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这条河里，你是那个悲怆的抒情者吗？

股市这条河里，你是那个悲怆的抒情者吗？

作者 伍佰下

大多数时候，它跟抒情无关，决定于人性中的坚持与柔韧，知性与不贪，放达与沉稳。它在每一个急转弯时呼唤危机与自卫意识，却一次次遭遇弄潮者们一往无前的激情。如果是这样，那这条只有劈波斩浪才能泅渡的河流，对亿万抒情者，最终还是变成了“天下第一漂”。

那一两年，当我们学会了看K线，股市从六千一倒写成一千六，教会了我们“风声雨声政策声，声声入耳”；今年，当我们乖巧于“听得风便是雨”，齐步跟着这个新规那个解读还有发言人走的时候，太阳马戏式的倒栽葱，又让我们懂得了在这个“市”里技术再纯熟脸也混得再熟，还是会在那一根杠杆边缘或那一个指数市场里“喝下你藏好的毒”。

我在通向地铁的人行道上，看到相向而行的两位老熟人忘乎所以地大声嗟叹，手握在了一起。又在快出轨交站的一刹那，看到挡住直行线路的小男生垂下了看股票的手机，猛击了电梯扶手两下。最忙碌的时候，朋友忽然要跟我视频，然后那边的熟识不熟识的人都在上面跟我招手说“HI”，热情得有点怪异。“她们今天全都跌到发疯了，全体都在痴笑，笑个不停……”朋友说。

我看到一个河南的好友忽然在圈里发了句“想流泪了，把头仰成45度角，装作看星空”。这个时候，再以为别人是在为自拍做抒情，就是情商负分。还有小朋友在群里说“别再骗我，两次就够！”娴熟的微语言里，颇有几分从杜十娘那里传习的看透与哀伤。

有人是在跟自己较劲，有人在对客体哀怨和抱怨，尽管他们不十分清除抱怨的对象应该是谁，是哪一只手拨弄得生活如此巨震。

几乎很少有人完全置身“局”外，你不在股市里，你的亲人、朋友、同事在，一亿股民牵系的潜在情绪和意识流。连最应该保持理性判断的一些媒体都按捺不住地“绿”了头版，几乎所有的新闻类公众号都把陈述句变成了感叹句，甚至祈使句。败落的情绪成倍放大，落完梅雨后的大地，一片看不见的硝烟，依然刺鼻。

世界似乎都变得非常情绪化，其实是因为对付一个不需要、不能够意气用事的大筹码游戏。对大数据盘子来说，每个股民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点后某某位，但在百分之一百自己的经济生活世界里，那些突如其来的起落足以构成人生的悲情段落。在失落情绪的打击下，每一个参与者，都有变成抒情者的可能。而事实上，长夜难眠，情绪失控，抑郁焦虑狂躁，几乎是每一个从高处跌落者都有过的刻骨体验。

为什么我们面对由公司、机构、报表、数据、线路组成的股市，一条冷冰冰的有时候惯用夸张修辞、又经常泛着泡沫的河流时，是这样子感性的？为什么即便大落大起过后，仍然很少有人上岸？从上世纪90年代进入，完全脱掉泳裤归岸者，怕是不多。而这些年，这条河里又多了很多染料和泥污，弯道和暗流更见丰富，又新开了支流，这里开闸那边建渠。扩建的河流，不断有人跃入，水性永远只是你尽可能游得远一些的要素之一，还有很多不可控、不可知的暗流汹涌，往往在你呛水挣扎时才开始明白。那个时候，往往已经喊不出声了。

终于明白这是一条梦想和命运的河流。很多人期待改变生活的样子，也有很多人说“玩一下就好”，结果搭上了青春、中年、老年。

这是一篇写不完的散文，如果它只有抒情一种笔法，那就跟这条河的游法南辕北辙。大多数时候，它跟抒情无关，决定于人性中的坚持与柔韧，知性与不贪，放达与沉稳。它在每一个急转弯时呼唤危机与自卫意识，却一次次遭遇弄潮者们一往无前的激情。如果是这样，那这条只有劈波斩浪才能泅渡的河流，对亿万抒情者，最终还是变成了“天下第一漂”。

一个由大量抒情者组成的股市，无论多么言出多头，抑或悲伤逆流成河，也挡不住大江东去，到时候，别只做了大浪上的漂浮物。当然，这是不容易的。

写到这里，我招了——我也是这河里逆流的抒情者，至今都是。我一次次地摆脱悲情者的定位和抒情者的宿命。不过，看来，的确并不容易。

这又怪谁？因为这条河流，你我至今没有摸透。而对于自己，至今也不能说了解。

有很多鸡汤式的劝解叫股民看过去的经验，对未来有憧憬。可我只记得叔本华的那句话：“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现在是生命确实占有的唯一形态。”你的形态，尤其是内心形态，只有你自己感同身受。

下周一来临前，大概只能再抒情一次：落水时横竖挣扎，不如沉稳踩水，你我抬头看天，不管是不是45度，或许不一定没有穿越这条河流的希望。