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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棋楠（深圳）·果下马 周末，在沉沉欲雨的午后，友人来电，嘱去附近地铁站取一点东西。赶紧梳头下楼。在高山榕繁密的“胡须”下走着，气根在潮湿的空气里滋生了白菌，炽黄橙红的果子摔落一地，路人将之践踏成泥……这是南国五月最平凡的街景。却见阶下卧一茎芽绿色的“合欢花”，蹲身瞧它，烁烁有光泽，抬头是遮天蔽日的绿荫，几种树木的叶子混杂在一起，花隐不现。 取东西返来，“合欢花”已被环卫工人扫去。回家拿相机，复立在树下，旁若无人仰面找半天，才发现细小如鳞的光滟羽叶间缀着两三朵淡绿，忽地醒悟，这是一棵雨树，一时天地中俱是悲喜，随光洒落。极之快乐。 人获得些微的知识，有时靠运气，有时比狮子搏兔还多一点曲折的气力。关于雨树，手机存着数张图。一张自香港中文大学李兆基楼的植物廊图鉴，颜色消褪，故只拍了简介：广植于热带，花似合欢，小叶在下雨前合拢，牛爱吃其荚果，云云。一整个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临，在自以为熟悉的华南植物园热带雨林温室逛着，未料与一株乔木不期而遇，正是雨树，其上挂名牌，特征写得详实：叶片对光线很敏感，暗时闭合、亮时展开，昼夜温差形成的水汽和雨天的雨水凝聚在叶片上，闭合的叶片会收缩包住水滴，待太阳出来、叶子展开时水滴纷纷落下，就像下雨……我在心里缓缓地念，觉得奇妙而浪漫，可关在温室里的雨树会下雨吗？十分怀疑。 是以到当时，我仍不算认识一棵大自然的雨树。将相片上传网络，不久，为少年刊物写过雨树导赏的小鱼留言：我们习惯叫雨豆树，十多年前，港岛南区寿臣山道的一棵雨豆树被选为十大市区树王……我暗暗揣了个痴念，乘端午前雨水多，找一点时间去看树王，遭逢下雨最好不过。 然而并没有去看那棵雨树，日子一天天地平平流逝。因之在家附近发现雨树令这一日格外美丽。有人问：你盯什么都那么仔细？想起这人送《小王子》给我朋友的往事，忍不住说：那是因为“驯养”的关系。多温柔深邃的著名言语，书中借狐狸之口道：“驯养”是常常被人遗忘了的事情，它的意思是“建立关系”。诚然如是，若我知道超过500种植物的名字，便可以尝试分类，其后会知道更多植物的名字。我可以告诉那些不失好奇的人，一种在华南寻常、但不大为新移民所知的雨树，5月份它开淡绿丝的“合欢花”，冬天的荚果恰还流连在枝头，大部分枯黄，少量变成乌黑，沉甸甸地不舍得掉落，因含糖量高而是牛爱吃的食物。我期待着看雨树下雨的样子。合欢花是家乡的云蒸霞蔚，我在南国不曾见过。 上月，还指着那些枯黄的荚果，问岭南植物小组的朋友来着，叫什么名字？答案未至，如今我已自己和它建立了关系，它在我心目中有了特别的美丽。将暮时剪短头发回来，驻足张望，发现雨树的叶子合拢得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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