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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一个多月，将80张“性格卡片”修改完毕，我打开客厅里的高清播放器，打算找一部电影犒劳自己。正值86届奥斯卡颁奖季，吸引眼球的影片众多，其中就有汤姆·汉克斯主演的《菲利普船长》。
叙事主题是关于索马里海盗的，看腻了假到极致的超级好汉，我们终于等来一位活生生的现实英雄。在货轮遭到海盗劫持后，菲利普船长表现了极大勇气，也展示了真实的恐惧，我相信正是后者，让他获得了更多共鸣。扪心自问，我们谁敢确认自己会比老船长表现得更好呢?有更多的镇定?更少的畏怯?但是，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并且已经做到了，他就是电影中那个满口龅牙、瘦成竹竿状的海盗头目穆斯。 相比菲利普船长，索马里海盗的带头大哥穆斯展示出的勇气，更让人震撼。在那艘悬挂美国国旗、满载联合国救援物资的现代化货轮马士基·阿拉巴马号面前，四名海盗乘坐的小艇是那么渺小，他们手上的四枝冲锋枪，也远非一种征服者力量，但是，穆斯及其同伙以无畏的坚定、智勇双全的沉着，向那艘庞然大物发动致命攻击，看上去就像一只老鼠在追杀狮子。这可能吗?鼠辈也有自己的伟业，他们做到了。在极具对比性的画面前，观众不免感叹，并非只有公认神圣的事业，才能召唤出伟大潜能，非凡的贪婪、卑劣的居心，同样能集聚非凡勇气。假如这些海盗拥有一个为人称道的高尚目的，我敢说，他们一度取得的成功简直是史诗性的，他们向阿拉巴马号发起的出色攻击，配得上任何形式的赞美。然而，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甚至不是恐怖分子——恐怖分子至少还能把自己的行为标榜为圣战——仅仅是一伙打劫为生的海上强盗。看来，性格的确具有超然于道德观、价值观的功能，无论我们是否接受，一种至为难得的超卓性格，往往给凶徒带来意外的点缀。善良者拒绝承认的一个现实是：做一个出色暴徒，同样需要一种诗人般的天赋。正义的天平即使存在，更多时候也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 回到我这本小书，它涉及了那么多性格，但就性格世界的无限丰富性而论，作者的分析和描述注定是挂一漏万的。性格林林总总，指向各异，有些是基础性的，具有浓郁的原始气息，比如嫉妒和贪婪，我们无法诚实地否认它的存在，个别拒绝尘世利禄的人，对来世的欲求也许比谁都强烈。有些性格是生存性的，是人之为人的必要配备，我们总会在生命的某些时候需要它们。谁不应该具备一点忍耐能力呢?难道有人竟会幸运到这种程度，不仅从未遇到生活、情感上的意外和苦恼，甚至连牙科诊所都不需要去一趟?有些性格是升华性的，它未必有助于人的现实人生，但肯定有益于人的精神发展，比如虔诚。有些性格则是意义性的，我们确定它只会存在于人类之中，比如幽默。猴子固然不时令人发笑，但猴子并不幽默。有些性格恐怕是诗意性的，我们说不清它有什么现实功用，但它会让我们的梦境闪闪发光，如惆怅或怀旧。有些性格则是价值性的，即使我们较少地具备它，我们也愿意具备它，比如正直。 且慢，你是说“正直”?正直难道不是一种品质?它何时变成了性格?正直当然是一种品质，但一个公认正直的人，通常也就具备了与此相关的诸种性格。正如惆怅其实是一种情调，撒谎则是一种行为，它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性格条目，但脱离了这些情调和行为，真切体味性格又如何可能呢?性格依附于有血有肉的个体之中，它从来无法抽象地理解。 小书不具有任何工具书特质，构成本书的80张卡片，我更愿意把它看成一组专题文学随笔。写下这些卡片，不是自以为对人类性格有多么了解，而是满足自己了解人性的渴望。我确信，这份渴望人皆有之，所以，我才把它交给出版社，以便转呈您的案头，供您消遣，博君一乐。 山西教育出版社2014年10月第1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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