携一缕缕,记忆,当印记。

一个凄美的故事  一段轮回的路又一个晨曦,阳光吐出万丈霞光,小鸟的欢唱叫醒了人间的婆娑。

月夜里我的躯体就匍匐在洪荒遗下的顽石上,形如弯月,凹凹的斜面刚好容纳我微小的躯体。太阳送来的温度,每一点细小的增加,都是我刻骨铭心的痛,撕裂!剥离!

这就是我每天历经的修行,为了什么?不知。只知,修行苦,苦修行。

身躯化了,即将要蒸腾!早已习惯了如此的宿命。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花篮,嬉笑着驻足在顽石前。笑容真美,像极了天上的仙子,空灵的眸子,荡漾着春水的波澜,发丝掩映一对酒窝,醉意正浓,诱惑着我……

她抬起芊芊春葱的指尖,在我的躯体上划过,“呵呵,怎这弯月一样的石头,湿印了一枚小小的人像?像我梦里的那个人,坐卧弯月,老是偷听我唱歌……”貌似触动了心事,脸一红,便是三月桃花汛。

指尖划过的感觉,真美。一切痛楚怎能抵挡这欢愉的震颤,似乎脱胎换骨。

从她荡漾的眸底,我看见了自己的千年来修得的模样……

“太阳就要照到这里了,我还是到心池里摘片荷叶给你遮蔽,嘿嘿,姐姐要出嫁,母亲叫我采摘些莲蓬……,摘完后再唱歌给……”那个“你”字羞涩的没了声音。

把月亮石连同我一同放在篮子里,上面盖着一方散着花香的手帕,石头不大,空间不大,足以承载微小的我。

脚步声再起,像悠远的修行路。

心池。山涧迂回,岸型如心。

她,甩脱了秀鞋,系起裙摆,撒下串串的笑声。

忽地,手帕的盖头掀起,月亮石与我,被湿漉漉的的手搬动,放在一棵盘根错节,宛如比古董更古老的柳树下,离着这汪汪池水近在毫厘,风吹过,涟漪能亲吻我的手臂……

“就这吧!这上有垂柳遮荫,下有池水纳凉,我再给你盖上这田田的荷叶被被,嗯,你定快乐!呀!不能再聊了,我得赶快摘些莲蓬,莲蓬多莲子,祝福姐姐结了婚会多子多孙,子孙满堂,嘻嘻!”

时光静好,天宇湛蓝。前天山间下过的雨,此刻正活活流动,似青春流动的血脉,桀骜不驯奔腾于心。

“绿叶阴浓,遍池塘水阁,偏趁凉多。海榴初绽,妖艳喷香。老燕携雏弄语,有高柳鸣蝉相和。骤雨过,珍珠乱糁,打遍新荷。生有几,念凌晨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歌声如约,端端是那名曲《小圣乐》,却是从她心房里飞出。

“妮妮……妮妮,摘些莲蓬就够了,姑妈说快回去,莫错过了时辰,花轿快到了,听,那锣鼓唢呐,定是迎亲的到了。”

一红袄绿裤的村姑,跑到池边,大声喊着。

“知道了,这就回!”花篮已满是莲蓬,那颗颗黝黑的莲子,犹如一张张她的笑颜,安然酣睡在小房子里。

她小脚丫涉水踏岸,带起的水波,刚好漫过了我的躯体,瞬间我走入了另一个世界。匍匐在顽石上的躯体融化在水中,那波光粼粼正是我看着她的眼神,她却不知……

她将篮子交给村姑,反手掀起莲叶,月亮石上满是水迹,影像无踪!呆立了许久,忽地大哭,“呜呜,是我害了你?是妮妮不好,我不该带你到水边,梦里你白衣胜雪,唇角见笑,总是不言不语,真想听你说说话……”

我温柔如水,泛起银色的波光,想要去抱抱她,却见一颗晶莹的泪花从她的眸子里落下,钻进我的心间,从此灵犀生根。

莫名得喜欢起她的哭,她的笑,莫非是我修行的禅?

“噗通”月亮石落入水中,砸在我刚刚萌发的痴心妄想之上。

“快走吧!妮妮,抱着个石头又哭又说得,发什么花痴?莫不是你姐出嫁了,你也想……”村姑拨掉她手里的石头,拉着就跑。

妮妮不舍地回头看……

“凭咱妮妮这水色貌美,还愁找不到婆家?等过些时日,表姐给你找个好如意郎君,呵呵……”

我,看到了!看到了!她回眸瞬间,可是人们常说的红尘?

缘分,不论早晚。

牵念,不论远近。

一个凄美的故事  一段轮回的路自得了她的一滴泪,沾了人气,我幻化成白衣男子,时而在月夜依古柳托腮静想。

古柳低垂着悠长的胡须,抚过我的脸,拖着远古的声音,语言如经文。“人身难得你已得!泪是蛊毒你敢尝!喂!小子!你可知,爱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遇,缘却在最浅的萍水上流淌。”

月光从黛蓝的天空衣上薄纱,在山中,谷底,松林像海浪,月光替松树剪影。我只是想她的笑,那对盛满天真的酒窝,至于老柳的忠告,从不入心。只有那一轮秋月和极冷极清的池水,在满满的交织着夜的忧思。月光碎碎摇曳的倒影,便是动人的留白,任凭思绪纵情的泼墨。

“秋时过,冬季来,我老柳也要休眠,做我的梦去。如梦如梦,谁又知道如今的醒,是不是曾经的梦呢?”老柳打着哈欠。抖落了纷飞的树叶,落满肩头。

“自问青天酒一杯,满怀相思终生醉。老柳,我会用我千年的等待,去丈量爱的长度。”我仰天一笑,扯了扯垂柳须,“那次相遇,她把我的心加了把锁。”

“哈哈,有因有果,既然相遇,自有别离,别离日,可别忘了向她要解锁的钥匙。”

我使劲拽了下柳条,扭头不离,嘴里嘟囔,“再老,你又不是菩萨净瓶里的柳条。还能断姻缘之事?”

“哎哎,疼!疼!好好好,你这痴儿,就当我是佛祖的菩提树。菩提树下断姻缘,明镜台前忆平生。”老柳垂暮似的,又喃喃自语,“万物都想托生个人,做人其实最最苦,嘿嘿,不受尽苦又枉做人,哈哈、矛盾至极矛盾至极……,小子,你业已成人,不能没名,她叫妮妮,你就叫你‘水水’如何?哈哈柔情似水的主儿……”

“莫起莫起!女孩脂粉的乱名!你再敢笑我,看我不扯断你的须眉!”我攥着手比划着,“要是起名,我本是月华落地,凝结成的霜,就叫‘凝霜’如可?”

好好,你的地盘你做主,凝霜,我呼呼去了。即将入冬,这里也是人迹罕至,你呀!入了相思门,要耐得相思苦。明年春暖花开再见吧……”

一切恢复宁静,静得只有我的相思。

冬真的来了,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偌大的心池只留下光秃秃的老柳,还有萧条枯黄的残荷……

我,一夜间被冰封。虽不能动,可只要想到她,心便暖,那种滋味真好,在这恶劣的环境里我竟然露出和她一样的欢笑。

真是,心若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一个凄美的故事  一段轮回的路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季节暗换。

一场春雨如期而至,和煦的风吹走了乌云,擦亮了暖阳。

心池豁然活了。

莲叶田田,娉娉婷婷,引来蜂蝶纷飞。

老柳伸展着躯干,翻新了单纯的颜色,吐露着炫目的鹅黄,瞪瞪眼,捋捋须,顽皮地撒下千万柳絮。

我栖身绿水,泛着欢快的波纹,等待她为我的相思画一个休止符。

山脚村落的女人包裹着冬的衣物,说笑着来到池边洗涮。如冬眠过的舌头终于逢春,融化了寂寞的枷锁,唠着李家的婆婆,孙家的女子,张家的小伙儿……

我躲在水里,却没看到那亲昵可人的身影。从女人们的嘴里我知道了妮妮的母亲自从女儿出嫁后,劳累的身子便病倒了,漫漫冬日,是妮妮细心的照顾才渐渐病愈。

谁人都夸妮妮是个好姑娘。

一日晨启,山雾环绕,裹住三春。

远远就听得熟悉的足音,踩着山路的蹒跚,由远而至。

她,来了。

放下篮里要浣洗的衣物,擎着捣衣的棒槌,对着一池绿水发呆。许久才坐在老柳裸露的大树根下,顾影自怜。

她,酱紫碎花秀鞋,淡绿长裙,袖口上白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随意札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盈盈流苏出浅醉的酒窝。

我有逾越相抱的冲动,饥渴的相思如遇甘霖。可又怕惊了少女的春梦, 一时间心猿意马……

脱去秀鞋,提了下裙摆,玉足放在水中,洗起了衣服。溅起的水珠挂在脸上,就像今早刚刚含苞的荷花,一颗颗微小的露珠惬意地滚动。 “妈妈说梦是反的,梦里那人抱过我……”脸一红,抬头看下周遭无人咬了咬唇,一笑,“只可惜那不是真的……,即使真的,他也连同那月亮石一同掉进了心池……”

我在水中指尖划过她的手足,欢快地泛起圈圈涟漪,涟漪推波上岸,托举起一只秀鞋 。

慌的她忙去抓拾,“咯咯,难不成,你也要私奔?”酒窝溢春潮,诱惑至极,像是说出来自己的心事,脸红如霞,桃花汛泛滥。

天将落雾,我按耐不住,出了水,幻成男子,立在身后。

老柳顽皮,抖抖须眉,清场了欢唱的黄鹂。

她惶惶站起,忽闪着大眼,脸上挂满了惊疑。

从她的眸子深处,寻得一男子,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袭白衣。腰束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

“你是山下村里的姑娘妮妮吧?” 我,笑容甘甜如泉,诱人一饮而尽。“我叫凝霜,是你,让我化成了水。”

妮妮,张力张嘴,心怦怦如鼓。她觉得自己是在梦中,梦里这个男子激情的暗河,奔腾着要突破堤岸。

抓起鞋胡乱套在脚上,抱起湿漉漉的衣物,回身就逃。脚下被树根一绊,身子倾斜。

我轻轻一挡,她便躺在我的怀里,此刻的画面,只她知,梦里曾深深烙印。

四目相对,脉脉无语。

澎湃的情终于冲破阻拦,瞬间开启她温润的唇,炽热的舌在缠绵里交织。手臂环绕在宽片锦缎裹胸,轻轻地拉扯,分明是一种暗暗的求恳。

“不,不,……”妮妮幸福的酣语,棒槌跌落水中,砸在我的脚上激起水花千点万点,点点痛楚,点点欢极。

山路传来村妇们嬉笑,太阳出来了,雾色淡去。

梦境醒来。

妮妮挣脱我的怀抱,提起篮子,遗落了棒槌,跑下山岗。留下那少女淡淡的幽香。

一个凄美的故事  一段轮回的路雨,不停歇,如错过投宿的过客,轻打着我敞开的心窗,漫过了心池。

黝黑沉沉的棒槌静静地躺在池底,是它砸碎了那片刻的吻,如宿命里清规的铁律,阻隔着轮回里的痴痴恋恋。

妮妮再没来过心池。

我心痛如绞,老柳说这是孽缘。

只是从来心池洗涮的村姑闲聊里得知,自那以后,妮妮得了一种怪病,有水处,便看到有个男子在里面,即使风寒熬制的汤药,也有。于是不哭不笑,不洗不涮,不吃粥不喝水,本来漂亮可人的女子,却潦倒无形,莫说找个婆家,就是傻子也不要。

妈妈无奈步行百里请了游方道士来,道士说是遇水鬼,择一吉日作了法事。

谁人都说妮妮是个邪门的女人。

此后三年,山间滴雨未下。

心池枯竭,荷花埋没在龟裂的污泥中枯萎。古董的老柳也难逃波及,顶着稀疏泛黄的叶片呻吟。

我也只等凉气渐浓的子夜才能萎焉地靠在柳下思念她。

“喂!凝霜小子!这等结局你可知?本是殊途,何必苦恋?害人害己呀!天意不可为!”老柳叹息。“就如那池底的棒槌,本是洗涤之物,脱离了本真,也可伤人。”

“是我害了她……是我吸去了她的精气!”我仰天含泪,泪水晶莹剔透,滚动着她的笑魇。“我要她快乐,幸福!哪怕舍去一切也愿。”

“放手也是爱!解铃还需系铃人啊!她入你心,你将心还她即可。不过,你要散去千年修行,舍得三魂七魄……”

“我愿意!她就是我的修行。若有来生,轮回是人,我在春天里等她……”

春风唤醒花的芬芳,秋雨湮灭花的生命,世间的一切都应该有始有终。

次日午时,我不再躲掩温度,任躯体在烈日下蒸腾,痛吧、痛吧,痛也快乐!

因为我渴望,渴望见到她,渴望那销魂的的吻。

老柳唤来风的触角,将我推向她的身旁。

我知道,情是何物,真的教人生死相许。

一个凄美的故事  一段轮回的路再见她。

她不言不语,眼神空空洞洞,比拟干涸的池底,皮肤不再温润圆滑,粗糙如鳞泛着碎皮。头发纠结成一团,嘴唇皴裂出细细的血口。唯那一笑而出的酒窝隐藏在脸上,没有波澜,死海寂寂。

我张开透明的怀抱住她, 这是我今生最后的拥抱,是我三魂七魄最后的力气。悲伤充斥了我的身体,不停的膨胀,最后喷涌而出。将唇再次吻向她,用我千年的修行做赌。

轮回,因果,情缘,爱恋,伤痛,迷茫在这一刻化作一池春水,浸淫过孤独的灵魂,那是我的心,藏着一个人落下的一滴泪……

将水一样的心还给了她,她变得温润起来。肌肤如白雪凝脂,容貌如初,三千青丝飘若如云,眼含春,轻笑里隐约的酒窝诱人心魄。

记忆在疯狂的链接,有一个白衣男子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此熟悉,如此温暖。空洞的的眼神游离了活力,看见了,看见了,那即将飘散的男子。

“你,你是谁?”

“嗯,我是凝霜。你在梦里,把心给了我,我在现实,把心还给你。再见,妮妮!珍重,妮妮!”我笑着,笑得轻松。

魂飞魄散,终化尘埃……

“不!不!凝霜!为什么?为什么?……”妮妮哀嚎,这是她第一次喊这个男子的名字。

探出手要抓住虚幻,虚幻早已成空。

泪水决堤,肆意狂流,原来泪水是爱的序曲。

瞬间,乌云密布,闪电划破天空,闷雷炸响。三年不雨的山间,大雨滂沱,连下数日,直到山涧涨水,心池微溢。

百年以来,人们传说,心池之地是一滴情人泪。

若你有情,便能看到一位美丽的女子坐在池边,等一个人,她信,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

若你有缘,便能听到有棵老柳树说话:如梦如梦,谁又知道如今的醒,是不是曾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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