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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冬眠,谢绝参观,敲门推户,罚一元钱

 水墨苕溪 2015-07-03

北 京 画 院

逸笔遗珍

启功艺术回顾展


中学生,副教授。

博不精,专不透。

名虽扬,实不够。

高不成,低不就。

瘫趋左,派曾右。

面微圆,皮欠厚。

妻已亡,并无後。

丧犹新,病照旧。

六十六,非不寿。

八寳山,渐相湊。

计平生,谥曰陋。

身与名,一齐臭。

——启功先生 自撰《墓志铭》



封面上这个孩子气十足的老头儿名叫启功。


他是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曾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也是中国当代著名书画家、教育家……有着数不清的名号头衔。


如果这些你都不熟悉,那你一定不会不知道电脑中常用的“方正启体”,这是在启功先生所创“启体”的基础上所开发的字体。


不过,头衔什么的,在启功先生看来一向是外物,书画、鉴定……对他来说均属副业。启功先生一直强调:“我的主业是教师。”在他的名片上也只有两行大字:


北京师范大学

启 功


启功先生最苦恼的,大概就是找自己的人实在太多。生病的时候,他在门上贴了“启功冬眠,谢绝参观,敲门推户,罚一元钱”的字条,可是只贴了一天,就被人揭走收藏,从此,来“参观”的人更多了。


今年,启功先生逝世十周年,北京画院举办这场“启功艺术回顾展”,呈现先生生前珍贵的自书诗、临帖作品及绘画80余件,甚至,还包括了他的大字本。我们终于可以在这个机会里,好好亲近这位可爱的老先生。



启功先生的大字本


看展之前,可以先看一段18分钟的珍贵视频了解启功先生。这是早年白岩松在《东方之子》中对启功先生的采访,启功先生在接到邀约时依然搞笑回答:“我最多就是个东方之孙。”


▽ ▽ ▽




别说我是书法家


启功是清朝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却不愿被称作爱新觉罗·启功。有人给他写信,上书:“爱新觉罗·启功收。”他索性标明“查无此人,请退回”。


在上面《东方之子》的访谈节目里,启功首先声明自己不是一个书法家,他说自己首先是个教师,然后才勉强算是个画家,书法只是他的业余爱好而已。但他又从不以“教人者”自居,甚至不让人称是他的“学生”。


启功先生家里写字的桌子只有两尺见方,用了20多年。文房四宝一概不讲究名贵,喜欢用衡水地区一个小笔厂生产的毛笔,7分钱一支,一次订200支。砚台在他那儿叫“压狗石”。别人送的好砚,他随手转送给学校。




盛名之下的启功先生性格依然随和得不像话,几乎任何人想问他要一张字,都能要得到,这也是他对自己巨大成就的漫不经心。


某天,启功来到北京潘家园,看到门口的店铺挂着署有他名号的书法作品,但是没有一件是他亲手所写,全部是别人仿写的,启功却笑道:“写得都比我好。“在场的人全都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启老又改口了:“这是我写的。”事后他向我们解释,他说:“人家用我的名字写字,是看得起我,再者,他一定是生活困难缺钱,他要是找我来借钱,我不是也得借给他?”他撰文称赞明代文征明、唐寅等人,说当时有人伪造他们的书画,他们不但不加辩驳,甚至在赝品上题字,使穷朋友多卖几个钱。让那些穷苦小名家得几吊钱维持一段生活。


行文做事对联 1986


斑斑寇迹 1986


检点平生 1971


诗人八十古来稀 约1998


* * * * *


启功口述|学艺回顾·书画篇


很多人认识我是从书法开始的,在回顾学术及艺术历程时,我就从这里说起吧。


如前所述,我小时是立志作一个画家的,因此从小我用功最勤的是绘画事业。在受到祖父的启蒙后,我从十几岁开始,正式走上学画的路程,先后正式拜贾羲民先生、吴镜汀先生学画,并得到溥心畬先生、张大千先生、溥雪斋先生、齐白石先生的指点与熏陶,可以说得到当时最出名画家的真传。到二十岁前后,我的画在当时已小有名气了,在家庭困难时,可以卖几幅小作品赚点钱,贴补一下。到辅仁期间,我又作过一段美术系助教,绘画更成为我的专业,虽然后来我转到大学国文的教学工作,但一直没放弃绘画创作和绘画研究,那时也没有所谓的专业思想一说,谁也不会说我画画是不务正业。



现存最早的启功先生照片,约10岁时与祖父(左)和姑祖丈(右)合影


辅仁大学陈恒校长和青年教师。左一位启功先生


1942年民国三十一年,启功先生(前左二)与辅仁同仁合影。前排左四位陈恒校长


抗日战争后几年,我还受韩寿宣先生之约到北京大学兼任过美术史教学,当时他在北大开设了博物馆学系。当陈老校长鼓励我多写论文时,问我对什么题目最感兴趣,我说,我虽然在文学上下过很多工夫,而真正的兴趣还在艺术,陈校长对此大加鼓励,所以我的前几篇论文都是对书画问题的考证。到了解放前后,我的绘画水平达到最高峰,在几次画展中都有作品参展,而且博得好评,如解放前参展的临沈士充的《桃源图》,曾被认为比吴镜汀老师亲自指导的师兄所临的还要好,为此还引起小小的风波。又如解放后,在由文化部主办的北海公园漪澜堂画展上,我一次有四张作品参展,都受到好评,后来这些作品经过劫波都辗转海外,有的又被人陆续购回。


后来我又协助叶公绰先生筹办中国画院。这需要做大量的工作,为此陈校长特批我可以一半在师大,一半在画院工作。如果画院真的筹建起来,也许我会成为那里的专职人员,那就会有我的另一生。可惜的是画院并没成立起来,我和叶先生都成了右派,这无异于当头一棒,对我想成为一个更知名的画家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从此以后我的绘画事业停滞了很长时间。一来因在画院为搞我最喜爱的绘画事业而被打成右派,这不能不使我一提到绘画就心灰意冷,甚至害怕,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二来在以后的工作中,特别强调专业思想,我既已彻底离开画院,那一半也就回到师大,彻底地成为一名古典文学的教师,再画画就属于专业思想不巩固,不务正业了。


1954年,启功先生与夫人(左二)、母亲(左三)和姑姑(左一)


1957年,北京中国画院成立合影;上位合影局部,第二排右一为启功先生


1960年,启功先生与陈恒先生欣赏书法


这种情况一直继续到文革后期,在中华书局点校《二十四史》时,我有时又耐不得寂寞,手痒地忍不住捡起来画几笔,但那严格地说还不是正式地创作,只是兴之所到,随意挥洒而已。文化大革命拨乱反正后,思想的禁锢彻底解除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时我的书名远远超过了我的画名,很多年青人甚至都不知道我原来是学画的出身。那时大量的“书债”已压得我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我找不出时间静下心来画画,即使有时间,我心里也有负担,不敢画:这“书债”都还不过来,再去欠“画债”,我还活不活了?


我的很多老朋友都能理解我的苦衷,挚友黄苗子先生曾在一篇“杂说”鄙人的文章中写到:“启先生工画,山水兰竹,清逸绝伦,但极少露这一手,因为单是书法一途,已经使他尝尽了世间酸甜苦辣;如果他又是个画家,那还了得?”此知我者也。所以文革后我真正用心画的作品并不多,有十余幅是为筹办“励耘奖学金”而画的,还有一张为北师大校庆九十周年而画的,算是用心之作。


1975年,启功先生在小乘巷


看过我近期作品的人常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您为什么喜欢画硃竹?”我就这样回答它:“省得别人说我是画‘黑画’啊!”“黑画”一词,从广义上说可以泛指一切能供上纲批判的画,如反右时的“一枝红杏出墙来”之类的画;狭义的是说文革后不久,有些人画了一批画,如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被正式冠名为“黑画”。听我这样解释的人无不大笑。其实这里面也牵扯到画理问题。难道画墨竹就真实了吗?谁见过黑的像墨一样的竹子?墨竹也好, 竹也好,都是画家心中之竹,都是画家借以宣泄胸中之气的艺术形象,都不是严格的写实。这又牵扯到画风。我的画属于传统意义上典型的文人画,并不意在写实,而是表现一种情趣、境界。中国的文人画传统渊源悠久,它主要是要和注重写实的“画匠画”相区别。后来在文人画内又形成客观的“内行画”和“外行画”之分,“内行画”更注重画理和艺术效果,“外行画”不注重画理,更偏重表现感受。如我学画时,贾羲民先生就是“外行画”画派的,而吴镜汀先生是“内行画”画派的,但他们都属于传统的文人画,而文人画都强调要从临摹古人入手,和解放后大力提倡的从写生入手有很大的区别。我是喜欢“文人画”中的“内行画”,所以才特意从贾先生门下又转投吴先生门下。我也是从临摹入手,然后再加入自己的艺术想象和艺术构思,追求的是一种理想境界,而不是一丘一壑的真实。我在《谈诗书画的关系》一文中,曾提出这样的观点:


(元人)无论所画是山林丘壑还是枯木竹石,他们最先的前提,不是物象是否得真,而是点画是否舒适,换句话说,即是志在笔墨,而不是志在物象。物象几乎要成为舒适笔墨的载体,而这种舒适笔墨下的物象,又与他们的诗情相结合,成为一种新的东西。倪瓒那段有名的题语说他画竹只是写胸中逸气,任凭观者看成是麻是芦,他全不管,这并非信口胡说,而确实代表了当时不仅只倪氏自己的一种创作思想。


就我个人的绘画风格来说,是属于文人画中比较规矩的那一类,这一点和我的字有相通之处,很多人讥为“馆阁体”,但我既然把绘画当成一种抒情的载体,所以我对那种充满感情色彩的绘画和画家都非常喜欢,比如我在《谈诗书画的关系》一文中又说:


到了八大山人又进了一步,画的物象,不但是“在似与不似之间”,几乎可以说他简直是要以不似为主了。鹿啊,猫啊,翻着白眼,以至鱼鸟也翻白眼。哪里是所画的动物翻白眼,可以说那些动物都是画家自己的化身,在那里向世界翻白眼。


我又在《仿郑板桥兰竹自题》中写到:


当年乳臭志弥骄,眼角何曾挂板桥。头白心降初解画,兰飘竹撇写离骚。


这首诗不但写出了我对绘画情感的理解,也在一定程度上概括了我的绘画生涯:我从小受过良好全面的绘画技法的训练,掌握了很不错的绘画技巧,但对绘画的艺术内涵和情感世界直到晚年才有了深刻的理解,可惜我又没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从事我所喜欢的这项事业了,只能偶尔画些硃竹以写胸中的“离骚”了。


国家文物局七人鉴定组合影。自左至右:谢辰生、刘九庵、杨仁恺、谢稚柳、启功、徐邦达、傅熹年



1987年,启功先生笔会挥毫



启功先生接待来访的小朋友


_____________


启/功/作/品


本次展览展出包括《临廉颇蔺相如列传》、《临黄州寒食诗帖》、《临苕溪诗》、《临竹山堂连句》、《临黄庭内景经》等启功的临帖佳作;也涵盖了启功不同时期的书画作品,尤其是启功先生早期的一些重要绘画作品,像《临宋人山水》《山水四屏》《山水花卉册》,是亮点所在。


司铎书院看海棠 1942


昔日孩提 约1984


月圆花好立轴 约1986


日月星辰 1986


胆无八大大 约1986


次萧劳韵 约1986


饮馀读日对联 1988



临梁山舟寿字小中堂 丙子(1996)


惊人芳讯 1989


临颜鲁公 无年款


节临智永千字文 无年款


临怀素人人送酒立轴


临王献之新妇服地黄汤帖 无年款


山水四屏(之三)丁丑(1937)

纸本设色 水墨


山水四屏(之一)丁丑(1937)

纸本设色 水墨


《山水花卉册》十二开之三 乙酉(1945)

纸本设色 水墨


《山水花卉册》十二开之八 乙酉(1945)

纸本设色 水墨


《山水花卉册》十二开之十一 乙酉(1945)

纸本设色 水墨


|北京画院美术馆




北京画院美术馆是以陈列艺术大师齐白石的作品为特色,以收藏、研究近现代京派绘画为方向,集收藏、研究、陈列、展览,交流和休闲为一体的现代造型艺术博物馆。同时注重策划举办现当代中外画家专题展览、学术研讨及国际美术交流活动,是面向社会开放的公益性文化设施。


|逸笔遗珍:启功艺术回顾展


展览时间:即日起至7月13日

展览地点:北京画院美术馆(北京市朝阳区团结湖路6号楼北京画院院内)

展览内容:启功先生生前的自书诗、临帖作品及绘画等80余件

开放情况: 9:00—17:00(16:00停止发票入馆、节假日照常开放)



公交路线:

  • 地铁10号线团结湖站下C出口出往东走200米

  • 117 350 406 431 758 635 499 675 750 31 672 673 43团结湖站下车,往东走100米

  • 499 635 675 406 419 431 677 682 621 31 117 302 350 758 984 985 731 750 673 672运通122甜水园街北口,往西走100米

  • 115 718团结湖北口站下车,往东走100米

  • 502 729 973 976 985 988(甜水园北里站下车)

自驾车路线:

  • 东三环长虹桥出口下,向东行驶至第二个路口,东南角即是。

  • 东四环朝阳公园桥出口下,向西行驶,至朝阳公园路与朝阳公园南路交叉口东南角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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