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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朵（北京）·一片情 大三寒假，陈东没有回家，于是在校园里发现了她。她是在校园小径出现的，他慢慢走路，走到她身边，忍住不回头看她一眼。他想她是一定在看他的，他那么特别，她一定会看，一定会趁他不备对他投注眷顾的一瞥。他特意在脸上装饰出了矜持。他知道自己拥有锐利的眼神、冷漠的表情、坚硬的步态，并因此引起了许许多多人的注视。他们擦肩而去了。大三暑假前期末考试那天他看到她骑车去图书馆，他匆匆写完试卷，去图书馆找她。他找遍了楼上楼下，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去找她的，他并不知道找到她要做什么。 其后好几天他盼望着在校园小径见到她，却总是没有。后来，他去打水。突然之间发现她在他身后了。他是先预感到一定会有什么发生，预感到这一刻一定不比平常，才掉头往后看的。果然他看见了她了。默默的、款款的女孩。之前他曾经对她奢望地构思了很多美丽的情节，现在她就在他的身后，他却大脑一片空白，他事实上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因为这个决心的缘故，而瞬间脸颊滚烫、喉间干燥，一颗心狂跳得好像要蹦出来。 他轻轻唤住她了。她看着他，目光突然从他所熟悉的优柔变作惊诧，这是他始料未及的，顿时变作了一个结巴：“我，我想，我想请你……” 她仿佛等着他说下去，但他终于没说完，她等了一阵子，终于说：“有这必要吗？我们认识吗？”陈东的心突地一沉，他说：“我认识你……” “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寒假。” 她笑了，“还挺早的。” 他对她讲寒假以来的事，问她住址，她不再答话，提着暖瓶默默离开。他们走到灯下了。陈东看见，她的笑容那么好看，眼神是明亮的，却没有那种优柔安静。那种美丽。她对他说：“你好像很紧张。”陈东僵立，无言以对。她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有些近视，平时不注意，没有看见过你。”陈东说：“是的。”这两个字从他喉间突出，是非常困难的事。 他说：“可能是的，我眼睛也不好，对不起。”她说：“没关系。”于是他掉转头回去了。她没有跟上来，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可是你怎么会不是她呢。他想他不该把面容记错的。有多少人有她那种款款的步态。陈东想起，他从没见到过她的笑容，见的只是极优柔的那种神情。她的笑容，于他是陌生的。他心痛地想，当他邀请她时，她应该是慌慌地看他一眼，再垂下眼睑，轻轻地答应。她不会那样轻易地展颜一笑，不会这样拒绝，拒绝得如此不留余地。陈东想：“天哪，是我真的认错人了。” 2006年，我和晓宇到陈东家里看望他母亲的时候，因在大海中向着灯塔游泳而溺亡的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20年。他的母亲将他的日记本送给我们。在日记中，我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同学：很对不起打扰你。请你帮助我找她。我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了。如果你就是她，不必告诉我，我不会再找寻那种美丽，我心目中的她已经不复存在。至多我会给你讲述一些往事，作为寄托罢了。还有，如果你是她，你自然会向旁人说起这件事。但请不要炫耀，这不是属于你的。 化工系 陈东 6.29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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