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爸爸 ——慈父二十周年祭 虚龄八十赴蓬莱，苦海脱离远去桅。 仙境慈悲来聚会，娘亲抚额孝子来。  1995年3月31日，爸爸病危。由妻回家，约侄儿建忠和儿子银海一同，送入第二人民医院。医嘱“家人不得离开”，三昼夜後，请人看护。阿嫂与爱英轮流送流汁。原定4月16日出院，因便血推迟一天。朱培森医师嘱我在出院单上签字。时在4月17日上午9时半，阿嫂与银海在，由阿嫂办好出院手续。弟与建芬妹用三轮车载父亲回了家，银海陪同。是夜，爱英与银涛前去探望，仍然便血。爸爸终因血吸虫肝腹水，于4月20日晨6时40分安详地闭上了双眼，走完了八十年历程。时值乙亥年三月二十一日（谷雨日）。 逝前，由弟抱父头，我替父亲理了发、理了胡须。算是修正了一下容颜。小时候我和弟弟都是爸爸给我们理的发。 记得1965年8月下旬，我终于收到了北京地质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爸爸曾以商量的口气问我，为啥不报铁道学院呢？我说了两个原因：一是高中在苏州铁路职工子弟中学，老师说：父兄辈已经在铁路上工作了，这个“铁饭碗”让其他同龄人去争取一下吧。所以大部分同学都没有报考铁道学院。二是我向往地质队的生活，要出去闯一闯，而且姐夫在地质队待遇比铁路上的哥哥要高一些，我可以多争一点钱孝敬父母的。爸爸送我上火车（到上海转车），为我挑行李，一半多是书。爸爸平时一有空就看书。记得那次我有热度，爸爸夜晚拿着小唱本，像模像样地唱起了越剧；姆妈也在床铺前有滋有味地欣赏起来。我在爸爸的唱声里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还有那次是在俞家桥丝厂宿舍了，那时儿子已在部队当兵。真是难得，在孙子的小间里，天天戴了老花镜看书。只是没有几天，阿姐来把他叫回去了。说是姆妈一个人在家中感到孤独了。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为“享清福”的几天了。至今，女儿仍然记得那时的情景，说爷爷不认识的字，还请教过她呢。爸爸念过几年书，且有先生取的学名“鸣凤”，与堂伯“鸣龙”是同门师兄弟。每当买根新扁担，就会研墨拿笔在撕去竹衣的凹面，写上“陈鸣凤用”“××年置”的字样。那场景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就凭这一点我就得好好读书。直到我初中毕业，爸爸为我买了支“关勒铭”金笔，那是对我考取“苏州铁路职工子弟中学”的奖励。之前，我都是用的几经修理的旧钢笔。 我读高中前，家中养羊和喂猪。羊灰是种很好的肥料。每年，爸爸会和人家“伴工”捻河泥。他是捻河泥的好手。河泥在车埠送上，推入稻田中的灰潭，然後再隔层铺稻草和羊灰，那是哥哥和妈妈的事情。哥哥大我6岁，上小学迟。年年农忙，都是我替他送请假条。从两年级到六年级的五年中，哥哥约有三分之一时间，要我代送请假条。如果母羊生了小羊羔，爸爸就会背上草篰，卖掉一、二只羊羔。看上去好可怜，但也是我家一笔不小的收入呀。 说起草篰，爸爸还是编草篰的能手。我家的草篰都是爸爸编的。砍几支自家园中的早竹或迟竹，看着爸爸将竹破开，再剖成竹篾，薄薄弯弯的在爸爸手中就能编出一只草篰来。至于领条要修补了，又是农闲时，爸爸在厢屋里摆开了架式。我在边上只顾看着，那也是我童年时的一种乐趣。一般是安排在下雨天，天晴了，我会背着草篰去割羊草。我们家喂的猪是为横头肉店的殳荣伯养的。猪长大了，殳荣伯会派人来我家把猪宰了，少许留点下水，也算是对爸爸的一点犒劳。我们最大的收获，还是那些用作肥料的猪粪。与殳荣伯的这段交谊还是奶奶在世时结下的。这在村上还引来不少红眼。虽然，爸爸每天到殳荣伯联系好的豆腐作坊去挑豆腐渣（当然还有其他一些猪饲料），换来的只是些猪粪。 东厢的和尚爷，一直有曹家河中的一片水域。养水草、栽菱角，春天还张鱼兜，抓嚣籽鲫鱼。解放後他还落实到了供销系统。爸爸比他小一辈，岁数也小一些。一直没有机会找个工作（那时叫到外面学生意）。据哥哥讲，爸爸因为年轻，失去了一次进铁路工作的机会。是杭州的仁发爷带来口信，南星桥铁路招工。场面奇特，四人抬一个火车轮子。爸爸老实巴交，抬了两次，均被其他三人压了杠。当然没有被录取，只好回来。解放後，爸爸也有一次出门工作的机会。环卫站招工，是每天清晨为居民倒马桶。爸爸想去，给哥哥姐姐知道了，他俩挡住了爸爸，认为倒马桶没有面子。爸爸倒想得开，当农民还不是挑粪桶。但为了儿子和女儿，还是没有去环卫站应试。後来，就到张家荡租了一条“虾箩船”，与哥哥放了一段时间虾笼，起早落夜，因为没有经验，只好放弃，再则也影响了哥哥的学业。再後来，开起了打水船。已经忘记是和那位搭档了，家里自己的水田反而照顾不到，水费也收不到多少，竟然付不起租船费，也放弃了。 成立初级农业社後，爸爸一门心思种蔬菜。社长是北村上的法林伯，他特别器重爸爸的勤勤恳恳。还有硖石镇的孔庆云镇长，有意培养阿姐当生产队的妇女干部。那时哥哥已经进了铁路，阿姐代替哥哥到公社、镇里开会，爸爸成了阿姐的後盾。加上姆妈身体不大好，弟弟还小，又要照顾大孙子、大孙女，家里的事情都是爸爸在操劳。人家表扬他：最後一个收工，回到家里往往是天黑了。再後来弟弟去当了兵，担子就更重了。加上患的血吸虫病一直没有根治，竟然夺走了爸爸的生命！ 二十年的风雨，二十年的历程。爸爸，我一直怀念你。你是我心中的英雄，你是能工巧匠。你和姆妈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我那册《白云悠悠·词话人生》就是献给你和姆妈的。你和姆妈一直在听《西厢记》吧？ 2015/5/7（时值乙未三月十九日） 文照/海塘边人 图框/一舟之印 
献给母亲的歌/涓涓小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